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著：不要生氣！不能生氣！不要生氣！不能生氣……

    這是新年的第一天的早晨，從小媽媽就說過，大年初一不能生氣，更不能吵架，罵架，更不能哭，要說吉利的話……這一天預示著一年的運氣的好壞。

    從七點鐘開始叫兒子起床，已經叫了好幾遍了，可是兒子的臥室里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昨天晚上明明跟他說得好好的，今天早晨早點起床吃飯，她預計著八點半出門，八點五十可以到古城門口，那就得七點半吃飯，吃完了收拾收拾屋子，再換了衣服估計就八點半了，所以昨天晚上跟兒子說了，七點鐘起床，七點半吃飯，可是叫了一遍又一遍，臥室里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推了推門，門從里面反鎖了。

    七點半了！

    “小坤，還沒醒嗎？”

    ……

    “小坤，起來吃飯了。”

    ……

    還沒醒來？不可能吧，這么大的聲音，再說天也已經大亮了，他不可能還沒有醒來。不會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曾可可一想到這，腦子頓時飛速度閃過各種各樣可怕的鏡頭，手就重重地拍在了門上，大叫一聲，“小坤！”

    屋里還是沒有動靜。

    曾可可急了，用力地拍打著房門，大聲叫起來，“小坤……”

    “叫什么叫，要吃你吃，我不吃！”一聲帶著哭腔的咆吼從屋里傳出來。

    沒事就好！懸在曾可可心頭的一顆石頭落了地，但兒子的咆哮和哭腔讓她有些莫明其妙，這兩天好像也沒說過他什么，前天下午才回來，錢圖把自己送到家門口的，把過年要買的東西基本上都給她買齊了，大包小包的幫他提到門口，她擔心被兒子看到，門都沒進就讓他走了。

    昨天搞了一天衛生，也沒有讓他動手，就讓他洗了個澡，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換了洗了。昨天晚上她一直在準備過年的飯菜，兒子在看電視，看得還蠻高興的。

    昨天晚上臨睡著還跟他說了，“小坤，明天是大年初一，媽九點都出去干活，八點半得走，咱們七點半吃飯，行不？”

    “行，你說幾點就幾點。”

    “那我叫你就得起來，別說不吉利的話。”曾可可像小時候媽媽叮囑自己一樣叮囑兒子，“實在困的話，吃完了你再去睡一會。”

    “你去哪里干活？”

    “小區對面的古城。”

    “那里還有活干，不是旅游的地方嗎？”

    “春節里面有活動，”曾可可一看兒子開心的樣子，“小坤，過兩天如果他們還要人的話，你去嗎？去干活。”

    “干什么活？”

    “賣票，就賣景點的票。”

    “我不會。”

    “有人教你的嘛，你要去的話我就幫你報名，等人家要人了，就會通知你。跟我一塊干活的那阿姨的兒子還準備從老家過來去干活呢，一天一百五，十天也是一千五。”

    “我不去，錢再多我也不去。”

    “行，不去就不去，”曾可可一看兒子有些不耐煩了，忙說，“你要是想去里面玩也行，里面還挺好玩的，這幾天還有活動，有演出。”

    “哪天去？”

    “初一到十五，你想哪天去就可哪天去。”

    “過兩天再說吧，這兩天不想去。”

    “好吧，這附近也沒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想去別的地方玩，就得你自己去，我天天得去干活。”

    “知道了。”文小坤說完站起身來關了電視機。

    她當時正好在廚房里切菜，就說了一句，“你不看了也別關啊，一會我還看呢。”

    “你看你自己不會開。”文小坤說完就進了屋把房門反鎖上了。

    她心里想著早點睡也好，早睡早起，別明天一起叫不起來。

    這睡一個晚上就出妖蛾子了？

    “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一會我得出去做事，早點起來吃飯，中午我不回來，你自己想吃什么你自己弄。”

    “你去你的就是。”文小坤的抽泣聲更大了。

    曾可可嚇了一跳，“怎么啦？小坤，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你吃你的，不會管我！”文小坤的吼叫聲讓曾可可氣不打一處來，但她還是咬著牙忍住了，耐著性子問，“小坤，到底怎么了？昨天還好好的，一大早的你要干什么？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有什么事你說，別哭哭啼啼的，一個大男人了，像什么話呀。”

    屋里的抽泣聲嘎然而止。

    “不管有什么事你先起來吃了飯再說吧，一會我就出去了，晚上九點才下班，中飯你自己吃，晚上要是餓了，你也先吃，別等我，我回來隨便吃點。”

    不一會，文小坤低著頭從屋里走出來，一聲不吭地進了洗手間。

    曾可可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七點四十了，“小坤，趕緊出來吃啊，飯菜一會都涼了。”

    “知道了。”

    聽到兒子的語氣正常了，曾可可這才松了一口氣。

    把兒子愛吃的東西都端到他那邊的位置，直到看到兒子的身影出現在衛生間門口，曾可可才端起了飯碗。

    文小坤坐下來，先倒了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倒進了喉嚨，然后又一口把杯里的牛奶喝了個一干二凈。

    “邊吃邊喝，別喝得那么快。”曾可可小心翼翼地看了兒子一眼，生怕一句話又惹到他不高興了，“喜歡吃什么你就自己吃。”

    文小坤頭也不抬的埋著頭吃東西。

    “我一會就干活去了，中午餓了自己把飯菜熱一下，別吃涼的。”

    “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文小坤把碗往桌子上重重的一頓， 斜著眼睛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眼神讓曾可可背脊骨發涼，那是仇恨的、不耐煩的眼神。

    “不是怕你記不住嗎？”曾可可尷尬的咧嘴。

    “記不住是不想記。”文小坤說出的話像蹦出來的鐵珠子，一顆一顆砸得曾可可心痛。

    “行，那就不說了。”曾可可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味同嚼蠟。

    剛吃完飯，東桌子收拾干凈了，看看才八點，八點半出門，還有半個小時，剛想再躺沙發上瞇糊一會，昨天晚上忙著做年夜飯沒怎么睡，這會直犯困。

    剛把衣服脫下來，還沒躺下去，童紅梅的信息就發過來了，說臨時接到通知，讓大家今天第一天上班早點過去，還需要下載一個什么程序，要通過那個程才能讓游客掃碼買票。

    “那我現在過去，二十分鐘差不多就到了。”曾可可翻身爬起來，朝兒子的臥室看了一眼，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只說了句，“小坤，我走了。”穿好了衣服趕緊出了門朝古城趕來。

    一路上心里總是有些莫明的不安，耳朵里不停地回響著兒子的咆哮和哭泣聲，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