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梅！”曾可可一把將江小梅拽進屋來，“你這是要干嘛呀？！”

    “我真的受不了了！”江小梅一屁股坐進沙發里，嚎啕大哭。

    “那也得先受著！你現在要搞清楚的是，你到底想要什么？男人，財產，還是都想要，還是都不想要，只想報復，出了這口惡氣？”曾可可一把將江小梅按倒在沙發上，“你殺了他有什么用，殺了他們全家又能有什么用，你能得到什么，賠上自己的命，值得嗎？”

    “可我真的沒法活下去了，”江小梅捶胸頓足的撕扯著自己，“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結婚的時候他說剛買房子沒有錢，沒給我們家一分錢彩禮，連一個象樣的婚禮都沒有辦，就親戚朋友吃了個簡單的飯，我媽說了，只要他以后對我好，這些都無所謂。結了婚生孩子，她父母不來幫我們帶孩子，又請不想保姆，他說只有犧牲我，讓我辭職回家，以后他養我孩子養家，賺錢的事交給他，我信了，我辭了工作，帶孩子，照顧這個家，孩子上小學了，我想出去工作，他不讓，說等女兒上初中再說，孩子上初中了，他媽病了，一病就是五年，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跑醫院陪著看病拿藥，回到家是我端屎端尿床前床后侍候，現在他媽能動了，好了，去侍候那個女人去了……我還傻傻的過年過節給他們買東買西，我怎么這么賤啦，我真傻，我不是傻，我是蠢，是眼瞎……你別攔著我，讓我走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江小梅臉色青紫，拍打著自己的胸口，“要不就讓我死了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死其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江小梅抬起頭來看著曾可可，“我現在就生不如死。”

    “你也可以以牙還牙。”

    “怎么還？”

    “應該是失去最在意的東西吧，人只有失去了自己最在意的東西，才會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以前很在意他的工作，他說男人不能沒有工作，有工作才有面子有前途，他已經沒有工作了，”江小梅搖了搖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小梅，你要真想報復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得想清楚了，想明白了，報復了他你能得到什么，你想得到什么，最后你還不能傷害到自己，更不能去做違法犯罪的事，那樣就不值得了。”

    “我現在顧不了那么多了。”

    “那不行，必須想清楚了再行動。”曾可可一看江小梅平靜了些，重新給她倒了熱水，“喝點水吧，事情都這樣了，你再生氣也沒用，要是把自己氣死了，那不正好成全了他們，所以你不能死，說不定人家巴不得你死呢，你要活，活得好好的，活到他們死了你也不能死，耗也要耗死他們！”

    “那你是說我不要離婚嗎？”

    曾可可笑了笑，“你要是想離，就不會來問我了。”

    “那我能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嗎？”江小梅的眼淚又嘩嘩地流了出來。

    曾可可嘆了口氣，她知道，所有安慰的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窗外的萬家燈火里，每天都在上演著大同小異的悲歡離合，別人的歡喜悲傷，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只能是欲說還休！

    手機響了，是江小梅的女兒打過來的，問她在哪里，爸爸在找她。

    “你讓他別找了，就當我死了！”江小梅氣乎乎地掛斷了電話，坐起身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可可，我今天不想回去了，能到你這里呆一個晚上嗎？我在沙發上坐著就行，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行，一會我給我搬個被子過來，不過，你最好跟孩子說一聲，勉得她擔心。”

    “要不是為了孩子，那天我就殺了他，跟他同歸于盡了。”

    “死多容易啊，兩眼一閉，兩腿一抻，就什么都跟你無關了，活著才難呢。”

    江小梅朝曾可可看過來，“你是離婚后才感覺到的嗎？”

    “不是，我對婚姻從來就不抱希望，能過就好好過，不能過就各走各的道，我也不會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曾可可站起身來走到落到窗前，“人一輩子就那么幾十年，有很多事比婚姻和男人更有意義更有價值。”

    江小梅愣愣地看著曾可可。

    曾可可笑了笑，“你呀，從你把自己的命運撐控在一個男人手上開始，就注定了今天的結果。”

    “我從小的理想就是有個自己的家，也不求有什么大富大貴，能過上平平安安的日子我就知足了。如果他多有本事，或者能賺很多錢，他要在外面搞三搞四，我也能想明白，可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如果不是有他家里的關系，那樣的工作他都找不著……我就想不明白了，就這樣的男人，他怎么也能做出這種事來！你說，那女人又圖他什么？他每個月的工資都是交給我的，兜里應該沒什么錢，他那套房子的首付款都是他父母掏的，這樣的男人，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來？！”

    “凡事皆有可能。”

    “我真的只想有個家，平平安安，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他怎么就能這么對我？”

    “別想了，人性的事你一輩子也想不明白，早點睡吧。”曾可可抱了被子出來，在沙發上鋪好，“好好睡一覺吧，睡著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睡不著，你不用抱被子出來，我坐著就行。”

    “躺著吧，躺著舒服點。”

    江小梅剛要脫了鞋子，突然又站起身來，“我還是回去吧，孩子跟著他在家我不放心，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我，晚上找不到我，她會害怕的。”

    “嗯，回去也好。我送你回去吧，順便我也下樓遛一圈。”曾可可換上鞋子，穿上外套，兩個人相跟著走出門來，“回去了別跟他吵架，吵架也解決不了問題，找個機會心平氣和的聊聊，到底怎么解決問題，你可以先聽聽他的想法。”

    “如果他能跟那個女人斷了，把那房子也收回來，把那女的打發走，我就原諒他。”

    曾可可“呵呵”一笑，“你想清楚了就行。”

    “我不能讓我女兒沒有爸爸，我不能沒有這個家。”

    曾可可點了點頭。

    “以后你要是去做臨時工，幫我也報上名，我跟你一塊去。”

    “好，”看著江小梅在路燈下忽明忽暗的臉，曾可可嘆了口氣，“出去走走總比一個人悶在家里好。”

    “嗯，他現在不上班，也沒有工資，兩個人在家只能坐吃山空。”

    曾可可一笑，“這樣的人你還不想離婚，換了我早就跑了。”

    “我可沒代那本事，說離就離了。”江小梅嘆息一聲，指了指前面的樓，“我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都耽誤你一個晚上了，還要送我回來，我不會自殺的，放心吧，我覺得你說的很對，耗我也得耗死他們。”

    “那就對了。”曾可可一抬頭，正好看到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姑娘從樓棟里走了出來，第六感覺告訴她：那就是江小梅的丈夫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