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京城消息（9）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8 11:00 字數(shù)：2569
馬桂鳳真沒想到杜秋娘會這般說，不由緊鎖眉頭道：“杜秋娘，我把芹官當做自己的親兄弟一般看待，這曹家闔府上下都知道，我怎么可能做此事？你不要滿嘴噴糞，惡人先告狀！”秋娘笑道：“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姓杜的行的端坐得正，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馬桂鳳忽然眼里放出光芒道：“好，好，誰心里有鬼，自然誰最清楚！你說直到如今才算明白，可我也是直到如今才算明白！老太太說此番曹家被抄，是因為有人在背后密告曹家暗中轉(zhuǎn)移家產(chǎn)！如今老太太苦思冥想，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密告我等。我如今總算明白了，原來就是你！”
馬桂鳳說著就上來抓住秋娘。秋娘沒想到被反咬一口，忙朝馬桂鳳撕扯著道：“你狗急跳墻，胡說八道！”馬桂鳳笑道：“我胡說八道？我怎么胡說八道了？你覬覦我曹家的財產(chǎn)不是一日兩日了，曹霖在外面與你鬼混，你打量老娘不知道此事？老娘全都知道，只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可是你們竟然里應外合，把我給治倒了，拔去了眼中釘，肉中刺，好任意施為！果然不錯，老爺進京，老娘又被那起沒良心的休棄，你見時機來了，就暗中密告我等轉(zhuǎn)移家產(chǎn)，結(jié)果朝廷就來查抄我等之家產(chǎn)！杜秋娘，曹家與你有多大仇恨，竟至于讓我們抄家啊！”
馬桂鳳抓撓著杜秋娘，杜秋娘發(fā)辮凌亂，臉上有了一道道紅印子，雖說她也是有心計潑辣之人，可在桂鳳面前還是落了下風。此時不由紅著臉道：“你胡說，胡說……”馬桂鳳撕扯著秋娘道：“剛才你不是挺硬氣嗎？走，跟我去見老太太，就說在背后告密的人抓到了，看你還有何話可說？”說著硬拖著秋娘就朝外走。秋娘哪能服輸，兩人扭打在一起。孫保忙過來喝道：“豈有此理，簡直沒有一點王法了，還不快分開？”兩人哪里聽他的，在地上翻滾起來。
這時候曹霖走過來道：“閃開，都閃開——”眾人忙閃開一條道。曹霖狠狠踢了兩人幾腳，兩人才分開。就見馬桂鳳和秋娘頭發(fā)凌亂，兩眼紅腫，像斗雞一樣怒視著對方。曹霖狠狠跺了一下腳道：“你們難道還嫌這個家不夠亂嗎？”馬桂鳳嘴里發(fā)干，忽然指著秋娘道：“曹霖，在背后密告曹家轉(zhuǎn)移家產(chǎn)的就是她！你去告訴老太太，老太太定不饒她的！”曹霖一把推開馬桂鳳道：“簡直是胡說八道！她一個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到，到哪里去告我等轉(zhuǎn)移家產(chǎn)去？”
秋娘見曹霖站在她這一邊，頓時覺得臉上有了面子，嘴角也露出笑來。曹霖惡狠狠看著馬桂鳳道：“事到如今你還強什么英雄？難道苦頭還沒有吃夠？不過話說回來，倘若要說此番抄家怪誰？這闔府上下你的毛病最大！倘若不是你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曹家怎么會被人抓住把柄？”馬桂鳳渾身綿軟，說道：“這么說，你們抄家是賴我了？”曹霖惡狠狠道：“不賴你賴誰？難道要賴我不成？我和老爺每日在外操勞奔忙，可是你呢？眼里只看見錢，這下好了，咱們什么都沒了！”馬桂鳳癱倒在地上。曹霖惡毒地瞪馬桂鳳一眼，領(lǐng)著杜秋娘走了。
錦兒攙扶起馬桂鳳。馬桂鳳還是不死心地道：“錦兒，你看看他們是怎樣對待我的？”錦兒眼里慌亂地很，說道：“二奶奶，這也不怪他們，事到如今，那就什么話也別說了！”馬桂鳳知道說多無益，但此番秋娘血口噴人，她原本是可以理直氣壯地為自己挽回點名譽的。可誰能想到？錦兒幫馬桂鳳收拾好賬冊道：“二奶奶，如今家里上上下下都凄慌地很，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你……你以后……還是盡量少說話的好。”錦兒說完抹著眼淚走了。馬桂鳳疑惑地道：“銀蛾，你瞧瞧，我說什么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這輩子爛了名聲，任由他們在嘴里嚼我的蛆，可我難道就真得該死嗎？”銀蛾慌亂地道：“二奶奶，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馬桂鳳這才明白她是被曹家完全放棄了。一如這冬日的雪，四處冰冷荒寒。可錦兒的話也對，如今家里主子奴才們都自顧不暇，怎么可能還想到一個被休之人？那天夜里監(jiān)房的門再次打開，孫保和文元走進來道：“奉總督大人的令，提審馬桂鳳過堂——”馬桂鳳驚訝地道：“這么晚了……”孫保忽然詭秘地笑道：“晚了怕什么？俗話說好飯不怕晚嘛！”說著忽然啪嗒一聲給桂鳳開了鎖，馬桂鳳正疑惑不止，就見魏嫲嫲和銀蛾娘走進來道：“給二奶奶請安了。”
馬桂鳳疑惑地道：“魏嫲嫲，銀蛾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嫲嫲笑道：“二奶奶，大喜了，大喜……”“何喜之有？”銀蛾娘忙道：“二奶奶，如今總督已經(jīng)查明你的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兒，所以說，總督著令兩位差官老爺把你釋放！”馬桂鳳沒想到有這意外之喜，頓時高興地道：“真的？”“那還有假？你問兩位差官老爺便是了！”孫保看文元一眼道：“千真萬確！”
柴房里又亮起燈火。銀蛾娘熬著米粥，頓時一陣陣香味蒸騰起來。銀蛾娘一邊燒火一邊說：“二奶奶，想是過了年咱們就該回京了？”馬桂鳳點點頭道：“是這樣。”魏嫲嫲擔心地道：“老太太和太太都說了，說回京就用不了這么些仆人了，可我們咋整？”馬桂鳳愣愣看了一陣魏嫲嫲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魏嫲嫲嘆息道：“是啊，回了京城，哪能支撐得起這么大的排場？可像我們這些老人，都是跟隨老太太太太們多年了，要是僥幸能跟隨老太太進京，一輩子服侍老太太和太太們，那自然是我們的造化，可倘若要是不能進京，我等可咋辦呢？”
銀蛾娘燒著火道：“能咋辦啊？走一步說一步吧！橫豎如今是太平天下，還能把我等餓死了？”“話雖這么說，可到底不如跟著舊主子，俗話說得好，用物唯新，用人要舊……”魏嫲嫲忽然起身開了房門，警惕地朝外看一眼，隨即又關(guān)緊房門進來道：“二奶奶，最近老太太和太太們議論紛紛，都在說一件事哩……”“什么事？”“聽說，那新任織造官隋赫德就要來了，咱們的家產(chǎn)都蒙皇恩賞給隋赫德了！”馬桂鳳頓時訝異地道：“當真？”魏嫲嫲一拍巴掌道：“我的二奶奶，我聽老太太和太太親口說的，還有假？再者說，這也是總督親口告訴咱們的！”
馬桂鳳不由更疑惑，此次查抄家產(chǎn)皇帝的理由是衙門虧空，可既然是虧空，為什么不把范時繹清查的家產(chǎn)入公，而是賞給了隋赫德？尤其是范時繹徐琳等人又清查出衙門虧空大約有三萬兩銀子，可是外面欠老爺銀子的也有三萬多兩，這筆銀子足夠償還朝廷的虧空了，可為什么皇上絕口不提？馬桂鳳忽然明白，此次曹家被抄覺不是衙門虧空這么簡單，而所謂的騷擾驛站不過是個由頭罷了！真正的原因就是有人密告曹頫暗中轉(zhuǎn)移家產(chǎn)！當今皇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暗中轉(zhuǎn)移家產(chǎn)”！當年隆科多貪腐了上百萬兩銀子，而被皇帝查抄，但即便如此隆科多還是隱瞞了很多財產(chǎn)，正因為這樣皇帝才把隆科多從重治罪！可這個告密之人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