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追逐

    空曠的樓梯上，沉重的腳步回蕩其中。

    但是整個阿蘭星落學院宿舍因只有一種嘈雜聲而顯得有些寂靜的可怕。

    龍小邪別無他法，只能埋頭猛沖，右手半扶著樓梯扶手以便沖拐角時能帶住自己，從而順利拐彎。

    不會因為其所具有慣性而阻礙逃命。

    雖然這整個世界在那只木乃伊貓的出現后顯得極其不合理，身邊人無一不是殺手這種武技極高或者玩魔法的奇幻生物。

    可是，他龍小邪除了有那么只可以看清未來發生的事的貓神貝斯特之眼，還是用他正常左眼換來的，其他一切都得遵守自然規律，客觀事實。

    就像亞瑟在他某次吹噓自己忍不住懟他所說的那樣。

    他只是個碳基生物。

    所以死亡也是真死，天知道這次他死了還有沒有機會再來啊？

    龍小邪不敢賭。

    他左手還要騰出來來捧著某只過度肥胖且死死扒住他衣服的花栗鼠。

    那只因木乃伊貓祝福還是詛咒的左眼，在龍小邪埋頭猛跑的過程中，所呈現的一直是那其中一個黑衣人飛奔而上的畫面。

    這令他雖然熱汗直冒，但還忍不住全身發寒。

    等等，只有一個人？

    就算是像上輩子那樣，有人在樓下守株待兔，有人真追……

    可是……按龍小邪的記憶來說，來殺他，不，來取他眼睛的人明明有四個。

    龍小邪想到這層下意識抬起頭，瞬間發覺一個即將成立的事實。

    在幾秒之后，一個黑衣人踩著上方的樓梯扶手一躍而下，從他正上方一匕首收割他的生命，而那之后后面的黑衣會用消音槍補刀。

    連悠伊都沒放過。

    在生死一念，龍小邪卻真冷靜下來不少。

    可能是沒有什么比死亡更終結人生的緣故吧。

    一念生，一念死，在這種雖然極端但自己還能作出選擇的情況下，他只能保持心無旁騖。

    去力圖抓住生的最后稻草。

    講道理，按埃米莉那幫人的身手老早就可以追上他并解決他。

    之所以沒有動手，純粹是因為貓神貝斯特之眼對他們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放棄速度與簡單，采用迂回戰術將他包圍。

    他們不能接受任何關于他左眼的損失。

    貓神貝斯特之眼，是他苦難來源，也是他求生的機會。

    龍小邪雖然是這么想，但是無奈他的體能與反應實在匹敵不上他的“聰明才智”。

    在這種情況下，他能做的只有身體后仰中心下移，抬腳后撤。

    但是顯然，事物本身具有的慣性，好壞還得根據情況而定。

    龍小邪就沒控制自己，向后跨得太大，后撤腳沒踩穩后面的臺階，致使他身體沒穩住。

    然而依據他之前的行為，他的重心在下方。

    于是，那個黑衣人雖然在上方一躍而下似有飛鷹撲食之勢，那閃著寒光的匕首深深扎住地面。

    扎得力氣之大，匕首端都快進地里去了，一路出點點匕首身，倒映著龍小邪一屁股坐到臺階上，然后咕嚕咕嚕直滾下去的窘態。第十章雨中

    龍小邪見三號目瞪口呆一時緩不上勁的樣子，頓時從醒來后就壓抑的心情就變得好起來了。

    然后準備轉身就溜。

    只是，沒待他徹底轉過身，一把匕首劃破長空如飛鏢似的刺來，閃著銀光。

    這匕首刺破了龍小邪的左小腿，深深地扎進去，剎時汩汩鮮血直流。

    眼前一白。

    痛。

    身體在向前癱倒。

    好痛。

    悠伊好像要撲歪去了，他得伸手接住。

    還是好痛。

    天花板還在滴著水，落下，流過龍小邪的臉龐，打濕他的那束白化發絲，濕了他的紅色碎發。

    像下雨了一樣。

    就像下雨時，龍小邪每次都懶洋洋地走在雨里，說雨“不大不小剛剛好”那樣。

    龍小邪下雨從不帶傘。

    他在阿蘭星落學院第一次淋的那場雨是大雨，甚至還依稀記得那滂沱模樣。

    雨本來不大看得出來，可那場大雨卻能看到銀針似的水滴，打在地上濺起多大的水花。

    那時他跟亞瑟還處于相看兩厭階段。

    可是他同桌亞瑟還是抱著人道主義精神，在雨中撐著傘，無言地看著他。

    其實還好雖然雨大，但風不大。不然雨傘帶了就跟沒帶似的。

    只是褲腿和鞋子該潮還是得潮。

    龍小邪蠻喜歡在雨漫步的，不緊不慢地走著，享受著雨景。

    如同他幼年在家鄉做的那般。

    龍小邪的家鄉是中國一個南方的水鄉。

    家在兩條巷子間，白墻黑瓦，中間有個花臺，種著兩棵碗口粗的臘梅，一棵花心是紫檀色，另一顆是白心，其對面還有棵桂花。

    可惜這棵桂花長勢不太好，大概是枯死掉了，不長葉，也別提秋天吐蕊開花散發芳香了。

    不過，龍小邪的爸媽貌似去很喜歡這棵樹，常常在樹下望著那枯枝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片水鄉，河流縱橫，時時下雨卻又不大，常常煙雨朦朧，尤其在梅雨時節。因此都“苔痕上階綠”。

    他就這樣踏著水花，在雨中奔跑，然后被媽媽拉到爐邊一邊細言細語地叮囑，一邊拿毛巾擦擦他的頭發和臉。

    有時，龍小邪的爸爸會撐著把銀色的大油紙傘，和媽媽一起牽著龍小邪在細雨中散步，手挽著手，怕龍小邪在這滑溜溜的青階摔倒。

    細雨霏霏中，潺潺流水邊，傘下三人行，那背影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也許是那雨打在油紙傘略顯沉悶的聲音與那場大雨砸地聲有些相似。

    又或是龍小邪初離父母一段時間有些不適。

    所以那一次他沖亞瑟擺擺手，那段時間里第一次沒懟亞瑟，大搖大擺準備走，走著走著發現身后也有水花飛濺的聲音，后方也沒被雨淋到的感覺。

    仿佛那種龍小邪每次犯錯被爸爸罰站面壁思過，媽媽總會輕點著他的后腦勺，以示提醒的感覺。

    龍小邪轉頭一看，發現亞瑟撐著傘在他身后跟著他走著，保持一定距離。

    他扭頭哼了一聲，也沒說什么。

    那距離便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于是驟雨中，明明一開始是一個人冒雨，一個人撐傘互不相干，最后變成了兩人擠著共用一把傘。

    兩個人之后都感冒了。

    而他們之后在阿蘭星落學院再也沒遇上這么大的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