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作者：
梁夕 更新：2021-07-02 17:12 字數：3314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水口畢竟是個小村，水口中學筑在半山腰，后面是小山堡，除了從后街分路上來的那幾段必經之路稍微“榮華富貴”一點，往里走依舊是瓦舍小房。晨光微露，樹葉花邊都還藏著宿雨，雨后的一切皆掛起朦朧的輕紗。遠處白云深處的人家，炊煙裊裊，幾聲閑遲的雞鳴稀疏地散落在風聲里。朗朗游山西村的讀書聲纏綿著那到處散落的炊煙、圍著連綿不斷的秋山，一同游進那遼闊的天地里。
“同學們，詩歌我們已經讀完了，那么有哪位同學愿意起來說一說對這首詩的理解呢？”蔡老師的聲音柔柔的傳下來，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似乎都有說的，卻不曾有人舉手。大家總是希望有個帶頭的，如此他們才有說的信心和理由。
“老師，我想試試。”陸溪舉手了，她很喜歡這類寫田園農村的詩歌，她喜愛這片生她養她潤她的山村。
“好，陸溪你來。”
“這首詩是宋代陸游寫的，作于遙遠的古代，詩歌所說內容卻和如今的我們都生活模式相差無二，淳樸的田園民風、熱情好客的農人。就好像我們村里的人，平日里得了點好吃好喝的就珍貴的保存著，待有客人到就毫無保留地拿出來招待；此外五到八句仍舊寫的也是如此，贊嘆農家淳樸生活的美，熱鬧的新春氣象和習俗，嫻靜熱鬧的晚間田園，皆互相團成一幅畫；只三四句除寫山里人家外，還有哲理的意味 ‘柳暗花明又一村’，凡是一切不順心的挫折和問題，若有詩中的心境，又何懼‘疑無路’呢？”
陸溪平靜地說完這些，教室里有片刻的安靜，接著陸溪又輕緩地說，“我和詩人一樣，我熱愛且贊美這種生活，不同的是，我現在就過著這般的生活，日后將來，也愿如此這般過活。”說完，靜等老師示意坐下，于是陸溪只是淡定地站著。
許曳心里飛快劃過一絲淺淺的什么，像雨后深山里流過青苔石梯的溪水，悠揚、干凈、清澈、甘甜……
“這是傳承，詩歌最偉大的美，就在于共鳴。陸溪，你是農村的孩子，或許，也是詩歌是孩子……”
體育課上，陸溪還在想著蔡老師說的這句話，詩歌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好，同學們集合了！接下來我們將進行跳遠訓練，老師先給大家做幾組示范，這一輪我先不講解，請同學們認真仔細觀察，看看能否掌握其中要領。”體育洛老師有著高高的個子，壯碩的身材，聲音卻低沉溫柔。
他是在訓練同學們的觀察能力，因此一般講解一個新的體育動作時，都是自己先演示，然后先讓大家自行觀察，之后才會仔細進行講解。
很好，大部分同學都很快地觀察到要領，很漂亮地完成了第一輪的試練。只有幾曬書體育實在不行的同學，完成得比較笨拙。陸溪介于二者中間，只是動作做起來不是很漂亮，加上身高很不占優勢，因此即使動作做得還算合格，但身體出去的距離只能勉強及格。
陸溪看著這個距離，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溪，咱材料不夠，先讓他們一輪！”牟笑笑跳的成績還不錯，很是老成的排著陸溪的肩膀以作安慰。
“也罷，咱家就不和爾等小輩爭高下！”陸溪故作高深。
大家還在圍著練習，熱熱鬧鬧的聲音讓人看了很是欣慰。少年的精神就該如此，夏日的風暖洋洋的，太陽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并非日日熱火朝天偶爾也是柔和的小家碧玉。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歲月靜好。
洛老師的臉上掛著祥和包容的笑，他看著這群朝氣蓬勃的孩子，心里洋溢著無比的自豪感。他看著那些矯健的身影，似乎穿透時空，到了久遠的年輕時代。那時候，他的讀書時代，就是讀書，哪有什么體育課，如今自己已成一名教師，孩子們的學習生活更加豐富多彩。他內心是激動的，正如孩子在日益成長，祖國也在日益強盛。他希望并且也相信，以后的體育課，內容會越來越豐富，孩子們也會越來越健碩。
“好了同學們，大家剛剛的觀察都很仔細，那么接下來我將把跳遠這個動作進行細化講解。可別小看這么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里面的細節學問可是很多的！”
果然，乍一看就是立定，甩手，屈腿，挑。可仔細聽下來，要把每個動作都做到極致還是需要多多練習的。大家各自分組，找線，都把這個動作練習了還幾遍。洛老師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讓大家各自活動去了。
男生們要么打籃球，要么看打籃球，女生要么打羽毛球，要么跳繩，要么找初處陰涼是地方坐著乘涼聊天，要么看男生打籃球。
陸溪和牟笑笑自然是歡喜打羽毛球的。
銀杏樹包圍了操場，外圍是直直的石板路，很平整，這會兒除了上體育課的人偶爾有兩三個走過，基本上都沒人，很適合打羽毛球，陸溪她們便選了此處。
運動的聲音吵吵嚷嚷，卻很歡樂。許曳不會打籃球，就在旁邊站著看他們打，他站在靠教學樓的那一面，視野寬闊。陸溪自然也成了他的風景。
還是那么喜歡打羽毛球……只是，現在卻沒那會兒厲害，看樣子以后沒少在羽毛球上花時間。許曳心里開始思考，買一套羽毛球工具大概需要花多少錢。農村的孩子，除了小部分家里條件還算小康的，大部分人家幾乎都是沒有余錢的。一副羽毛球在那時，也是好幾十元，對一個學生來說，算貴的了。
許曳心里琢磨著，一晃神，再看那人的身影卻搜尋不到。風吹在身上，帶著夏日的熱氣，暖乎乎的。銀杏樹葉吹得傻傻作響，斷斷續續的。許曳走出人群，朝著最大最黃的那棵銀杏樹走去。果然……
陸溪正蹲著，仔細的搜尋地上的樹葉，拿起一張看一看，瞧一瞧，摸一摸，小嘴一會兒撇一撇，眉毛一會兒挑一挑，小嘴又在碎碎念，自言自語。許曳禁不住輕聲笑了笑，笑隨著一片清風淡了。
“今晚放學的時候，可不可以等我一起走？”站了有一會兒了，陸溪仍舊沒有發現許曳，其實許曳來的時候她就知道附近有人，只是以為是和她一樣撿樹葉的，所以就沒放在心上。許曳靜靜地望著陸溪，都上初中了還這么像個小女孩似的蹲在地上撿樹葉玩兒，心里感到有些好笑，但一想到未來的她竟把掉落到自己身上的樹葉珍藏起來，還說，“這可是扎過我男朋友的葉子，膽子甚是囂張，可得好好保留，紀念我們第一次出游！”于是，許曳看著蹲起的身影，一時間心里只覺得可愛了。雖然上個時間里他和她幾乎是平行線，但他畢竟回來圓她的夢。
“如果我們能夠回到初中時代，你還會不理我嗎？……”那次許曳嘴上沒有回答，裝作沒有聽到，其實心里卻暗暗說，“會。”
當晚，陸溪夢到了初中的夢，許曳也見到了初中那個被自己忽視的身影。好長一段時間里，許曳都恍若置身夢中，初中的一切都像放電影似的在夢里播放，他看到自己和陸溪一閃而過的對視，臉上又歸于漠視，他也看到陸溪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
“老公，其實我那時候，好像也是喜歡過你的，只是你太優秀，身上一直發光，我都不敢靠近你……”
許曳那時只當是陸溪隨口說出來逗他玩兒的，這么一看誰知陸溪是在玩笑中誰出久遠的真話。
再次入夢，許曳看到了那個一向樂觀的身影哭得凄慘，那撕心裂肺的哭泣聲令他幾乎心碎，他想走到她的身邊去安慰她，卻發現夢里的一切都是虛的，抓不實，碰不到。夢里驚醒，枕邊的人已淚濕滿枕，許曳輕輕摟她入懷，輕輕拍著她的唄，她又做噩夢了。耳邊聽到一聲呢喃，“外婆，別走……”之后，許曳就發現了，陸溪半夜常常無意識地哭泣，第二天卻一臉驚訝，她自己卻絲毫記不得夢里的一切事情，也不知自己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許曳知道，她心里的結，一直沒有解開。只是一直潛意識地安慰自己都過去了而已。再入夢，許曳看到了令他心痛入骨的一幕，他恨不得撕碎那人，看著蹲在床邊哭得昏天暗地的身影，他拼命的想要安慰她，卻發現他走不近她的身邊。
再睜眼，他就回到了現在。
陸溪聽到有人說話，又不確定是不是和自己說話，于是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令她驚在原地，許曳的表情……好復雜，憐惜？痛心？深情？……陸溪看不懂，可是為何對著自己是這種神情？
“是有什么事嗎？”陸溪看了一圈，周圍只有自己，便知他是和自己說話。為何要和讓自己等他？晚上約好和笑笑去文具店的。
“嗯，是有點事。”的確是很重要的事情，許曳回憶起，就是這段時間，后街一家文具店晚上起了火，有一名女生的手臂還因此燒傷了，許曳不確定那個女生是誰，便只能如此來避免陸溪受傷。
“我已經和笑笑約好了。”陸溪不確定許曳的事情急不急，加上和牟笑笑約好了，所以有些為難。
“你們要去做什么？”
“打算去文具店買點東西。”文具店？！幸好自己問了。
“我和你們一起，我正好要去文具店，不會挑選東西，才想著來找你，想讓你幫我挑一挑。”許曳正愁沒有理由，趕巧就來了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