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局
獄圣
第一卷
117
第1章
結局
雨…
夜沉甸甸浸透骨髓的冷氣窒塞天地。泥土鼓起泥泡,浸滿了水。在冷雨之間,一個身影蹣跚而行,頭發濕透,眼神冰冷。
黑暗中,他聞到一股腥味。腥氣緊貼著臉,粘在眼睛上,濃烈的惡心感充斥喉嚨,如同在胃里翻攪,硬要把嘔吐物從深處掏出來。它纏繞著,企圖將他拖入地獄。地獄是真的嗎?- 他自問。在這個心夢世界里,“地獄”只是一個古老的概念,甚至嚇不倒孩子。但現在他想知道地獄是否存在?
仿佛聽到他質疑,黑暗夜晚即刻回答了。雷霆炸裂轟鳴,閃電劃破長空。他看到了一片滿是雜亂尸體、在閃電中隱隱顯現的土地。成千上萬的尸體散落一地,血滲出染入泥,把地面變成了一個巨大腥臊的沼澤,仿佛經歷了一場殘酷的屠殺。每一張臉上都鑲著一雙凍僵的眼睛。就連些破碎到稀爛的面孔也在注視著他。多少的死亡,那么多的夢想被埋沒。
這就是地獄。
他凝視著這一幕,氣管仿佛結了冰。他再次自問:夢想是否真實。
他笑起來。酸澀的笑聲哽咽在喉嚨里,然后變成了抽泣。他跪倒在地,喘著氣,嘔吐。他的雙手顫抖著,沾滿了泥土和鮮血。他開始幻想那個不真實的夢:
“盼望有一個全是夢想的世界!”
幾公里外,黑壓壓的層云中,一艘載著六人的飛船悄然浮現。他們身著黑灰迷彩軍裝,背負行軍包,腰佩長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其中一位顫聲問道:
- 爆炸太大了……可能沒有幸存者了。隊長,我們還找什么?
隊長問道:
- 害怕了?
對方點了點頭,目光毫沒有掩飾恐懼。隊長繼續說:
- 隊友在這里,咱們必須找到幸存者。還沒找到他們,咱們還沒回家。記住咱們是誰!咱們是鐵劍小團!我們不拋棄飛天,不拋棄隊友。
聽了隊長的話,戰士們信心更加堅定。隊長命令飛行員降落。飛船側面的燈箱照射著地面。飛船降落在空曠地帶,艙門打開。搜索隊戴上防毒面具,沖了出去。在昏暗的燈光下,成千上萬的尸體被泥漿淹沒,鮮血溢出。士兵們不敢直視,只是匆匆掠過,仿佛在躲避,又像在恐懼。突然,有人喊道:
- 還有人活著,還有人活著!在那里!
燈光直射向一個跪在尸體海中的人。搜索隊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標。看到耀眼的燈光,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手摸索著,嘴唇動著說出無意義的話。隊長大聲喊道:
- 誰?誰在那里?
那人張開嘴,發出幾聲嘶啞的聲音,然后摔倒在地上。搜索隊跑上來圍住他。一名軍醫一邊檢查他的制服一邊說道:
- 我方的士兵!看看… 重傷… 脊椎骨都斷了… 有槍傷… 刀傷… 這么多!萬世阿,他什么鬼還活著?
隊長用燈光照射著,在傷員的肩膀上摩挲著軍銜。他用手在血淋淋的軍銜上反復揉搓,一道淡淡的線條現了出來:
無風。土行。副隊長。
隊長嚇了一跳,急忙將傷員翻了個身,看到了一張紅色頭發染粘泥土的棱角的臉。紅色的。他連忙拍了拍那個紅發家伙的臉,趕緊問道:
- Phong (風)!能聽到我嗎?風?!
名叫風的男人睜開了眼睛。他看著隊長,氣喘吁吁道:
- Bat Vong (不望)… 是… 你… 啊?
- 我在這!你的隊伍在哪里?Manh Ho (猛虎) 在哪里?
風嘰嘰嘎嘎笑:
- 都... 死... 了。你… 明白嗎?
然后他拽住隊長家伙的衣領,不再笑,而是像野狗一樣咆哮,牙齒咬得咯吱作響,鮮血滲出:
- 死...了!你明白嗎?我的隊伍… 都死了!
他抽泣著,哭得像從未哭過一樣。隊長沉默了。士兵們被訓練去死,但沒有被訓練去見證戰友們的死亡。隊長打開對講機與指揮部溝通:
- 向大統領匯報,我們發現一個人還活著。重復,找到一個幸存者。
對講機發出嘈雜的呱嗒聲伴隨著干擾噪音,然后響起回音:
- 明白了,快離開那里,Bat Vong (不望)!你的任務完成了,趕緊離開那兒!
隊長感到迷茫:
- 也許還有人活著?請讓我們搜索一下,先生。
- 你們必須撤退,這是命令!
隊長抿唇若有所思,然后答道:
- 是,大統領。
救援隊將風送上飛船。飛船發出隆隆聲而飛去,將死寂的荒地拋在后面。大雨依舊傾盆,仿佛要洗去大地上的鮮血。但雨越下,鮮血越發蔓延。紅發家伙的意識漸漸沉入黑暗。不望看了他一眼,然后低頭看著下方的戰場。隊長點燃一支煙,雙手因寒冷、恐懼、悲傷,以及破碎的夢想而微微顫抖。這一生,每個人都有夢想。
但在這個地方,夢想已經死了。
死光了,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