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原形畢露
作者：
雪原 更新：2023-08-14 10:30 字數：3379
到了相州城，劾里缽輕聲詢問阿骨打，應該到哪里才能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上官均。
阿骨打低頭思考，輕聲回答：“若是所猜的不錯，孩兒救命恩人上官均定然不在相州城的衙門里。”
完顏劾里缽微微笑語：“那不在相州的衙門，又能跑去什么地方？你的恩人上官均不是一般的漢人，他可是大宋的皇帝親自擬命的欽差大臣。”
“父親大人，大宋的神宗就喜歡鼓搗這般貓膩，以顯示自己的威信，不過，孩兒的救命恩人上官均又怎么會和宋朝廷的一般官員做法相同，到地方的衙門，向州府官員狐假虎威，以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他一定是在相州城內明察暗訪，尋找證據，為自己重新審案打好基礎。”
劾里缽點了點頭，悅然笑道：“別說吾兒阿骨打還真是長進不少，只是，我們已無須到相州各處尋找你的救命恩人，只要走進相州的衙門或游府問個究竟，一切自然明了清楚，可是父親還要考考吾子你，倘若我們全心全意地幫助你的救命恩人上官均，那么游府的雷倩夫人、衙門的李傳富知府，必然要被重判，難逃一死，而父親當年與皇太叔耶律重元精心謀劃的對宋戰略，也會跟著前功盡棄，付諸東流，如此糟糕的結果，吾兒是否覺得可惜，內心又是否能夠接受？”
“父親大人是在故意試探自己的兒子嗎？沒有他上官均，就沒有我阿骨打，讓相州城為我女真部落所用，的確是女真部落今后對宋、對遼戰略的一步好棋，而雷倩夫人就是為我們女真部落服務的絕佳人選，她對日后的女真立國很重要。把父親多年經營的累累果實給融化、毀滅，孩兒的心里確實不舍，備覺可惜，然而，這些與恩人上官均的生命安全相比，孩兒阿骨打又感覺眇乎小哉，微不足道。人要懂得結草銜環，知恩圖報，若是為了保存女真部落在宋、遼邊境的絕對優勢，就不顧及恩人的生命安危，其行為與那些得利忘義、翻臉無情的扁毛畜生又有何區別？再說，他上官均救我阿骨打時又有考慮自己的處境和安危嗎？沒有，而是毅然決然地袒護著孩兒。”
見兒子話語哽咽，眼眶濕潤，劾里缽爽朗笑道：“吾兒長大了，吾兒懂事了，我們女真的未來定能完成建國大業，我相信吾兒將來一定可以帶領女真部落振興、崛起，打敗以耶律氏族為代表的契丹王國，建立以我們完顏氏族為代表的女真帝國。”
隨后他又輕輕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深深嘆道：“吾兒將來一定可以當上皇帝，可今后無論國力有多強，都別與大宋朝廷為敵，因為吾兒欠了人家大宋良臣上官均難以償還的天大人情。”
“阿骨打知道父親大人擔心什么，父親大人是擔心孩兒今后與宋廷為敵，讓孩兒的恩人上官均悔不當初，疾首痛心。父親大人盡管放心，只要是我阿骨打為皇，建立了我們的女真帝國，孩兒就絕對不和大宋為敵。”
聽此，劾里缽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后他便帶著阿骨打徑直走向了相州府衙。
李傳富和雷倩都見過女真酋長完顏劾里缽好幾次。 看來人是女真的酋長，李傳富不停地點頭哈腰、打躬作揖。這也難怪，自從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叛亂失敗，遼皇耶律洪基便取消了遼廷對相州細作的資金投入，女真的酋長劾里缽相機行事，見縫插針，他知道那個深陷遼廷內亂的道宗皇帝，已根本無法顧及相州，而野心勃勃的魏王耶律乙辛也沒有能力接管皇太叔留下來的相州遺產，怕是燙手的山芋，留下把柄給遼皇拿捏，給自己招來禍患。與太子作對，都已經惹來滿朝文武大臣對自己的憤憤不滿和緊盯不放，何況他魏王府的煩事還一個接著一個，先是父母不滿已逝二子丙辛的媳婦蕭小芹改名蕭坦思成為遼朝皇后而懸梁自盡，緊接著又是耶律洪基把他的情人山口美清和藤原兄妹殺頭祭旗，以平息朝堂上下對觀音皇后被處死的憤怒，雖然在肅清太子耶律濬的勢力方面，他耶律乙辛與道宗皇帝的意見是高度相同，可耶律洪基一點兒也沒閑著，還時不時地拿魏王手下來出氣，這不，右相張孝杰已幾次被“請”到了大理寺，看來不久的將來便要輪到耶律乙辛。
女真酋長完顏劾里缽的目光極其長遠，他精心地經營著相州，就連相州府里的衙役、捕快也基本是女真的細作。可是宋朝的宰相蔡確壓根兒就看不起女真部落的完顏酋長，還一個勁兒地勸說遼皇道宗重視相州，以此作為遼皇日后與宋帝談判的籌碼，而耶律洪基不但冷漠對待，置之不理，還書信威脅蔡確，若是再談相州的問題，就別怪他不講情面，把蔡確寫給他的書信全都交給大宋朝廷的皇帝。
見李傳富發愣，完顏劾里缽連忙問道：“李知府可曾見過宋朝欽差上官均？”
“酋長大人，本官哪有見過宋朝的欽差上官均？若是酋長大人想見到宋朝的監察御史里行上官均，本官一定派人尋找……”
“好個李傳富，你還真的就把自己當作宋朝廷的五品知府官了，在我完顏劾里缽的面前，竟然開口閉口地自稱本官，也不想想你這個五品的知府官位是怎樣來的？要不是我們遼人的大力支持，就你個李傳富能夠成為宋朝的五品官員？我完顏劾里缽還不需要麻煩你這個宋朝的五品知府大人幫我找到上官均，只要去趟游府，見見夫人雷倩……”
“哎喲喂！這不是我們的完顏劾里缽酋長大人嗎？相州城內的這般小事怎敢驚動酋長大人？”
見雷倩扭著細腰，急如風火地走進相州府衙，劾里缽哈哈笑道：“你們漢人有句俗語‘說曹操，曹操到’。這下可就省事多了，都不需我到夫人的游府走一趟，問題便能逐一解決。”
雷倩也跟著微微笑道：“酋長大人說的是啥話，我雷倩和他李傳富不都要靠您酋長大人嗎？倘若沒有大人的鼎力相助和無私援助，恐怕我雷倩就得束手待斃，被斬首菜市，說吧！找我何事？我的心里早有準備，不過……”
劾里缽連忙用眼神予以暗示，讓游氏夫人別往下說，雷倩會意，急忙止住自己的話語，將劾里缽領到了僻處。 “夫人是個習武之人，可知自己的處境如何？若是我劾里缽的斷言無誤，現在的游瑞民已然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一定是上官均在夫人的大師兄身邊反復規勸，他才沒有找你算賬。夫人是否覺得自己能夠敵過已將你們雷家功夫練得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游瑞民？倘若他游瑞民不是處在極度的精神亢奮之中，又怎會讓夫人輕易控制住神經？真正交手，夫人必輸，而夫人的怨仇，夫人的理想，皆成泡影，只有……” “快給我滾出來，否則老娘取你性命。”雷倩突然的叫喊聲，打斷了劾里缽的勸語。
此時，一個衙役打扮的人捂著自己不停流血的右耳，戰戰兢兢地從墻角旁邊爬了出來。
“是誰讓你偷聽的？不說實話，削了你的左耳朵。” 這衙役嚇得撲通跪地，誠惶誠恐地哀求道：“夫人，小的是得了李知府之命，才來偷聽夫人和酋長談話的，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分上，饒了小的這條小命。”
見那衙役磕頭如搗蒜，劾里缽輕聲勸道：“還是算了吧！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也只是個州府的一般衙役，要怪就怪李傳富，一方面騙取了夫人對他的感情，另一方面還要‘舍車 救帥’，在上官均的面前檢舉夫人，想立功抵過，保求性命。” 雷倩一氣之下，便用袖里的矢針直取那個衙役的性命。
完顏劾里缽勸不住脾氣暴躁的雷倩，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衙役喉嚨中矢，倒地斃命。
“夫人的做法極其不妥。這個衙役只是受人指示，夫人已經擲出飛鏢去了他的右耳，對其所為予以懲戒，又怎可隨意殺人，草菅人命？況且這個衙役還一再討饒，夫人如此肆意妄為，怪不得武林中人……”完顏劾里缽憤怒地呵斥雷倩的所作所為，一旁的阿骨打連忙拽著父親的袖子，提醒父親適可而止。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雷倩不但沒有反駁完顏劾里缽，而且還檢討自己的不當行為。
“酋長大人，是我雷倩意氣用事。當聽衙役說他是被迫接受了李傳富的命令時，我心中的怒火便無處發泄，故而一氣之下放出矢針。”
“人死不能復活，責怪亦無用處，想必夫人已經知道我完顏劾里缽來到相州的真正目的。”
“當然，我雷倩早就聽說上官均在遼上京救了酋長大人的愛子阿骨打，而現在的阿骨打已被女真的完顏氏族確定為日后酋長的繼承人。當雷倩得知酋長大人和次子阿骨打來到了河北相州時，雷倩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我雷倩身負好幾條人命，離開相州便死路一條，既然到了哪里都是死，還不如死在酋長大人的手里，也好讓您酋長大人還他上官均的人情，不過雷倩在臨死之前有一請求，不管是女真的酋長完顏劾里缽還是您的次子完顏阿骨打，你們一定幫我雷倩奪回雷氏寶刀，為雷氏武功端正名分，并且誅殺害死我父親的蕭德龍。”
“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只是夫人的誠意還稍微欠缺，若……”完顏劾里缽話出一半戛然而止。 “雷倩知道酋長大人的意思所在，不就是想得到我們雷家的武功秘籍嗎？既然是談買賣、做交易，那我雷倩也要搭上個小小要求，就是希望自己臨死前能夠親自懲處相州知府李傳富。”
完顏劾里缽連忙接過雷氏手上的武功秘籍，然后興高采烈地大聲說道：“夫人的要求屬人之常情，沒有理由不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