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京城消息（1）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8 10:53 字數：2158
曹頫早就知道了金陵的情況。在拉錫愛虜獲緊急朝金陵趕來時，允祿王爺就把信息透露給他。曹頫的震驚可想而知。但此時除了抱頭大哭外已毫無辦法。因此一連幾天曹頫茶飯不思，唯有以淚洗面。一天夜里，圓月皎皎地升起來，正好懸在監房木柵欄的上空，幾聲嘎嘎的鳴叫忽然響過，曹頫忙朝扶著窗欞朝那邊看去，就見一只仙鶴哀鳴著飛過月亮。在那一刻曹頫忽然感到極為驚訝，他覺得那只仙鶴不是別的，正是從他江寧制造府里飛出來的。如今家已經完了，這些仙鶴未卜先知，于是就早早離開！只是現在，江南的家不知道怎樣了？曹頫焦愁地不行！
與曹頫一樣焦愁的還有曹桑額。
曹桑額設計逮捕吳老漢的案子已經審結：拖欠吳老漢的一千多兩銀子要償還，償還完畢就要發配打牲烏拉。曹桑額哪有不服從的理，少不得趕緊把家里一座四合院賣了還債！這日番役蔡二格忽然來探監，曹桑額頓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道：“蔡大哥，快想想法子救救兄弟啊！”
蔡二格眼神有些迷亂，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怎樣？”曹桑額瘦了一圈，發辮凌亂，說道：“我非常恨，恨曹頫，更恨那個狗奴才吳老漢，倘若不是他，我絕對到不了今天這個地步！如今我發配打牲烏拉是定局了，好，好，吳老漢，曹頫，我記住你們了，這輩子與你們有血海深仇！”
蔡二格嘆息道：“桑額兄弟，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曹桑額忽然緊緊抓住蔡二格的手道：“蔡大哥，有用，怎么沒用？現在我被枷號不能亂動，可外面還有你們這些朋友啊。聽我說，如今曹頫和吳老漢都是屬于你監房里管的。不如這樣，你給他們尋個罪名，或者給他們飯食里下點毒藥，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時候就說他們得了暴病身亡，如此這般，也解了我心頭之恨啊！”
蔡二格好像不認識曹桑額，害怕地一把推開曹桑額的手道：“桑額啊桑額，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不瞞你說，我因為聽信了你的哄騙，擅自把吳老漢逮捕，已經犯了嚴例，是允祿王爺看在我做事還勤謹的份上，才放了我一條活路，可饒是如此，我也被罰了一年的俸祿！現在我替你辦事已經很后悔了，可你又出了這樣主意要我辦，倘若被允祿王爺查出來，我豈不是也被發配到打牲烏拉了？曹桑額，你與曹頫是兄弟，詩里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因為這都是他們害的！”
“可誰讓你不還人家銀子的？”
“曹頫在江南吃香的喝辣的已經很久了，他并不缺這一千多兩銀子！就算他接濟接濟兄長，難道不可以嗎？”
“這是兩碼事啊，桑額！”
曹桑額呼哧呼哧喘著氣。
蔡二格打開褡褳，取出一包銀子扔給桑額道：“這是上次你要我陷害吳老漢得的五十兩銀子，現在還給你！”
曹桑額驚訝地拿起銀子，說道：“蔡大哥，這銀子是你應該得的，怎么又還給我了？聽我說，倘若你替我辦了那件事，銀子我有，大不了再賣房子就是，這一次你放心，我一定多給你銀子，哪怕給你五百兩銀子都使得。橫豎我已經是傾家蕩產的人，不怕把最后一點產業都賣掉！”
蔡二格步步后退，害怕地道：“桑額，此事我萬萬不會再替你辦了！實話告訴你，這樣傷天害理的銀子老子不要！”說著打開牢門大步走了出去。曹桑額忙匍匐過來喊道：“蔡二格，辦了虧心事你也有份，如今老子被發配到打牲烏拉，可你小子還好好做著捕頭，這個世道沒有天理啦！”
蔡二格的影子很快在監房里消失……
………………
桑額等設計逮捕曹頫家人吳老漢一案中，判決最重的無疑是曹桑額，既沒了銀子又被發配打牲烏拉，可以說賠了夫人又折兵。蔡二格因是官差，又因為認罪態度好被從輕發落。索住本身是從旁協助的，因此也從輕發落。至于蕭林乃是直接參與哄騙吳老漢之人，因此罰他協助曹桑額償還吳老漢的銀子，否則就要發配打牲烏拉。蕭林哪里還敢申辯，忙賣掉了祖屋贖罪！
京城的臘月一派熱鬧。幾場雪后天氣就一天比一天冷了。大街小巷的屋頂上都白的，猶如戴了一頂頂帽子。在大柵欄，賣冰糖葫蘆的一聲聲叫賣著。每年冬天京城最紅火的小吃就是冰糖葫蘆，晶瑩剔透的冰糖裹在紅果上猶如瑪瑙一般，吃到嘴里涼涼的，那酸爽一直甜到心里。
但京城人并不是只愛吃冰糖葫蘆。新年里要置辦的東西很多。首要的是要買上很多“福”字。祈求來年“都有福”。此時大柵欄兩邊全是賣福字的和對聯的，有大福字小福字，貼金的福字和剪紙的福字，更多的是毛筆寫的福字。除夕那天要把福字貼到大門上、院子里、倉房上，每間房舍自然要貼上福字。福字倒過來貼，預示著“福到家”。門斗上貼了“抬頭見喜”，院墻上貼了“滿院生輝”，影壁上貼了“出門見喜”，總之到處都是“喜”字，到處都是福！
皇宮里也一樣，過了小年皇上要寫很多“福”字賞賜王公大臣。領了御筆福字是一種榮耀，家家都要裝裱起來懸掛在正堂上。皇帝的福字要一直寫到除夕才停止，美其名曰“封筆”，也就是說皇帝已經勞累一年，也該停止辦公了。但所謂的停止只是一種儀式，遇上緊急公務還是要辦，只不過口授旨意而已。大年初一要舉行“開筆”儀式，也就說皇帝又開始正式辦公了。
此時大柵欄熱鬧非凡。到處張燈結彩，花紅柳綠，鶯歌燕舞，唱大戲的早就在空場上搭好戲臺，四面八方的人都圍過來觀看，賣瓜子和糖果的小販在人群里穿來穿去，不時隨著人群發出一聲喝彩。除了買福字和對聯之外，各種水果和點心是必不可少的。京城人年三十最講究的是要擺九堂大供：有成堂的蜜餞，成堂的花饃，成堂的水果，成堂的干果，成堂的年糕，成堂的炒菜，成堂的炸貨等等。就算家境一般的人家也要擺上三堂五堂的，以示對神佛的敬意。
總而言之，京城過年的熱鬧不亞于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