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醫院急診室里，曾可可終于看到了頭破血流衣衫襤鏤的胡燕子。

    “胡燕子？”如果不是醫生指著病床上的胡燕子，曾可可差點就沒認出來，“你這是怎么回事？”

    胡燕子一看到曾可可，眼眶一紅，嘟嚕著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只有眼淚嘩嘩地流。

    “沒事沒事，”曾可可找了張濕巾紙擦著胡燕子臉上的淚和頭上的血漬，“有什么事咱們一起想辦法。”

    “你是病人的家屬？”護士拿著病歷表走到曾可可跟前，“先去交一下手術費吧，他頭上的傷口得縫合。”

    “好，要交多少錢？”

    “先交一萬。”

    曾可可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帳戶里也就八千來塊錢，還有兒子等著要交的學費和生活費，還有房貸，就算這些都等過兩天再想辦法，她的錢也不夠。

    “身上沒帶這么多錢，能少交點嗎？”曾可可面露難色。

    “一萬是最少的了，不然沒法做手術，你看她外面沒出血了，里面什么情況還不清楚，耽擱了治療可別怪我們沒跟你們事先講清楚。”護士冷冰冰的說了幾句之后，扭身就走了。

    曾可可想追上去再說說情，哪怕只交八千也好，她就不用找人借錢了。

    “可可，”胡燕子一伸手抓住曾可可的胳膊，“你先給我墊一下，等我拿回了手機，就還給你，錢都在手機里，這錢肯定不會讓你出，我會還給你的。”

    “不是這樣……”曾可可知道解釋也沒用，當務之急是趕緊交錢做手術，“你別管了，趕緊躺著吧，我去交手術費。”曾可可說著朝收費窗口走來。還差一千多塊錢，也不能身無分文，起碼得借兩千塊錢才能解決目前的問題，可是找誰借呢？！找誰也不會馬上到帳。

    惟一的辦法就是從網上借，但一想到關于網貸的各種傳言，她又頭皮發麻。

    “還沒去交啊，”剛才那小護士不知道又從什么地方鉆出來了，翻著白眼打量著她，“這么點錢都交不起？ 別以為她現在沒事，傷在頭上，再不做手術會有生命危險的。”

    一咬牙一跺腳，借吧！

    真是秒到帳！

    身份信息一登記完成，三千塊錢馬上到了銀行帳戶上。來不及多想，趕緊去窗口把手術費交了。一直等著胡燕子被推進了手術室，曾可可才松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曾可可才想起胡燕子的行李，她記得上午視頻電話的時候，還看到她帶著的兩個大行李箱，怎么行李也不見了？

    剛才那催著交錢的小護士又來了，曾可可趕緊打聽，“護士小姐，請問你看到我朋友的行李了嗎？我記得她帶了兩個大行李箱的。”

    “沒看到，”護士沖曾可可翻了個白眼，“她來的時候人都快死了，還拿什么行李？”

    “那她是怎么來的？”

    “一個男的送她來的，怎么，你們不是朋友嗎？這個都不知道？”

    “她剛從老家過來，我們也有很多年沒見過面了，”曾可可尷尬，“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剛才問她也沒說。”

    小護士看了看曾可可，嘲笑道，“她哪好意思說，沒臉說，丟人！”

    曾可可還是沒弄明白。

    小護士嘲笑道：“她搶了人家的老公，破壞了人家的家庭，人家老婆找到她，把她給打了。”

    曾可可愣住了，看著小護士一臉鄙視的樣子，不知道如何開口。

    “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學人家當三，可真有意思。”

    “那送她來的人呢？”

    “不知道，早走了吧，跟人家也沒關系，就是好心看見了，可憐她，聽說是剛從外地來的，大過節的，跟人家老公在酒店里搞三搞四，人家老婆找到了他們，把她給打了，旁邊的人看她可憐，把她送過來的。”

    “那是誰給我打的電話，她的手機怎么也不見了？”

    “應該是送她來的那大哥打的電話，人家也不想攬事，能把她捎到醫院來就不錯了。”小護士說完扭著身子走了。

    原來她來了這么多天也不跟自己聯系，是跟男人在一起了，她應該是為了那個男人才過來的。曾可可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手術沒有多久，胡燕子就被推了出來，曾可可看著病床上的胡燕子，她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原來又是為了一個男人！這也應該是她能干出來的事，當初她不就是要死要活的嫁給了愛情嗎？愛得驚天動地，她爸斷了她的零花錢，把她送到國外去，她國門都沒踏出去，一到機場，她爸一轉身，她立即退了機票跟早就在機場外等著她的那男人私奔了，然后告訴她父母，如果他們不同意她的婚事，她就跟那男的共赴黃泉，到陰間成親去了……最后還是好父母妥協了。

    這樣的事胡燕子干得出來！

    “可可，”胡燕子蒼白著沒有血色的臉，小心翼翼地說，“我的事你別跟老家那邊的人說，錢我還會你，等拿到手機就還你，手機上應該還有錢。”

    “不會，沒事，別想那么多，先養好傷再說。”

    “行，先謝謝你了，沒想到一來就給你添了這么多麻煩。”

    “說什么呢？咱們可既是同學又是同事。”

    胡燕子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可可，你還是原來的樣子，脾氣秉性也不變，只是……”

    “老了。”曾可可笑。

    “誰不會老啊，都是快五十歲的人了，我是覺得你有點憔悴，沒以前的精神氣了。”

    曾可可摸摸自己的臉，曾經，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面，只要有鏡子或玻璃的地方，她都要有意無意地看看自己的臉和身影，突然有一天，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自己嗎？這是自己的臉嗎？她不敢相信！那眼角的皺紋，松馳耷拉的皮膚……從那以后，她不敢照鏡子了，她害怕看到鏡子里自己一天一天老去的模樣。

    “被生活折磨的。”

    “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特別是一個女人，要想成點事多難啊，你這人又好強又好面子，就注定要吃更多的苦。”

    “我那公司已經名存實亡了。”話一出口，曾可可眼眶就紅了。

    “沒事，”胡燕子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的手，“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你，憑你的能力，一定會好起來的，你沒聽那年班主任還說，曾可可雖然不是我們班最聰明的學生，但她是個什么事都要努力做到最好的學生，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努力，我們胡家的家業了不會敗在我手里！我要是再不死心，還犯糊涂，下回就讓我遭天雷劈！讓老天爺把我打進十八層地獄去！”

    看著胡燕子痛心疾首的樣子，看來小護士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