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遺(十三)番外——歷史的回想(十一)
舍生取義,還是茍且偷生?——五胡十六國時期大界之戰的若干“謎題”
謎題四、一帝一后,大賬里的語言交鋒,透露了什么信息?
(續前文)
(四)
“建元十九年,你那天王苻堅,終于還是耐不住性子,以陽平公苻融為統領,率領張蠔、慕容垂等二十五萬步騎兵作為先鋒部隊,抵達前線。嗯,當時天王任命寡人為龍驤將軍,都督益州、梁州諸軍事。寡人還記得,天王對寡人言道,當年,他就是在龍驤將軍這個職位上做了大秦天王的,所以從不輕易把這個封號賜給別人。今天他將把龍驤將軍之位賜給寡人,讓寡人好好努力!嘿嘿,要說天王還真看得起寡人,寡人也承認他一向還是善待我們這些異族歸降者的,完全不像王丞相那般有警惕之心!不過這終究是婦人之仁,寡人的殺兄之仇是不能不報的,天下,也絕非苻氏所可長久掌控的,英雄好漢,就當把握天時!當時你那左將軍竇沖倒是清醒,他都說,君無戲言,您這話說的太不吉利了,哈哈!”
“當年十一月,你那天王在淝水之戰中戰敗,前秦元氣大傷。他再也沒有能力掌控中原大地了!”
“轉過年來,建元二十年正月,那鮮卑慕容垂首先宣布造反,重新建立燕國。過了幾個月,他侄兒慕容泓得知此消息后,率領數千名鮮卑部眾向東逃亡,打算去投靠慕容垂。途中,擊敗你前秦將軍強永。隨后,慕容泓自封都督陜西諸軍事、大將軍、雍州牧、濟北王,推舉慕容垂為丞相、都督陜東諸軍事、大司馬、冀州牧、吳王。”
“你那天王后悔莫及,對曾經勸諫過他的權翼說悔不聽勸告,所以才出現了今天的局面。關東的地盤,他已無力再和慕容垂爭奪,但是,慕容泓卻是腋肘之患,近在咫尺,不得不對付。隨后,他任命廣平公苻熙為雍州刺史,讓他鎮守蒲阪;又任命皇子巨鹿公苻睿擔任都督中外諸軍事、衛大將軍、錄尚書事,給他五萬大軍,讓他去討伐慕容泓,竇沖作為長史,寡人為司馬,隨同苻睿一同出征。”
“那慕容泓聽說苻睿的大軍前來攻打他,心里非常害怕,便打算繼續逃到關東地區投靠慕容垂。然而那苻睿魯莽急躁,他想要立刻追擊攔截慕容泓。是寡人勸誡他說,慕容泓這幫人一開始是想返回關東老家,所以他們才造反作亂。你還不如放他們離開,別攔著他們。你如果硬要抓住老鼠的尾巴,把它逼急了,它也會咬人。萬一慕容泓被逼到絕路,他肯定會拼命反撲,如果我軍打輸了,到時候你后悔都來不及!依我看,我軍可以敲著戰鼓,跟在慕容泓軍隊的后面嚇唬他們。到時候,他們肯定只顧著逃命,自然也就潰不成軍,不戰而敗。但是,苻睿不聽寡人建議,執意要和慕容泓的軍隊正面硬剛。結果,苻睿的軍隊大敗,苻睿本人也被慕容泓斬殺。寡人派龍驤長史趙都、參軍姜協去向你那天王請罪,實話說,這時寡人還沒打定主意,馬上便要起事自立,如果你那天王不追究寡人的話。可你那天王方寸已亂,聞言大怒,直接把寡人的兩個使者殺了!寡人為避禍,逃奔渭北牧馬。”
說到此處,姚萇欣慰地看了一眼階下的幾位重臣,特別是尹煒,接著說道:
“就在此時,寡人的股肱之臣,尹緯、尹詳、南龐演等,帶了五萬多戶部眾投奔寡人。這真是雪中送炭,寡人有了抗衡你那天王的本錢。于是,寡人自立為大將軍、大單于、萬年秦王,宣布大赦天下,改年號白雀。從此,寡人不再受你那秦國的統治和壓迫,開始爭奪天下!”
姚萇頓了頓,又用曖昧的眼光望向一直閉目扭頭、沉默不語、筆挺端坐的皇后,嘆息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
“不過寡人也沒想到,創業艱難,霸業非易與。若不是寡人承天命,有天公相助,或許你那天王真能剿滅初露鋒芒,但還沒有完全成勢的寡人。”
“當年寡人率軍進駐北地郡之后,華陰郡、北地郡、新平郡、安定郡的我羌人,紛紛前來投靠,寡人部眾達十余萬。那年六月,你那天王,親自率領兩萬步騎兵前來討伐寡人。他派出護軍將軍楊璧等人分兵多路,進攻我軍隊。一開始我軍接連戰敗,就連寡人的兄弟姚尹買也被斬殺!更為危險的是,我軍軍營中缺乏淡水,你那天王派兵還堵住了安公谷的水源,截斷了堰同官河。我軍士兵又慌又怕,甚至有人被活活渴死!就在我軍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天不絕我,突然天降大雨,后秦軍營中的積水深達三尺,而軍營百步之外的地面只有一寸多深的積水!面對天降甘霖,我軍重振士氣!你那天王得知此事后,也不得不嘆息道,難道,連老天爺也要幫姚萇嗎?!哈哈,這,就是寡人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