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鵝 峰

    作者：彊疆

    （微電影劇本）

    客廳  內  傍晚

    清一色的新潮家具；墻上橫七豎八貼著喬瀟瀟唱歌、跳舞、旅游各種姿勢的美女照和一套放大的唐婉、李清照、舒婷、席慕容等古今女詩人的詩畫像。墻角處放一只手提式廣場舞播放器。

    喬瀟瀟穿著一套翠綠色超短荷葉裙從臥室出來。她盤著時尚的發髻，美過眉，涂著濃重口紅，該披金戴銀處，無一缺少。到了客廳，前后看了看身上著裝，拉抻幾下，見一切滿意，再去墻角蹲著調試幾下播放器，拖著去開門。門開后，又關上，回到沙發前，掏出手機。

    喬瀟瀟：（嗲嗲地）喂，倩倩呀？今晚出來跳舞嗎？

    倩倩：（OS）瀟瀟，我正在醫院臨產哩，這些天跳不了了。唉喲喲，肚子好疼喲！

    喬瀟瀟：那疼可是你自找的呀！（關機。沒好氣地）既然知道疼，還生孩子干嗎？（想了想，再撥手機號）靚靚，今晚出來跳舞嗎？

    靚靚：（OS）我兩個孩子，大的要考大學，小的像小螞蝗樣整天巴在我身上，哪有時間跳舞呀！瀟瀟，你去跳吧。

    喬瀟瀟：誰叫你生孩子，生孩子？現在知道不自由了吧！（os）生孩子，生孩子，弄得年青女人都不出來跳舞了！（看看墻上女詩人畫像，高興地）有備無患啊！幸虧我有了第二套方案，要不，我還真成了孤家寡人哩！（向臥室喊）老公，明天一早你去天鵝峰看看！

    郝相壽：（OS）知道了。

    喬瀟瀟重新將墻上古今女詩人畫像看了一遍，再將播放器推回原處……

    陽臺  內  日

    喬瀟瀟憑陽臺欄桿眺望城外不遠處一座獨立的山峰。

    （特寫）天鵝峰，挺拔，陡峭，恰如一只引項高歌的綠天鵝聳立在小城郊外，在一片蔥蘢的植被中隱約可見刀劈斧削的石壁。

    喬瀟瀟看得出神。

    樓下巷道  外  日

    四五個手提塑料短槍的小孩從樓巷遠處向這邊走來，邊走邊唱著童謠。

    小孩：（唱）天鵝峰，半空中，山上景色數不清。有人上去很容易，有人想上無法登……

    陽臺  內  日

    喬瀟瀟全神貫注看著天鵝峰。

    幾個男孩舉著長短“槍”邊射擊邊向喬瀟瀟樓下追跑來。

    喬瀟瀟：（厭惡地向孩子揮手）去去去……

    一顆“子彈”飛來，正擊在喬瀟瀟額上。喬瀟瀟“呀”的應聲倒地……

    樓下  外  日

    一縷陽光從五層樓上空斜照到巷道。

    樓下一棵傘狀金桂樹，賀家四個兒子在樹不遠處扎竹轎。

    賀父躺在金桂樹藤椅上喘息，猛然一陣咳嗽。

    四個兒子：（紛紛上前抹胸捶背）爸！爸！

    大寶取來紙巾，為父親擦拭涎水……

    客廳  內  日

    郝相壽開門進來，匆匆在韓式餐桌上扯出一張紙巾，擦著額上汗水。郝相壽：（環顧四周）瀟瀟，瀟瀟！

    無回應。

    郝相壽四處張望……

    陽臺  內  日

    倒地的喬瀟瀟頭上洇著血。

    郝相壽：（發現，邊跑邊喊）瀟瀟！瀟瀟！

    喬瀟瀟躺著不動。

    郝相壽急蹲下，雙手綽住喬瀟瀟腰部，試了幾次，均未抱動。

    郝相壽：（焦急地）瀟瀟！瀟瀟！你這是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喬瀟瀟：（蘇醒，生氣地指著樓下）就是賀家那班小子用子彈打的！

    郝相壽起身向樓下張望……

    一樓  外  日

    大寶、二寶、三寶在樓下扎竹轎。

    賀父咳喘不止，四寶為賀父捶背抹胸。幾個打鬧的孩子過來，學著大人模樣，幫賀父捶背揉胸。

    陽光曬到賀父身上。

    四寶：（發現，大喊）哥哥，太陽過來了，快把老爸抬到樹蔭處。

    另三個兒子急忙過來，將賀父連人帶椅一并抬到樹陰處，擺放平穩……

    陽臺上  內  日

    郝相壽見賀家動作，羨慕地搖了搖頭，哀嘆一聲，蹲下繼續綽抱喬瀟瀟，不僅沒抱動，連自己也被絆倒坐地。

    郝相壽正看著胖女人發愣，又傳出四寶的聲音。

    四寶：（os）大哥二哥，太陽又曬著老爸了。快來，快來！

    郝相壽急忙爬起，再看樓下。

    樓下巷口  外  日

    陽光又照到賀父身上。

    四兄弟將賀父抬到樹陰處。

    賀大：（抬頭看看太陽）老二老三，這不行，太陽一會兒還會曬著老爸的，再把移一下。

    眾弟兄：對，再把移一下。

    四兄弟又將賀父躺椅抬到樹陰另一方。

    陽臺  內  日

    郝相壽看著樓下，長長一聲哀嘆，又蹲下綽抱妻子……

    客廳  內  日

    喬瀟瀟靠在沙發上。

    郝相壽小心翼翼為喬瀟瀟額頭貼創口貼，可能下手過重，喬瀟瀟痛得一震，郝相壽急忙用嘴輕輕吹拂。

    郝相壽：痛嗎？啊？

    喬瀟瀟：（撒嬌）不痛了。老公，賀家那幾個小孩太調皮，太可惡！

    郝相壽：（苦澀一笑）夫人，調皮的孩子有出息呀。

    喬瀟瀟：有出息？都把我打成這樣了，還不快去找賀家！

    郝相壽：都是一個小區的，樓上樓下，早不見晚見，找什么呢？

    （閃入）

    金桂樹下，孩子為賀父捶背揉胸；賀家四兄弟任意將賀父抬到樹陰處……

    （閃出）

    郝相壽：（貼好創口貼，又細心地抹了抹）唉。夫人，我們結婚都十年了，要是當初聽我的話，我們的孩子也該有賀家的孩子一樣大了！

    喬瀟瀟摸額頭創口貼，看一眼郝相壽，眉頭一皺，剛想發脾氣，又忍住。

    喬瀟瀟：（柔情地）老公，你不就是想要孩子嗎？我馬上給你就是了。

    郝相壽：（先驚后喜）夫人，真的？（猛親喬瀟瀟一口）

    喬瀟瀟：（嗲著推開）去嘛。

    郝相壽：去哪？

    喬瀟瀟：（指臥室，嫵媚地）你說呢？

    郝相壽高興，邊去臥室邊解衣。

    喬瀟瀟看著丈夫背影，眉頭緊鎖。

    郝相壽：（OS）夫人，快進來呀，我都等不急了！

    喬瀟瀟：（沒好氣地）叫你把那箱子拿到客廳來！

    郝相壽：（OS）啊？你不是要和我做生孩子那事嗎？到客廳怎么做呀？

    喬瀟瀟：（生氣）叫你出來就出來，哪來那么多廢話！

    郝相壽捧著一只精致的鋁皮箱嘟囔著慢吞吞出來，將箱交給喬瀟瀟。

    郝相壽：還以為要和我做生孩子的事哩！拿這箱子干嗎？

    喬瀟瀟：（慍怒）就知道干那事！

    喬瀟瀟打開鋁皮箱密碼，箱內盡是一扎扎百元鈔票、存折、珠寶及兩個銀光閃閃的元寶。

    喬瀟瀟：（將珠寶箱塞到郝相壽懷中）你不是要孩子嗎？給你！全給你！

    郝相壽接住珠寶箱，睜著兩只不解的眼睛。

    （閃回）

    賀家兒孫為賀父捶背抹胸；四個兒子隨時將賀父抬到樹陰處……

    （閃出）

    郝相壽：（一臉苦逼）夫人，我是要孩子，把這珠寶箱給我干嗎？

    喬瀟瀟：（用指尖戳郝相壽額頭）你知道豬是怎么死的嗎？珠寶不就是孩子！我媽在世時就擔心我不愿生孩子，將來會吃苦，去世前，就把這些珠寶存折全給了我，就是讓我今后能瀟瀟灑灑過日子！笨豬，這么多珠寶，不比幾個孩子強十倍、百倍嗎？

    郝相壽：（無奈，從箱內拿出兩個元寶拋動）對對對，這就是孩子，這就是孩子，這就是最好的孩子，最孝順的孩子！

    喬瀟瀟：（嗔怪）那還不把孩子收起來！

    郝相壽：（緊緊摟住珠寶箱）對對對對，把孩子收起來，把孩子收起來！

    喬瀟瀟：（嚴肅地）那天鵝峰去看了？

    郝相壽：（點頭，訕笑）夫人現在不唱歌，不跳舞，要改行做大詩人了，我哪能不配合。今天一大早就去了！

    喬瀟瀟：能上去嗎？

    郝相壽：能上！夫人，你不是急著要去高登賦詩嗎？那我們今天就可以上去！

    喬瀟瀟高興地站起，看著墻上女詩人畫像，背著雙手在客廳來回踱步。

    喬瀟瀟：古今能出名的詩人，無一不是行萬里路，登萬座山！可我呢，竟連城外這天鵝峰都沒上去過，怎么能成大詩人呢！老公，為了做個大詩人，我這次一定要登上天鵝峰去賦詩三百首！

    郝相壽：對對對，為做個大詩人，一定要登上天鵝峰賦詩三百首，三百首！

    喬瀟瀟一時興起，去墻角打開音箱，隨著音樂，邊扭邊胡亂唱著。

    喬瀟瀟：（唱）我拿青春賭明天，二人天地好清閑，不育兒女沒羈絆，何不瀟灑走一回……

    郝相壽：（聽著極不舒服）又是不育兒女！

    喬瀟瀟：對，不育兒女，沒有羈絆，才能瀟瀟灑灑走一回嘛！要不然我怎能成為大詩人呢？（隨口念道）《釵頭鳳》，唐婉。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郝相壽：（無奈，搖頭，想了想，也念道）《釵頭鳳.想要孩》，想要孩，妻不愿，整日干急能咋辦；她享樂，盡自歡，愁煞相壽，數載腸斷。盼！盼！盼！

    喬瀟瀟：（聽明白，追打）你！你！你！你責怪我不生孩子！你責怪我不生孩子！

    郝相壽：（抱頭鼠竄一圈，蹲下任打）夫人，夫人，我是說，你想成為唐婉式的大詩人，我就一定得當好陸游陸放翁的角色，好跟在你這位大詩人后面轉，轉，轉呀！

    喬瀟瀟：（轉怒為笑，自豪地）這還差不多。（忽想起）老公，為了賦詩，我們怎樣去登天鵝峰呀？

    郝相壽：（輕輕拍打喬瀟瀟兩條大美腿）夫人，天鵝峰山高路險，憑你這跳舞的大美腿，是上不去嘍！

    喬瀟瀟：老公，那怎么辦呀！

    郝相壽：夫人，我們家不是有寶馬嗎？到時你開著寶馬不就行了！

    喬瀟瀟：（又戳丈夫額頭）你這豬頭腦子！寶馬只能開到山下，那天鵝峰怎么上去？

    郝相壽：（撓頭）這就沒辦法了。

    喬瀟瀟：豬頭腦子，你就不能想想辦法？

    郝相壽：（以指剜腦，忽然想起，高興地）夫人，有辦法，有辦法了！喬瀟瀟：快說，快說，快說呀！

    郝相壽：現在不是有種直升飛機嗎？聽說那家伙噌地一下，就能青云直上八千米，天鵝峰海拔還不到三百米。寶馬雖然不能上天鵝峰，但我們手里不是還有很多存折紙鈔、金銀元寶、支付寶嗎？明日——不，就今日——去買一架直升飛機，“嗚”——，不就上去了！

    喬瀟瀟：（看箱中珠寶，尷尬地）那飛機多貴呀！要是買了飛機，我這錢和珠寶不就沒了？

    郝相壽：（撓頭）對對對，錢就是我倆的孩子，要是買了飛機，我們的孩子就沒有了！

    喬瀟瀟：那怎么辦？

    郝相壽：（撓頭，搖頭）不知道。

    柳岸進來，匆匆進盥洗間。

    喬瀟瀟：（不高興）柳姐，怎么才來呀？

    柳岸：（從盥洗間抱出換洗的臟衣）公公今天要上天鵝峰，我們妯娌幾個都忙著給他老人家準備路上吃的喝的。夫人，來遲了，對不起！

    柳岸尷尬地抱著臟衣去走廊，被喬瀟瀟攔住。

    喬瀟瀟：你公公那么大年紀了，上天鵝峰干嗎？

    郝相壽：是呀，莫不是也想登高賦詩？

    柳岸：賦什么詩呀？我公公不是得了哮喘病嗎？他幾個兒子說啦，只要每天將他老人家抬到天鵝峰山頂去多多吸些新鮮空氣，讓他老人家心情舒暢舒暢，那哮喘就會慢慢減輕的！

    郝相壽：（羨慕）還是有孝順的兒女好哇！

    喬瀟瀟：你就記得兒女，兒女！（OS）對，他賀家能把老頭子抬上天鵝峰，我也能請人把我這個未來的大詩人抬上天鵝峰！（奪過柳岸懷中臟衣，將手機遞過）柳姐，今個你別洗這個，有件事要麻煩你。

    柳岸：夫人，你說。

    喬瀟瀟：這些天我一直想上天鵝峰……

    郝相壽：我夫人想上天鵝峰登高賦詩哩！

    喬瀟瀟：（瞪一眼丈夫，轉向柳岸）柳姐，所以我想請你家幾個兄弟把我和我老公抬上天鵝峰！（遞手機）

    柳岸：（接過手機，不解）這……

    喬瀟瀟：手機上不是有支付寶嗎？跟你家四位兄弟說，只要答應抬我上天鵝峰，他們要多少錢，你就從支付寶里給他們刷多少錢！

    柳岸愣了一下。

    一樓口  外  日

    賀家四寶繼續扎竹轎。

    躺椅上的賀父看著，臉上不時露出幸福的笑容。

    大寶：（見竹轎基本扎好，走到賀父面前）爸，轎子已扎好了，我們今天就抬您老上天鵝峰。

    賀父：不是我說你們兄弟幾個呀，非得把我一個病老頭子抬到那山尖尖上去干什么？

    四寶：（邊為老爸抹腦口）爸，這您老就不懂了，天鵝峰有大量的植物，植物通過光合作用，能釋放出大量氧氣，這大量氧氣就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洗肺機！爸，那天鵝峰現在可是療養肺的最好地方哩！

    二寶：對，爸，我們每天將你抬到那上面，吸吸新鮮空氣，將肺洗得干干凈凈，你這哮喘呀，就一定會好漸漸起來的！哥弟們，你們說對不對？

    大寶三寶：對！爸，我們每天都抬著您老上天鵝峰氧吧去換換新鮮空氣，這對緩解你的肺病極有好處！

    賀父：這多麻煩人啦！

    四兄弟：爸，我們都是您的兒子，說這話干嗎？

    四兄弟分別忙著拿竹杠、繩索、拿棉絮鋪竹轎……

    柳岸過來，見棉絮鋪得不平整，幫著鋪好，再將大寶喊到一旁，指著手機說了一番。

    大寶：三位兄弟，剛才你大嫂說了，郝家喬瀟瀟想請我們把她抬到天鵝峰去登高寫詩。你們同意嗎？

    柳岸：（揚著手機）幾位叔叔，喬夫人說了，只要你們答應，我馬上就從支付寶里把報酬刷給你們。

    二寶：（為難）大嫂，這不行吧？我們正要抬老爸上天鵝峰氧吧吸氧去哩！

    三寶：（鄙夷地）那喬瀟瀟要登高寫詩，自己沒長腿呀？

    柳岸：喬夫人那腿生來就是跳舞的，要登那么高的天鵝峰，那哪行呀！好兄弟，你們就答應吧。我刷支付寶了！（刷手機）

    二寶：（急上前捂住手機）大嫂，這你不懂！她喬瀟瀟不是腿不行，而是她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要我們抬著她圖快活！不干！

    三寶四寶：大嫂，我們要抬自己老爸上天鵝峰療養，哪有時間抬她喬夫人呀？不抬！

    柳岸看大寶。大寶搖頭。

    柳岸：（走到賀父面前）爸，您老說句話吧。看在你兒媳在郝家做保姆，那喬夫人待我也不薄，就讓你四個兒子抬她一回吧。

    賀父：大寶二寶，這樣，喬姐姐想登高寫詩，也是件雅事，你們兄弟四人就出些粗力，把她抬上去吧！

    大寶：爸，那你？

    賀父：人家寫詩是大事，好事，我一個病蔫蔫的老頭，早天晚天上天鵝峰，都是沒事的！

    四兄弟：（不置可否）爸！

    客廳  內  日

    喬瀟瀟看著墻上詩人相搖頭晃腦詠著古詩。

    郝相壽：邊拖地邊不屑地看著妻子）吃五谷想六谷，睡到半夜想媳婦。女人不生娃，成天想成大詩人！詩人就是那么好當的？

    柳岸匆匆進來，將手機交給喬瀟瀟。

    柳岸：夫人，我那幾個兄弟同意了。

    喬瀟瀟：（拋著手機，炫耀）怎么樣，我沒說錯吧？有錢就是最好的兒女，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郝相壽：（點頭附和）對對對，有錢就是最好的兒女，想去哪就去哪！

    天鵝峰山道  外  日

    山道崎嶇，陡峭。

    賀家四寶分兩隊一前一后抬著喬瀟瀟和郝相壽登山。

    喬瀟瀟手拿平板手機靠在竹轎上舒服地顛顫著，見山路崎嶇，她在手機點擊幾下。

    喬瀟瀟：大寶哥，今天你們兄弟幾個辛苦了，我剛才已從支付寶里給你們每人刷了一百元小費，別忘了查收噢。

    四兄弟分別掏出手機，看了看，各自喜形于色。

    竹轎在陡峭的山道上顫悠顫悠得更起勁……

    山道  外  日

    山道更陡。

    四兄弟抬著喬瀟瀟和郝相壽精神抖擻而又艱難地攀登。

    因山勢忒陡，他們不得不隨時抓住路旁的石崖，或是樹枝什么向上攀登。

    好不容易上到一平臺。

    喬瀟瀟：（一揚手）停。

    兩副竹轎先后停下。

    天鵝峰半山腰  外  日

    喬瀟瀟來到一凸兀石崖向下腑看，二面均被綠樹遮擋，只能看到山下一片狹窄而嶄新的城市樓房。

    喬瀟瀟抬頭看天，天也被樹木遮掩成名副其實的“井天”。

    喬瀟瀟：（搖頭，想了想，邊詠邊作動作）想觀全景綠樹掩，可憐窄窄一線天。須臾登上天鵝頂，覽盡全貌詩百篇。

    郝相壽：（跟上來）對，只要登上峰頂，夫人就可以一覽天下，詩情泉涌，就能成為唐婉、席慕容式的大詩人嘍！

    喬瀟瀟：（詩興更濃，邊向石崖走去邊詠）山高，石峭，樹搖，風叫，有錢無處不到。天鵝峰雄偉呀，可見了錢，還是把頭低了……（回頭自豪地問）幾位寶哥，我這詩寫得怎樣？

    大寶二寶：好詩！好詩！

    喬瀟瀟：（高興，點擊手機）謝謝兩位寶哥的點贊，我再從支付寶給你們刷些小費。

    二寶：（看過自己手機，高興）夫人，你要真想寫詩，我們還是快快登上山頂吧！

    喬瀟瀟：不，有位詩人說過，詩無處不在，只是我們缺少一雙發現詩的眼睛。要寫好詩，每到一處，就得仔細觀察，用詩的眼睛把所有美好景色記錄下來，然后才能把它敷衍成詩！

    喬瀟瀟展開雙臂，作飛騰狀，向懸崖撲去……

    賀家四寶和郝相壽解忙上前阻攔。

    賀家四寶：瀟瀟，瀟瀟，那下面是萬丈深淵，去不得！去不得！

    郝相壽：夫人！夫人！去不得！去不得呀！

    喬瀟瀟：（繼續張開雙臂，瘋狂般向崖邊撲去，）太刺激，太瀟灑，太自由了！啊，我欲乘風歸去，又恐……（腳一滑，跌下懸崖！）

    郝相壽、賀家四寶嚇得一聲大叫……

    臥室  內  日

    喬瀟瀟：（頭上、腿上纏著厚厚的白沙布躺在真皮橡木床上，看著窗外天鵝峰，不甘心地詠道：頂峰近咫尺，無奈崖使絆，功虧于一簣，來日再登攀。

    郝相壽：（端營養湯進來，喂湯）夫人，還要登天鵝峰呀？

    喬瀟瀟：我拿青春賭明天，何不瀟灑走一回！為了寫詩，我一定要登上天鵝峰！

    郝相壽：你腿都摔成這樣了，還怎么登天鵝峰呀？

    喬瀟瀟：（搖晃著手機）我有鈔票，我有珠寶，還有這支付寶，不信就沒有人抬我上天鵝峰！

    一樓梯口  外  日

    三寶四寶剛出樓梯口，被匆匆趕來的柳岸攔住。

    柳岸：（搖著手機）兩位兄弟，你們去哪？喬夫人還想請你們……

    四寶：（推開手機）大嫂，上次險些把我們嚇死了，你這次刷再多的錢，我們也不敢抬那喬夫人上天鵝峰了！

    三寶：大嫂，為了讓老爸上山坐得舒服，大哥正等著我們去鎮上買海綿坐墊哩！

    四寶：對不起，大嫂，我們走了。拜拜！

    三寶四寶揮手離去。

    柳岸的手機懸在半空中。

    某家  內  日

    幾個身強力壯的青年正在桌旁搓麻將，柳岸拿著手機過來。

    柳岸：幾位兄弟，郝家喬夫人想上天鵝峰，只要你們愿意抬她上去，我馬上就把報酬刷給你們！

    幾個青年：（紛紛將桌機手機關掉）別刷！把刷，那喬夫人金貴，班不上，家務不做，連個孩子也不生，盡圖快活。刷再多的錢，我們也不抬她上天鵝峰！

    眾：對，我們不抬她有錢的嬌夫人！

    眾青年繼續搓麻將……

    村口  外  日

    村口圍著一群村民。

    柳岸搖著手機勸著。村民如避瘟神般走開。

    柳岸看著發呆……

    客廳  內  日

    頭纏紗布的喬瀟瀟坐在沙發上。柳岸把手機交還喬瀟瀟。

    柳岸：夫人，他們都說天鵝峰太陡，你刷的錢再多，他們也不敢抬你上去！

    喬瀟瀟看著手機發愣……

    一樓巷道  外  日

    三寶四寶將扎結實的竹轎抬到門前，再將新買的海綿墊墊上。

    大寶二寶將賀父從家里攙出，扶上轎，坐穩。

    三寶四寶試著抬起，見很平穩，起步。

    大寶二寶回頭看了一下。

    幾個兒媳和孫兒爭先恐后送來零食和飲料，一一放上竹轎，又將賀父身邊不平處拉抻平整。

    客廳  內  日

    喬瀟瀟孤獨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唐婉、席慕容等詩人畫像發愣。郝相壽坐一旁無趣地盤弄著箱內珠寶。

    手機響，喬瀟瀟懶洋洋接。

    喬瀟瀟：誰呀？

    倩倩：（OS）瀟瀟，幾天時間，都把你閨蜜忘啦？

    喬瀟瀟：（稍喜）是倩倩呀！有事嗎？

    倩倩：（OS）瞧你這記性。我又生了個胖小子，明天就滿月了，我想辦個滿月酒，把幾個閨蜜請到一起聚聚，你可一定要來呀！

    喬瀟瀟：（尷尬地）哦，哦……

    手機又響。

    喬瀟瀟：（看手機）靚靚啊？有事嗎？

    靚靚：（OS）我的大兒子飛揚已考上大學了，明晚我們幾個閨蜜到一塊聚聚，你一定要來噢！

    喬瀟瀟：（尷尬地）噢，噢……（躺坐在沙發上）

    郝相壽：（看著躺軟的妻子，嘀咕）她們有的兒子已考大學了，有的生了一個又一個，可我倆……

    抬轎聲隨風飄來。

    喬瀟瀟：（一震）老公，外面什么聲音？好像是有人坐轎上天鵝峰去了？

    郝相壽：（急站起）夫人，我們去看看。

    陽臺  內  日

    郝相壽攙扶喬瀟瀟站在陽臺前腑看……

    巷道  外  日

    不遠處，賀家四寶輪流抬著賀父去了天鵝峰，兒媳兒孫在后面送行。

    陽臺  內  日

    郝相壽：夫人，又是賀家四個兒子抬他老爸上天鵝峰去了。

    隨風飄來孩子們的童謠：（os）天鵝峰，半空中，山上景色數不清。有人上去很容易，有人想上無法登……

    喬瀟瀟一聲慘叫，暈倒。

    臥室  內  夜

    燈光黯淡。

    喬瀟瀟懷抱珠寶箱靠在床頭，看著箱內金光閃爍的珠寶沉思……

    郝相壽無精打采靠在一旁看電視。

    液晶電視里正播放兒童邊跳邊唱《如果愛我你就抱抱我》：

    爸爸媽媽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陪陪我；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親親我；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夸夸我；

    如果你們愛我，就多多抱抱我；

    陪陪我，親親我，夸夸我，抱抱我。

    陪陪我，親親我，夸夸我，抱抱我。

    …… ……

    喬瀟瀟被孩子的歌聲打動，也微微抬頭向電視機里的孩子看了一眼。

    郝相壽：（觸動）夫人，你我這二人天地，雖是整日唱歌跳舞做詩，自由自在，可到頭來，人家是子孫滿堂，我倆日后卻是孤苦終老啊！

    喬瀟瀟唉嘆一聲，歪倒。珠寶箱落到床上，珠寶滾出……

    郝相壽：夫人！夫人！

    郝相壽好不容易將喬瀟瀟扶正坐穩。

    孩子們的歌聲更響亮。

    郝相壽將滿床珠寶裝進箱內。

    喬瀟瀟先是看著珠寶，再看一眼電視里正唱得歡快的兒童……

    （特寫）喬瀟瀟一雙困惑的眼睛……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