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的十五天終于要熬過去了，吃完中飯回來了，曾可可就呆呆地坐在衛生間里面的雜物間里，這半個月都沒好好睡一覺，實在有些犯困了，明天還得去曹樹軍那邊看看，她閉著眼睛想迷糊一會。

    門外的走廊上傳來王美麗和一個叫唐糖的女人閑聊的說話聲，是關于他們新上任的總經理的事。

    “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出來，喝了那么多洋墨水回來，說是要把咱老祖宗那一套搬出來，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新官上任上把火，也就鬧三天新鮮，管他呢，咱們每個月拿那點工資，撐不死餓不死的，不操那個閑心，別像前兩年一樣，工資都發不出，每個月能按時把工資發下來我就燒高香了。”

    “你才四十出頭，你就盼著古城趕緊好起來吧，我是沒什么盼頭了，過一天算一天，就等著退休了。”

    “退休好啊，旱澇保收。”

    “好什么？一個月份一千多塊錢，還不夠吃飯的。”

    “吃飯能吃多少錢？”

    “老頭沒退休工資，兒子還沒結婚，到處都要用錢，這一把年紀了，要是有個頭痛腦熱的，根本不夠用。”

    “到時你也去做臨時工唄，做一天臨時工也能賺一百多塊錢，一個月能賺四、五千。”

    “那臨時工不是天天有的做的。”

    “做一天算一天唄。”

    “也是啊，一會讓她們把我加到那臨時工群里去。”

    “現在接我們這臨時工的人是誰啊？接一次活能賺不少錢吧？”

    “這能賺多少錢？”

    “我聽說咱們給小時工的工資是二十一小時，他們給小時工才十五一小時，賺五塊錢一個小時呢？”

    “五塊錢也不多。”

    “五塊錢還不多啊，五塊錢一個小時，一天十二個小時多少錢？六十！一個人一天賺六十，十個人就是六百，二十個人呢，就是一千二，最早的時候不是招了三十來個嗎？那一天就賺了一千八，差不多兩千塊，中間還扣了兩個小時吃飯的錢，你想想他賺了多少。”

    王美麗張了張嘴，“真的假的？”

    “我是聽他們在說，真的假的不清楚，不過錢肯定也落不到他一個人頭上。”

    “我聽他們是臨時工的頭是一個姓章的，也不知道跟咱古城哪個領導的關系。”

    “不太清楚，沒關系肯定接不到活。”

    “真沒想到這么賺錢。”

    “對啊，我也是昨天才聽人說起這事，王姐，你跟人事部的關系好，要不你去把臨時工的活接下來唄，就接古城的活，接個三年五年的，你就發財了。”

    “我不行，就算領導可憐我把活給我接，我也接不了，沒那么多錢墊，現在臨時工都是日結，每天都要墊錢給他們開工資，我哪有那么多錢墊？”

    “只要你能把活拿下來，轉手再包唄，我估計他們現在那個頭也是二包三包，不是直接從古城接的活。”

    “轉手就沒什么錢賺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一個人頭上多扣一塊錢就回來了。”

    “太少了沒人給你干也不行。”

    “只要有活還怕沒人干？放心吧，不管錢多錢少，總會有人干的。”

    王美麗皺著眉頭看著唐糖，“你不會是專門為了這事來找我的吧？”

    “就是專門為了這事來的，我知道王姐有這能耐，你要是能把古城的活接下來，咱們就一起干唄。”

    “你沒退休不行吧？”

    “我不出面不就行了。”

    “你這個機靈鬼，”王美麗伸出手指在唐糖的胸前戳了一下，“我說八百年都不跟我說句話的人，怎么突然來我這了。”

    “無事不登記三寶殿嘛。”唐糖沖王美麗撒嬌。”這事了不知道具體是誰負責？”

    “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王姐認識的人多，這點小事肯定不在話下。”

    王美麗想了想，“一般的關系恐怕不行。”

    “行不行你試試再說，王姐，你還差多長時間退休？”

    “六月份就退了。”

    “那不正好，下半年活多，你趕緊先去搞搞關系，到時給我也安排點活干。”

    “八字都沒一撇。”

    “王姐出面，有什么事搞不定的？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唐糖拖著王美麗往外走，“走，咱們倆去美食街逛逛去，給你買好吃的，先賄賂賄賂你。”

    “賄賂個屁啊，在上班呢。”

    “一會就回來了，不是還有個臨時工嗎，讓她看著，晚上才演出，這會不會有人來。”

    王美麗抻著脖子朝劇場里叫，“小曾，在哪呢？”

    曾可可趕緊從衛生間里出來。

    “你在衛生間干什么？”

    “就在雜物間呆著。”曾可可打了個哈欠。

    “下午沒什么事，”王美麗看了她一眼，“我出去一會，要是有領導過來，你就說我出去辦點事，馬上回來。”

    曾可可點了點頭。

    “你找個地方歇一會去，你們明天不是不用來了嗎？”唐糖沖著曾可可笑，“最后一天了，不用那么認真。”

    “那也得有人盯著，萬一有人來了呢。”王美麗看了曾可可一眼，“別到處亂跑，劇場里再檢查一遍，徹底清掃干凈了。”

    “好。”看著王美麗和唐糖走出了戲院，曾可可才進了衛生間拿了抹布和掃把朝劇場走來。

    劇場里里外外都清掃得十分干凈了，王美麗就是看不得她閑著，曾可可站在戲臺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空蕩蕩的劇場。

    都說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可她卻感覺自己的人生好像開沒開演，卻就要落幕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至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留其名，陳王昔日宴平樂，斗酒十千恣謔，主何為言少錢，徑須沽酒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人”她在舞臺的中間如癡如醉的吟唱著，唱得淚流滿面，唱得撕心裂肺。

    當她的眼睛無意間瞟過劇場虛掩的大門，看到門口站在的兩個人時，她愣了一下，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尷尬地咧了一下嘴，沖著劇場大門說了一聲，“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來了。”

    那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拍著巴掌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曾可可趕緊從舞臺上跑下來迎上前去，嘴里連連說著，“對不起……”

    “是可可老師吧？”

    曾可可看不清逆光中的兩個人的臉，只能看出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但這稱呼讓她有些錯愕。

    “可可老師，是我們，我柳云音，安之，您不認識我們了？”

    柳云音？

    安之！

    曾可可只想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