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救失敗（上）
作者：
王永利 更新：2022-07-31 10:20 字數：3076
艾梅被特務綁架，條件之一是要趙萬剛去加工大炮。條件之二，是要艾瀾濤把中槍死亡的高儒救活。
這兩個條件，都非常難以完成。
趙萬剛抱著從破爛場撿來的孩子，正向賣嬰兒商品店走，準備買奶、奶嘴喂喂正在哭的孩子，忽然聽到身后有一個人男人在喊：“抓住他，抓住這個人販子！還我孩子！”
不明真相的群眾立刻把趙萬剛團團圍住。用手指指點點，臭罵他這個拐賣孩子的人販子！提起人販子，北平的老百姓最為痛恨！只要發現，就像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人販子其實是一個相當古老的職業。隋唐時期，有個叫麻叔謀，任職開河都督護，專門負責京杭大運河的修建。深得隋煬帝重用。不過他有一個相當變態的癖好，就是吃人肉，尤其喜歡吃孩童的人肉。為了搞到更多的孩童，他甚至私底下做起了人販子的勾當。后來東窗事發，得知真相后的百姓和隋煬帝都震怒不已，最后麻叔謀被腰斬處死。清朝以來人販子堪稱最被人痛恨的職業，不僅都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而且，一旦被抓，至少死刑起步重則凌遲。
但是，民國以降，社會混亂，這一行當死灰復燃。特別是乞丐幫，流行從人販子手里買孩子“采生折割”。這是一種職業乞丐的類型，即人為將四肢健全的小孩制造成殘疾或是怪物，已達到博取人們同情的目的。所謂“采生”，即搜集正常的孩子，“折割”則是用刀砍斧削。
一位油頭粉面的男子，瘦長臉，小眼睛，走起路來，八字腳，水蛇腰，扭來扭去，人稱“二椅子”，就是男不男、女不女的兩性人。厲聲喝道：“好你個人販子，竟敢偷走我的孩子！人贓俱獲，你說，是乖乖拿出錢來消災呀，還是報官呀？”
趙萬剛明白，他今天遇到了地痞流氓。他一臉正氣地說：“報官！趕緊報官，看看公安干警怎么收拾你這個地痞流氓！你說孩子是你的？有什么證據？”
“二椅子”說：“要什么證據？我說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是你偷走的！快拿出錢來，免得活剝了你的皮，至少要剁掉你的一只手！人販子，千刀萬剮，是輕的！”
趙萬剛對看熱鬧的圍觀者說：“各位好心人，看看孩子哭得多可憐，誰家有奶媽，趕快喂喂孩子，這個流氓糾纏我，我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可別耽誤了孩子，把孩子哭壞了。請喂完奶，就把孩子交給派出所，千萬不能落入這伙人手里，說不定，就會被他們給‘采生折割’了！”
他的話，句句在理。圍觀的人群中，有個奶媽子，趕緊上前抱了孩子，說：“我來喂喂吧，小可憐，哭得真讓人心疼！這是誰家丟的孩子啊？家長還不急死？這位先生說的對，不能落在這伙壞人手里，一定交到派出所！”
眾人都紛紛稱是，應該先喂喂孩子，別讓孩子哭壞了，然后交到派出所去！如果孩子落在這伙流氓手里，孩子一輩子就毀了，不是給“采生折割”，就是弄成殘疾。太缺德了。
“二椅子”見狀，惱羞成怒，大罵：“擋老子發財的道，給我打死這個人販子！”他指揮手下，一擁而上，對趙萬剛拳打腳踢。
趙萬剛毫無懼色，立即反擊，施展拳腳，三下五除二，把他們全打趴下了。趙萬剛用腳踩著“二椅子”的頭問：“說，孩子是你的嗎？”
“二椅子”知道遇到了硬茬，不好惹。連忙求饒說：“爺，小的我有眼不識泰山，您饒了我吧，就當我是個屁，給放了吧！”
趙萬剛踹了一腳說：“說，你是不是要給孩子采生折割？而且還平白無故要訛我的錢？”
“二椅子”說：“爺，不敢，小的不敢。有人給了小的兩塊錢，要小的帶人找你的麻煩。纏住你，不讓你輕松離開這個地界！”
趙萬剛又使勁踩了一下他的頭，“什么人給了你錢，還不讓我離開此地？”
“二椅子”說：“爺，小的也不認識，是個生面孔，不過出手大方。他還顯擺說，就是他還給了扒拉公司的三爺一百塊定金，收購金屬管！”
趙萬剛問：“他人在哪里？住哪？”
“二椅子”說：“不知道他家住哪，剛才就在那個拐角，給了我兩塊錢！”
趙萬剛順著“二椅子”手指的方向看，那個拐角并沒有人。他放開了“二椅子”，大步躥到拐角的胡同口查看，也沒有發現什么人。再回頭時，那個“二椅子”也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跑掉了。
艾瀾濤雖然用針灸不斷刺激這個腦勺貫穿傷的男子。但是，該男子仍然昏迷不醒。
艾瀾濤不得不對守在身邊的特務說：“小兄弟，請告知你的主人，我需要特殊的藥。老夫我隨身帶的藥箱里沒有。老夫家里也沒有，需要到大藥店去買。”其中一個特務走向另一道門，告知甘蘭成。
不一會兒，甘蘭成悉悉索索地拖著主教長袍走了過來，問：“艾名醫，需要我做什么？需要什么藥？”
艾瀾濤說：“白鶴堂有一種藥，叫做‘白鶴保命丹’。這家藥店在都城的名氣與戚繼光抗擊倭寇有關。當時，軍隊里傷病槍傷劍傷多，鶴年堂煎制的‘白鶴保命丹’為戚家軍有效地救治了許多傷兵。這是白鶴堂獨家秘方，就連同仁堂也沒有。不過，老夫還需要同仁堂一味藥。就是安宮牛黃丸。如果此人喝了‘白鶴保命丹’能保命的話，很快就會高燒驚厥，然后昏死過去，這就需要安宮牛黃丸來救心。這兩味藥同時作用，缺一不可。”
甘蘭成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命令小廝去買。小廝問：“同仁堂在大柵欄，我知道，白鶴堂在哪？”
艾瀾濤回復道：“在牛街南，靠近法源寺，門牌上有楹聯一副‘擷披赤箭青芝品，制式靈樞玉版篇’。那是戚繼光特地為鶴年堂題寫了楹聯。如果你迷路，就問法源寺的和尚，告訴他們救命急用，他們會引路給你！”
小廝從甘蘭成主教那里領了十幾塊銀元，出去買藥。
艾瀾濤繼續為男子針灸。他點燃了艾蒿，要來一把扇子，搧散艾蒿茸點燃后發出特殊氣味的煙。
甘蘭成被艾蒿煙嗆得咳嗽了起來。他問：“艾名醫，你那么有名，怎么自己不配置藥？起死回生丸？”
艾瀾濤搖搖頭，說：“術有專攻。白鶴堂和同仁堂都是上百年老店。‘炮制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是百年老店“同仁堂”的祖訓。康熙皇帝用這里的藥治好過病，出于感謝，他為這家藥店親筆書寫了‘同修仁德，濟世養生’的牌匾，并賜名‘同仁堂’。有他們炮制的良藥，無須吾輩自己配置。天下根本就沒有起死回生丸！”
甘蘭成見話不投機，就拂袖而去。
艾瀾濤繼續為男子針灸。
趙萬剛沒有離開“扒拉公司”這個廢品收購站，他要等著那個神秘的有錢人出現，另外，在廢品堆里找金屬管。那時的廢品破爛場，金屬十分稀少。整個中國連鐵釘子都沒有，進口的釘子叫“洋釘”。
這時，喬阿龍“三爺”出來了，說“趙爺，您沒走啊，還在這兒？也找金屬管？”
趙萬剛說：“三爺，有棗沒棗打一竿子，萬一能找到呢？我有急用，去救人。”
“三爺”問：“救人，救什么人？”
趙萬剛說：“我老婆，她被人綁架了，逼我去找到金屬管，加工大炮。為了救妻子艾梅，我沒轍啊！”
“三爺”說：“什么人這么大膽，敢綁架您的夫人，還要你去加工大炮，別說了，一定是國民黨特務！您不是沒有大炮就不能救夫人嗎？我剛收了一門古銅炮，正準備賣給銅販子去熔化，打造銅活，如活動合頁啥的。你給我十塊銀元，我就賣給你！”
趙萬剛身上沒有錢，摘下胸前掛兜里的懷表說：“這塊懷表肯定值二三十個袁大頭，先抵押給你。過幾天我拿十塊銀元來贖回，可別給賣了。這是祖傳給我的老物件，不到萬不得已，我舍不得出手。”
“三爺”說：“好吧，守信譽，才是好買賣人。您啥時拿錢來，啥時把表還給您。那門古銅炮，您扛走吧！”
趙萬剛想，這個古銅炮，是個炮，不用加工，既可以滿足甘蘭成提出的條件，又可以讓他們沒辦法當炮發射使用，不會給革命事業帶來損失，糊弄一下甘蘭成，拖延時間，見機行事，也許憑借自己的武功，可以救出妻子和岳父。于是說：“多謝了三爺，走了！”
他扛起了古銅炮，向宣武門走去。
但是還沒有走多遠，在城內的一條斜街路上，突然遭到幾個黑衣人追殺。
趙萬剛拼命反抗，廝打十分激烈。
最后，趙萬剛逃脫了追殺者的圍堵。但是，古銅炮易手，被黑衣人搶奪了去。
他正要復奪回來，沒防備墻拐角處藏著一個黑衣人，手持木棒，一下子敲到他的后腦，他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