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潸然淚下
作者:
雪原 更新:2023-08-14 10:24 字數:3817
回到京城的王芳小姐,瞬即撲通一聲跪在了父親王安石的腳前,大聲懺悔,含淚泣言:“父親,是女兒錯了,若不是女兒感情用事,父親也不會欺君罔上,沒有了父親的欺君罔上,那些宵小之徒也就不敢欺負王家,叔父王安國便不會遭人陷害,貶謫返鄉,大哥王雱也不會犯上‘心疾’,過早離逝,一切皆屬王芳過錯。”
王安石的眼里噙滿淚花,他不但沒有怪罪女兒,還強打歡顏地悅然笑語:“一切都過去了,只要我的女兒能夠好端端地回來,比啥都要強,貶謫、致仕沒有關系,家人團圓才最最重要。”
哪知王管家也跟著小姐跪地請罪,并且還主動承認錯誤,家丁和丫鬟們見此,也跟著管家一起叩頭認錯。
王安石極不高興地肅然責備:“大家到底是咋了?今日小姐回京,本應高高興興,可你們倒好,個個愁眉苦臉,人人跪地懺悔,是否存心要讓我難受生氣。”
男兒有淚不輕彈,見王安石這般錚錚硬漢都說話哽哽咽咽且潸然淚下,管家連忙立身,幡然悔悟:“是之渙錯了,日后決然不提過去。”
王安石拍了拍堂弟的肩膀,正色說道:“忘記過去便是忘本,先前錯誤太多,總是把革新、變法當作頭等大事,不管是誰,只要對新法有異議,我便總把他們當成勁敵,而且依仗著自己有皇上的鼎力支持,在朝堂之上當眾侮辱子瞻,可子瞻大度原諒,不予計較。而我一向看好且委以重任的吉甫、持正、敦禮等人,他們不但上樹拔梯,忘恩負義,而且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每每想起,令人作嘔,如鯁在喉。”
在一番自我檢討和慷慨激昂的言辭之后,王安石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愛子。
王安石的兒子王雱(字元澤)聰敏異常,自幼表現與眾不同。
沈括的《夢溪筆談》、趙令畤的《墨客揮犀》都記載說,王雱幼時,一次,有客人來訪,獻給王安石一只鹿和一只獐。客人把鹿和獐關在一個籠子里,故意逗著小王雱:“小公子,你可知道,哪只是獐,哪只是鹿?”
小王雱從未見過這兩種動物,卻能夠靈機一動,脫口而出:“獐旁是鹿,鹿旁是獐!”
客人驚得目瞪口呆,幸好當時沒戴眼鏡,否則一定跌 得粉碎!
晁說之在《晁氏客語》中說,一次,王安石托人賣黃金,按“銖”零賣的黃金少于原來的“兩”數。王安石起了疑心,十分惱怒。小王雱在旁勸解道:“銖銖而較之,至兩必差!父親,您這又何必!”結果,王安石大笑而解。
小王雱極度崇拜父親,曾給王安石畫了一幅像,并題詞:“列圣垂教,參差不齊。集厥大成,光于仲尼。”
小時的王雱認為父親王安石是遠超孔子的“大圣人”。青年的王雱傲視萬物,睥睨一世。他政治上緊跟父親,積極支持父親的改革,是王安石變法的最有力助手;
他對政敵的態度相當強硬,稱“商鞅為豪杰之士,言不誅異議者,法不行”,是當時絕對的“鷹 派”人士。一次,王安石在家里與沈括、黃履、曾布等人談論新法,為改革受到的阻撓而焦慮、傷神。王雱散發赤腳,披著衣裳從屋子里走了出來,且大大咧咧地坐到他們中間,重聲吼道:“將韓琦、文彥博這幾個糟老頭子拖出去砍了,新法便能立即執行!”
王安石當即嚇了一跳, 連忙制止,大聲斥責:“兒子,你錯了!”而沈括卻立刻板起了面孔,責備王雱:“我們在談論國家大事,你一個小孩,不得胡說八道!”王雱兀自不平,憤然離去。可是,官場上的鉤心斗角,爾虞我詐,讓外表桀驁驕倔,內在脆弱敏感的王雱慘遭非議,備受折磨,逐生“心疾”,不能上朝。
王雱的一生雖然短暫,但是依靠其天資聰敏,在很多領域內都獲得了令人稱贊的成就。
王雱是文學家、法家、道學、佛學學者。他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萬言以上的著述。
1067年王雱中了進士,從此入仕,做官一直做到了旌德尉、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等官職,后來更是寫出了像《老子訓傳》等經典作品,堪稱大宋一流,于是得到了宋神宗的召見,官職做到了天章閣待制兼侍講。
熙寧變法以來,王雱積極支持父親王安石的革新、變法,其官職一路飆升,與舊黨領袖司馬光旗鼓相當,卻不想,此時的王雱“心疾”嚴重,后為幫助父親,在與呂惠卿的權力爭奪戰中獲勝,王雱背著父親,指使心腹給呂惠卿羅織罪名,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不幸的是,把柄落在了呂惠卿的手中,王雱弄巧成拙,憤恨、內疚交集,致使病情急劇惡化,沒過多久便離開人世。 王安石白發人送黑發人,無限悲痛,五內俱焚,哭得死去活來,作了《題雱祠堂》一詩, 以祭奠兒子:“斯文實有寄,天豈偶生才?一日鳳鳥去,千年梁木摧。煙留衰草恨,風造暮林哀。豈謂登臨處,飄然獨往來?”
“鳳鳥”是世人對孔子的尊稱,“千年梁木”是孔子的自謂之詞。時人本就對王雱稱 贊王安石“光于仲尼”非議頗多,現見王安石把自己的兒子比成孔子,更是一片嘩然,邵伯溫在《邵氏聞見錄》中評議道:“父子相圣,可謂無忌憚者矣!”
見老爺又在想念少爺,王之渙趕忙提醒:“老爺,今天是小姐異域返京的大好日子,之渙已準備了好酒好菜。 王安石立刻清醒過來,他壓抑痛苦,微微笑道:“好哩!到時候我們兄弟不醉不休。”
見王安石轉憂為喜,王之渙急忙說道:“寬心吧,府上佳釀多也,保老爺您喝個夠,不過,老爺不久致仕回鄉,退隱鐘山,可否邀些同僚好友敘情話誼。”
“有元度便可,說句良心話,在堂弟回鄉照顧病重親人的那些日子里,蔡卞悉心關照我。皇上雖說支持改革,可他受制于人,總在改革最關鍵時刻向太后妥協,致使變法一波三折,加上我王安石的用人不當……”
此時蔡卞正領著上官均走進王府。
上官均的到來,讓王芳心緒激蕩,讓王安石高興非常。
蔡卞當然知道王芳一心想著上官均,也知道正因為有上官均的幫助,王芳才可離遼返宋。
可是蔡卞又似乎發現王芳內心的痛苦不堪,為此,他連忙招呼王芳,并陪她上樓到繡房敘談, 以平復王芳的激昂情緒。
王芳突然間涕淚交垂地痛哭起來,她不僅告訴蔡卞她在遼國的怪誕、荒唐,其結果害死了妹妹李木英,還毫不掩飾地道出蔡元長在離遼返宋的途中強暴她王芳,并道出自己即使回到京郊,也不敢面見父親的真正原因。
話說,當戰車一路南下來到汴京郊區的白衣閣時,王芳突然要求停車,并要蔡卞自己進城,蔡卞當然知道王芳是因內心愧責不敢見父,故而要在佛門重地懺悔人生。蔡卞暗想,這樣也好,怕是王大人……
“客官不好了,小姐她要剃度為尼!”
蔡卞急忙制止王芳的出家行為,在白衣閣寺院住持郭清悟的勸說下,王芳放棄出家念頭,蔡卞遵從清悟住持的建議,讓王芳在“白衣閣”里靜住了兩天。
其實,蔡卞早就知道自己的兄長喜歡王芳,早在熙寧三年(1070年)科舉考試的前一 天上午,蔡京、蔡卞、上官均、葉祖洽皆來到京都香火旺盛的大相國寺燒香拜佛,以求菩薩保佑第二天的考試沉博絕麗,筆底煙花。
此時,宰相王安石的千金小姐王芳,在家丁和丫鬟們的簇擁下緩緩地走出大雄寶殿。
蔡京見宰相千金生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著粉 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不禁想入非非,口水漣漣。
后來他發現宰相千金的心思全在邵武的童生上官均的身上,加上昨晚的噩夢纏身,雖說有了蘇兄弟的一番解夢和堂兄蔡確的一番鼓勵,但依然讓他冷汗涔涔,心有余悸,故而不敢張狂。
高中進士后,蔡京越發想得到王芳,當王芳與管家合騙父親王安石,欲北上尋找上官 均之時,蔡京卻與堂兄合謀,借助王安石、呂惠卿防備上官均代表后黨出賣宋廷利益與遼廷 達成賣國協議的恐慌心理,唆使王、呂奏疏皇帝,使得蔡京被重新擬任,其結果,蔡京以文 化特使的身份,帶著京城鼓樓街的祥松戲班,北上遼國…… 原以為生米煮成熟飯,王芳會懇求父親將她嫁給自己,不想,王安石卻讓寶貝女兒嫁給了蔡元度。
且說,王安石見到上官均,先是表達了一番自己的感激之情,而后又贊揚上官均在出 使遼國期間為宋廷爭權爭利的快人之舉。緊接著王安石又舒然坦曰:“雖說在出使期間,遼皇擬任宋使為刑部侍郎,有違使臣的一般戒律,但皇上和介甫的看法一致,都注重出使的最終結果,當初是老夫大錯特錯,將你的狀元降為榜眼,現在想來,實是眼拙短視的表現。為此,老夫疚愧萬分,老夫知道女兒十分喜歡上官均…… ”
還沒等王安石把話說完,李憲就急匆匆地走進了王府,說是皇帝要和上官均一起,前往韓府探望處在病危中的老相韓琦。
王安石本想多留上官均一些時間,最好是一起吃個晚飯,可李憲卻說皇上要此時探望老相韓琦,他頓生竇疑:按照規矩,探望病人定然不能超過午時,可神宗自己都病魔纏身,莫非韓琦要臨終遺言?收回被司馬光無恥割讓給西夏的橫山諸塞,是皇帝夢寐以求的希望所在,因此,趙頊即使病入膏肓,也要和堂弟彥衡一起探望老相。
韓琦令自己的管家叫來了躲在地窖中的劉阿鼠,又讓前來探視自己的黃履喚來了剛從遼國海域大勝日本水軍的章惇大人。待后事一一交代完畢,韓琦老相也
且說,上官均勸說學弟未果后,便跟著太監鄧應保走進了太后的長壽宮。
見到了母親,看到了學妹,彥衡的心里甭提有多么高興。
母親令彥衡與梅英京城完婚。
太后笑著說道:“本宮的外甥才貌兼得,也只有像梅英 這般美貌的女子才配彥衡,妹妹盡管放心,此事包在姐姐身上。”
“那感情忒好,源源在此謝謝太后,彥衡的今后還須太后多多指點,多多管教。”
“好你個高源源,開口、閉口叫著太后,難道我們不是姐妹?”
“別生氣了,叫姐姐還不行嗎?說實在的,當初姐姐要讓彥衡出使遼國,妹妹是汗洽股栗,肉跳心驚,怕是日后見不到彥衡。
如今,源源不但見到次子,還知次子被皇上擢升為監察御使里行。吾兒彥衡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為家鄉爭光,為族人爭氣。”
“監察御史里行,是當今宰相蔡確請求皇兒給彥衡外甥擬任的官職,刑部侍郎竇莘受賄乃蔡確宰相定下的鐵案,蔡確目的顯而易見,就看彥衡如何處理?”
“太皇太后駕到!”鄧應保的大聲稟報,打斷了高太后的不停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