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劫(十六)
作者:
一個懶人 更新:2022-05-24 11:53 字數:3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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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當空,隨著街道上的行人逐漸稀少,城市的夜晚開始走向另一種喧囂,就好比此時的惜緣酒吧,流光溢彩的燈光下一片歡聲笑語,有美酒有美食,還有賓客們的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嚴洛一發覺今天的邢天似乎特別高興,平日在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偶爾會見他小酌兩口,而今晚從party開始到現在他喝了大約有三四杯紅酒的量,臉頰兩邊也已經能看到明顯的紅暈,這是他第一次見邢天喝這么多酒,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
“欸,你少喝點,我可不想扛著你回去。”嚴洛一坐在吧臺邊拽了拽邢天的衣袖小聲提醒了一句,邢天泰然一笑,握住嚴洛一的手氣定神閑道:“放心,我酒量好得很,可能是很久都沒有這么高興過了吧,沒事,耽誤不了。”
嚴洛一驀地一怔,“耽誤?耽誤什么?”
邢天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了嘴,隨即干笑兩聲并解釋道:“噢,我的意思是我不會因為喝醉而耽誤回家睡覺的。”
“蛤?”嚴洛一一副不是很理解的樣子。
“別蛤了,你姐上臺唱歌了,好好聽。”邢天趕緊借機岔開話題,只見花芊歡快地走上表演臺站在了話筒前,向著臺下的所有朋友們說道:“ladys and gentleman,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party,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整,我想趁著12點還沒過為大家唱首歌,緬懷一下我即將逝去的37歲。”
在臺下一陣掌聲和歡呼聲的應援下花芊轉身拿起身后的一把木吉他,開始起她的自彈自唱,她唱的是一首法語歌,雖然嚴洛一聽不懂法語,但從她那優美的旋律和柔情似水的音調中他能感受到多半是一首情歌。
“唱得不錯,想不到她還挺有歌唱天賦的。”邢天不禁張口夸贊。
嚴洛一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嘁,說得你好像很懂似的,那你知道她在唱什么嗎?”
“知道啊,Ce train qui s’en va,法國女歌手Helene Rolles唱的。”
“怎么你還懂法語吶?”嚴洛一對此表示質疑。
“嗯,也算會一點吧,以前在學校修過一門法語課,不過畢業之后就沒怎么用過,怕是要荒廢了。”
“呵呵,你厲害行了吧,她是在唱情歌嗎?”
“是啊,只是這歌唱的是戀人間的離別,有點淡淡的哀傷。”
“哦?她該不會是以歌抒情吧?”
“嗯,大概唱她曾經的情人吧。”
“情人?”嚴洛一又是一聲嗤笑,“嘁,你又知道了?芊姐向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誰有那本事能讓她這么惦記啊?”
“嗯?怎么說的你好像不知道似的,這家店不就是用那個男人的名字命名的嘛,這份情意難道還不明顯嗎?”邢天的一句話頓時把嚴洛一給聽懵了,因為他不是好像不知道,而是真不知道。
“啊?!還有這事?我沒聽她說過,為什么她只告訴你不告訴我啊?”嚴洛一對于這種區別對待表示心里不平衡。
邢天呵呵一笑,伸出一只手像哄孩子般撫著嚴洛一的臉頰說道:“誰讓你是個連戀愛經驗都沒有的弟弟呢,告訴你和對牛彈琴有什么區別啊?”
嚴洛一齜牙咧嘴地推開邢天的手,“去!你才弟弟呢!”邢天被他傲嬌的模樣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在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后驀然起身說道:“我去一下廁所,過會就回來。”嚴洛一當下不疑有他便點了點頭。
邢天走后嚴洛一獨自坐在吧臺邊欣賞著花芊的歌聲,卻沒想到在她唱完第二首歌之后竟點名讓自己上臺和她合唱一曲,見他仍是坐在原地一動不動花芊又催促了一遍,“洛一,快上來,姐今天生日,你不會連這點面子也不給我吧?”
嚴洛一在眾人的目光下尷尬地不知所措,“不是,我……我不會唱歌啊。”
“沒事,上來給我唱首生日歌也行。”
在花芊的召喚和眾人的鼓勵下嚴洛一只好硬著頭皮上臺獻唱,悲催的是他除了國歌之外能一字不錯唱完的還真只有生日快樂歌,而花芊也似乎并不介意他唱什么,還特地讓嚴洛一站在舞臺中間的位子,這可真真讓嚴洛一體會了一把社死的感覺。
花芊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吉他就開始彈唱起來,“Happy birthday to me……”她邊唱邊示意嚴洛一拿起話筒一起唱。
嚴洛一此時也索性豁出去了,不就是唱首生日快樂歌嘛,只要能讓花芊高興哪怕丟人一回又如何,于是把心一橫直接跟著她唱了起來,“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啪一聲!臺上的聚光燈突然熄滅,嚴洛一的歌聲和花芊的伴奏聲驟然停止,而臺下的眾人對這種突發狀況也是一臉懵逼,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
嚴洛一抬頭看向頭頂處的聚光燈,心想大概是出了什么故障,不過這故障也算來得蠻及時的,至少可以讓他不用再繼續丟人現眼下去。
然而,就在他心存僥幸想趁機溜下臺的時候頭頂上的聚光燈突然啪的一聲又亮了,“不是吧,你倒是再撐一會兒啊。”他心下暗暗叫苦,可隨著聚光燈的亮起他這才留意到原本站在他身旁的花芊不見了,或許是急著去檢查設備,但怎么連個聲響都沒聽到啊。正當他納悶之際,耳朵里隱約聽到臺下有人發出了小聲的驚呼,“哇塞!快看!”順著對方的視線他也好奇地扭頭看去,下一秒,他竟呆住了。
聚光燈下,一個男人手捧著一束潔白無瑕的玫瑰花緩緩走上臺前,他穿著一身精致剪裁的黑色燕尾禮服,一張英俊不凡的臉上洋溢著無比喜悅的笑容,高大提拔的身姿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從夢中走出來的貴族王子一般,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
這是嚴洛一第一次看到邢天如此華麗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驚訝得幾乎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望著已走到自己面前含情脈脈看著他的男人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是去……上廁所了嗎?怎么……?”
邢天笑而不語,少頃,他忽然單膝跪地,一只手抱著玫瑰花,另一只手則高高抬起,將打開的戒指盒連同戒指一起展露在嚴洛一的眼前,“洛一,嫁給我吧。”
“嫁給他!嫁給他!”這時花芊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冒了出來,幫著邢天在一旁起起哄來,而她的這一舉動也引得臺下眾人一同加入了起哄團隊,此時此刻,酒吧內幾乎所有人都期待著那個肯定的答案,為能目睹一場浪漫至極的求婚而感到歡欣雀躍。
但是,唯獨一個人并不包括在這所有人之內,他低頭看著這枚閃閃發光的戒指沉默不語,被燈光打在陰影下的雙眸在逐漸黯淡,他的臉上既無驚也無喜,有的只是誰也無法看得見的悲,和痛。望著身前這個正在向自己求婚的男人嚴洛一的心狠狠地楸了起來,眾人熱烈的鼓舞聲就像魔音一般灌入他的耳中,使他本就紊亂的心緒臨近崩塌。
逃,除了逃跑之外已別無他法,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選擇了跳下表演臺,頭也不回地向大門外奔去。
“咦?他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怕是嚇著吧?”……
眾人滿是疑惑地交頭接耳起來,而此刻的邢天也是一臉茫然,他曾幻想過很多次這個場景,但無論是哭還是笑都不該是這樣的結局,不應該的……
最后還是在花芊的推搡下才讓他回過神來,“哎呀,我說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追啊!”花芊在一旁急得直跳腳。
邢天驀地站起身,沒錯,他現在必須追上去問清楚,而不是像個傻子一樣杵在這里發愣。
“欸,記得好好說啊,我看他只是嚇著了,你哄哄就是了,明白了嗎?”花芊拉著邢天囑咐道。
邢天含笑點了點頭,“嗯,我明白,沒事的。”說完便朝著嚴洛一離開的方向火速追趕了上去。
路燈下,嚴洛一奔跑在四下無人的街道上,周遭沒有了喧囂聲,沒有了人群,但他的思緒依然處在自我矛盾的痛苦中,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這一切的,結果他不僅錯了,還錯得如此狼狽,他竟然當著邢天的面,逃跑了。
“呼——”嚴洛一跑得氣喘吁吁,終于在一桿路燈前停下了腳步,一手扶著燈桿一手扯脖子下方的領帶和領扣,試著用深呼吸的方式讓自己起伏的心潮平靜下來,他不能因為情感而忘了自己是誰,他不可以,也不允許自己變成那樣。
“洛一!”
嚴洛一猛地挺直身體,他知道身后的那個人是邢天,可眼下他并沒有做好應對他的心理準備,所以當聽到喊聲的那一刻他還是毅然地選擇了逃跑。
“嚴洛一!”邢天又喊了一聲,并加速向嚴洛一追去,只可惜嚴洛一的腳力終究還是比不過邢天,最后直接被邢天正面攔截了下來,再不給他往前多走一步的機會。
“站住!你跑什么!”邢天忍不住沖嚴洛一吼了一聲,其實他原本也打算好好說話,可嚴洛一如此決絕的態度著實把他給逼急了,不過吼完后他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于是便轉換成柔和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今天的這場求婚有些突然,我也知道你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我不會勉強你,哪怕你當場拒絕我也沒關系,我不怕等,我們有的是時間。”
望著嚴洛一冷然的面容邢天心里莫名感到有些不安,隨即上前將嚴洛一溫柔地擁在自己懷里,在他耳邊輕聲低語道:“洛一,無論你給我什么樣的答案我都能接受,我要的只是你,其他對我來說都不重要,相信我,一切都會變好的。”
嚴洛一緊緊攥起了拳頭,努力克制內心深處翻涌的情愫,用微顫的聲音說道:“什么答案都能接受,是嗎?”
“是,說到做到。”邢天回答得堅定不移。
“好。”嚴洛一雙目微垂,所有的美好此刻都已化成了無盡的哀傷,只留下嘴角邊一抹苦澀的微笑。
“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