索住從床上坐起來道：“沒有什么大病，不過是偶感風寒，多謝你費心。”桑額喝了口茶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阿哥有什么大病哩，如此我就放心了。”索住又在床頭上靠了靠道：“很長時候沒有看到三兄弟了，三兄弟在忙什么？”桑額無所謂地一笑道：“我能有什么好忙的，不過是胡混唄。”蕭林放了茶道：“前兒個在正陽門大街上，看見吳老漢和黑子了，我等還啦談了幾句，兩人是來給四老爺呈送奏折的，聽說今年四老爺又要進京了？”桑額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樣。”索住看桑額一眼道：“不知道四兄弟還好么，我有好多年沒見四兄弟了，今年進京，你等一定安排我見見四兄弟。”桑額尷尬地道：“老四還行。有機會的話自然大家一起聚聚。”說完神情愣愣的。蕭林見桑額不高興，便問道：“三爺喝酒了，怎么，遇上煩心事了？”

    曹桑額巴不得蕭林這句話，說道：“老蕭，你還記得那年吳老漢和黑子拉了一車人參去售賣，被我等截留了一些嗎？”蕭林道：“記得，怎么了？”桑額無奈地道：“不瞞你說，我欠那吳老漢的人參銀子還有一千多兩沒還上，如今吳老漢天天上我家坐著去吵鬧，我實在受不了了。”索住道：“你把銀子還他不就完了？”桑額道：“阿哥說的這樣輕巧，我哪里有銀子還他？”

    蕭林看桑額一眼道：“那三爺想怎么辦？”桑額苦笑道：“我還能有什么辦法，如今那吳老漢說了，倘若再不還銀子就要報官。”索住一樂道：“他可真說得出來。”桑額忽然看定了蕭林，狡黠地道：“老蕭，求你個事兒。”“什么事兒？”“當年扣留吳老漢人參的事兒，可是咱們倆一塊兒辦的，如今我遇到了這樣難處，你是不是應該贊助我些銀子啊？”蕭林頓時火冒三丈，站起來道：“三爺，你這是什么話？事情是咱們做的不假，可那銀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嗎？您要是少上幾次賭箭場，也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桑額無恥地笑道：“可事已至此，說多了又有何用？不管怎么樣這事兒你得管。”蕭林站起來就走：“三爺真是胡攪蠻纏，我當初不是沒有勸過你，趁手底下有銀子做點小買賣，如今那銀子也翻出好幾倍來了，可你不聽我的話又如之奈何？”桑額一把拉住了他：“蕭林你不能走，太不仗義了！”

    索住忙拉開兩人道：“我說兄弟們，有話好好說，別傷了和氣。”蕭林知道此事難逃其咎，可幾千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他就是想幫襯也幫襯不過來，便忍耐下來，沉思了一陣道：“三爺，那吳老漢究竟想怎么樣？”桑額拍手道：“此次我是看出來了，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你要是不信趕明兒到我家看看去，一準吳老漢又坐在那里了。”蕭林沉思半晌道：“三爺，如今我倒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不必還吳老漢的銀子。”桑額一聽頓時兩眼放光，抓住蕭林的手道：“有什么法子你快快說！”蕭林冷笑一聲道：“這個法子很簡單，如今索住阿哥的表弟蔡二格在衙門里做番役，咱們就去求蔡大哥幫忙。到明日你把吳老漢約出來，我和吳老漢在大街上偶遇，就說他欠了我的錢，抓住與他吵鬧，那番役自然過來詢問，到時候就讓蔡大哥把吳老漢逮捕。如此這般，你的債主一下沒了，自然就不用還他銀子了！”曹桑額還以為是什么妙計，原來是這么一條毒計，不由搖頭道：“這這……蕭林，這個計策太損了，不行不行！”

    蕭林站起來就走：“既如此，那我也無可奈何了，告辭！”桑額哪能放過他，忙拉住道：“老蕭，你不能走！”蕭林無奈地道：“三爺，我好心好意給你想辦法，你卻推三推四，既如此，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還吳老漢的銀子就是了。”桑額臉紅脖子粗地道：“是我說話急了，老蕭，你別上心里去。”兩人又坐下來。桑額沉思半晌計無所出，便同意了蕭林的做法，此時看著索住道：“阿哥，再怎么說也得請你幫幫忙，請求您表弟蔡二格搭一把手。”索住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是有違法紀的。”桑額便給索住跪下道：“阿哥，蕭林是您大哥索保的家人，與我也是至交，如今兄弟們有難，阿哥你不能見死不救，只要阿哥求你的表弟把吳老漢關押，我是不會忘記阿哥大恩的，一定會幫助阿哥有好處。”索住耐不過桑額纏磨，便道：“我要幫你，這個自然好說，可我表弟能不能幫就難說了。”桑額又跪道：“只要你出面蔡大哥指定會幫忙的，阿哥放心，等事成之后，各位阿哥幫助我桑額之處，一應盤費都是我出！”

    索住無法，只得答應去見蔡二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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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三人商議已定。次日一早，曹桑額假惺惺與吳老漢到正陽門郎中那里瞧了病，吳老漢提了一包藥出來。曹桑額道：“老吳啊，如今這病也瞧了，原也沒有什么大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既如此，你自回正陽門的家去，我還有點事兒，要到宣武門去一趟，看看能不能討回些銀子來，趕明兒你再到我家去聽信兒。”吳老漢不知是計，感恩戴德道：“那就謝謝您了三爺。”

    曹桑額的馬車走了。吳老漢也攔了一輛騾車朝正陽門駛去。此次進京他有些高興，最起碼三爺沒像前幾次一樣躲著不見人，或者給個三兩五兩的銀子打發出來。看來此次四爺進京還是挺管用的，他和三爺畢竟隔了一層，再說又是奴才對主子，吳老漢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可曹四爺就不同了，他們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哥哥沒有坑騙弟弟銀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