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劉仁前      更新:2023-12-27 17:44      字數:12779
    “各家各戶注意啦——起來呃——燒得早飯啦——”

    天剛麻花亮,村東龍巷之上,一隊隊長“祥大少”的腳步子邁得“咔嚓”、“咔嚓”的,緊接著他的吆喝聲便傳到各家各戶的男將女將耳頭里。于是,龍巷兩邊,一扇一扇的院門、屋門打開了,香河村的丫頭、婆娘們蓬松著頭發,虛掩著高高的、聳聳的懷,拎了小木頭[木亮]子,[木亮]子上架個淘米籮;拿條毛巾,捏支擠好了牙膏的牙刷,三三兩兩,朝香河邊水樁碼頭走來。

    清晨,烏金蕩霧氣大得很,弄得香河的水面上,也是輕煙迷漫的樣子。“喔喔,喔——”“喔喔,喔——”村子上的雄雞啼鳴了,一個啼,個個啼,信風斜 呢。整個香河在霧氣升騰之中,在雄雞報曉聲里,慢慢睜開了朦朦朧朧的睡眼。

    丫頭、婆娘們蹲上碼頭,雙手一拼,捧口清滴滴的河水,邊漱嘴,邊嘻笑,說些個昨個晚上從床頭鋪邊上聽來的希奇事。哪家小叔子睡到大嫂子床上啦,哪家公公歡喜往兒媳婦房里跑啦,諸如此類,哪怕夫妻間的私房話,也會從水樁碼頭上傳出,一傳十,十傳百,弄得滿村風雨。

    水樁碼頭,成了村民們交流信息的集中地。

    “矮冬瓜找了個天仙般的丫頭呢,也不曉得他哪塊來的福氣!

    “聽說了,楊家莊的楊雪花呀,真是標致呢,眉清目秀,個子高高的,臉盤子白月耷月耷的。只可惜,一朵鮮花就要插在狗屎上啰。”

    “瞎說什呢唦,人家柳春耕除了個子矮,哪塊丑唦?也老大不小了,這下子好啰!

    “哎哎,這么替矮冬瓜說話,你不早點兒把自己嫁把他的呢?省得矮冬瓜多打了這些年光棍子!

    “嚼舌頭,嚼到我身上來了,大清早上有好話,我不好說呢!

    “噓——來人了。”

    柳翠云拎著[木亮]子、淘米籮上了碼頭!皠偛耪f得起勁呢,我一來不吱聲啦,莫不是說我壞話吧?”翠云邊淘米,邊和碼頭上的丫頭、婆娘搭腔。

    “沒得影子事,不曾提到你,通事不曾!

    “說哪塊去了唦,借我個膽也不敢啊。我怕解放軍叔叔拿槍打我呢!

    剛才,幾個丫頭、婆娘還嘴呱呱的,這會子安逸了。不過,嘴尖女人就是不饒人。這不,明著向柳翠云打招呼,暗地里還刺她一下子。說“解放軍叔叔”,是指有人最近給柳翠云介紹了個對像,是個當兵的。

    “要怎兒了,還說不曾說我呢,嘴里帶刺,話里夾屁。我不在,還指不定怎兒形容法子呢。”柳翠云半開玩笑半當真。其實,她走到河邊口,已經聽出丫頭、婆娘在說哥哥與楊雪花的事。“大哥和楊雪花還真不配呢,唉,這個李鴨子就偏偏把她介紹把了哥哥的唦,以后是禍是福,難說!绷湓茝暮永锎驖M一[木亮]子清水,淘了,洗了,漱了,拎著[木亮]子,家去。心中不免為大哥柳春耕擔起心來。

    “燒得早飯啦——還不曾起的趕快,燒得早飯啦——”“祥大少”把自己管轄的一隊挨家挨戶喊過了。

    “祥大少”喊全了該是“祥大少爺”?梢淮迦,都喊不全,便喊他“祥大少”。上了年歲的都曉得,他爺爺倒實實在在做過幾年少爺。到他父親手上,家中賣得只剩幾間空房子了。倒也好,落得個紅根子。然而根紅苗不正。子承父業,“祥大少”從父親那兒學會了玩牌,聽戲。“有錢賭,有錢輸,沒錢買個尺二鍋。”說的便是他。冬天一到,破棉襖上拴根麻繩,懷里揣著個半舊不新的收音機,坐到牌桌上,正正經經玩牌。

    “祥大少”玩牌,不玩現時的撲克,他玩紙牌——窄長窄長的那種。外行人一看,黑乎乎的,凈一個模樣!跋榇笊佟毖奂猓吹猛η逅。他玩紙牌,不玩別的花樣,只玩“寸符兒”。“寸符兒”只能三人玩,四人當中輪流著歇空。別人歇空就“相斜頭” ,“祥大少”歇空不“相斜頭”,從懷里掏出小半導體,自管聽戲!跋榇笊佟甭爲颍偘咽找魴C的音量開得小小的,就到耳頭根子上聽。他聽革命現代京劇選段。什么“要做那泰山頂上一青松”,什么“提籃小賣”之類,一邊聽,一邊跟著哼。一冬哼下來,也沒見他正兒巴經地唱過一段。但,他依舊是哼。

    玩牌、聽戲,并不影響“祥大少”成為一個好隊長。一年到頭,“祥大少”每天都起得早早的,喊各家各戶起來燒早飯,之后再喊人上工。在香元支書眼睛里,“祥大少”是隊長當中的優秀分子。香河村七個生產隊,一個生產隊一個隊長。香元支書頂中意“祥大少”。

    有了支書這個大紅傘,“祥大少”做起事來,手腳放得更開了。

    小暑頭上七天陰。老輩人的話,要聽。這不,有幾天沒得太陽影子了。沒得太陽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正好給秧苗薅草、打藥,給棉花打公枝、抹贅芽。

    被“祥大少”們催命鬼似的,琴丫頭連忙三丟下手上的粥碗,筷子一扔,從桌子上掉下地了,她也不管,出了門。她要跟上隊上一幫丫頭、婆娘,一齊乘船去垛上棉花田里打公枝、抹贅芽。晚了趕不上趟就麻煩了,垛上四面不通路,自己撐船去蠻費事的,有一段水路呢。

    琴丫頭和本隊的五六個丫頭、婆娘坐一條農船,正往垛上行呢,眼看著后面有條船“呼哧哧”地趕了上來。琴丫頭一望,來船上同樣坐著五六個丫頭、婆娘,但有兩個男將兩把篙子,船行得蠻快的。兩個男將,一個是柳春雨,也許有人會問,他不好好在村小給細小的上課,往垛上跑什呢事唦?村小的課實在說來是不正常的,不僅農村大忙時要放假,小忙時也要放,偶爾忙時也放。有一條,缺的課老師想法子補上就成。公社中心校的領導,一年到頭難得來,村小老師靈活性大。柳春雨跟孫老師說下子,今兒為哥哥春耕頂個工,來垛上為秧田打藥水,“祥大少”特地關照,讓阿根伙配合春雨,這陣子秧田里稻飛虱多,二三乳劑的劑量一定要用得準,不準沒得效果的。全村就陸根水一個農技員,忙不過來呢。

    正好,兩個男將為上垛給棉花打公枝、抹贅芽的婦女當苦力,做船夫。春雨伙倒是沒想到今兒能在往垛上去的途中碰上琴丫頭,秧田里一鬧,把他鬧兒有點“醒”事了,頭腦里盤算著找個機會遇下子琴丫頭呢。天遂人愿,眼下機會不是來了?垛上,有秧田,也有棉花田,有一隊的,也有四隊的。

    一隊農船上拿船篙的柳春雨、阿根伙,一前一后,分別站在農船的前艙、后艙,兩把船篙一左一右,船篙起起落落,進水出水,原本行進得快得很,可這會兒,柳春雨見了四隊船上的人,手中的篙子一下子慢了許多,阿根伙只得跟著慢下來。和四隊的農船“哧哧”的并排而行了。沿岸的紅皮水柳,絲兒垂得長長的,在清晨的風中,柔柔的飄拂著,幾只綠毛紅嘴的鳥兒,撲楞著小翅膀,在柳絲間飛來飛去,發出嘰嘰啾啾的鳴叫。

    “望嘔,望嘔,雀兒,細雀兒,蠻好看的!鼻傺绢^到底念過幾天書的,偶爾會有些個學生的天真,望見幾個鳥兒也高興得這樣子。這讓緊挨著的另一條船上的譚駝子家婆娘香玉很不以為然,“幾個野雀子罷了,有什呢望頭唦!毕阌褡炖镟洁熘,眼睛皮抬也不曾抬,只顧納自個兒的鞋底。鄉里婦女碰上到遠些個的田頭做農活,多少不等,均會帶樣把針線在途中做。這會子,船中艙里的婦女大多都在利用行船的當口,納鞋底,打毛線,各做各的針線。就是琴丫頭不曾做針線,叫香玉這個婆娘一搶白,琴丫頭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心中有些不高興,不免恨起本隊的隊長來,要不是他催命鬼,琴丫頭也不會急遭火忙的,忘了帶針線出來做。她瞟了瞟鄰船前艙撐船的柳春雨,心想香玉你個瘟婆娘懂什呢唦,我是想讓春雨望望我呢。

    撐船的春雨,當然聽到了琴丫頭和譚駝子婆娘的對話,也猜到琴丫頭拿雀兒說話的意思。琴丫頭穿的紅的確良褂子蠻不錯的。你這個丫頭呆呢,你以為一說話,我就會盯著你望了,就會望見穿紅的確良褂子的琴丫頭更標致了,是吧?我早就望見你穿了新衣裳了,不要不高興了,跟一個婆娘家生什呢氣唦,到垛上我會找你的。柳春雨心里頭這樣想著,笑意竟浮到了臉上?雌饋恚詡兒對琴丫頭還是蠻滿意的。這會兒,柳春雨想幫琴丫頭都不成。只好由她生悶氣。

    棉花這東西長起來快得不得了,割大麥搬棉花缽子,才幾天工夫,眼前的棉花快半人高了,那綠油油的葉子,在晨風里微微顫動著。

    蠻大的一塊棉田,望上去,滿眼綠。來棉花田干活計的婦女,一字兒在棉田里排開,綠綠的棉田里,色彩一下子豐富起來。原來,五六個婦女這刻兒都扎起了頭巾,紅紅黃黃的,花俏得很,單看這頭巾沒得看頭,等到婦女們往棉田一站,萬綠叢中幾點紅、幾點黃,實在蠻迎人的。

    打公枝、抹贅芽,是棉花生長到一定時候,必定得經過的一道程序。公枝不打,棉花長出來凈是些公花,望上去開得紅紅黃黃的,開得熱嘈,開花多結果少,要了沒得用;贅芽不抹,棉花長得再好,再壯,連個花都不開,要它有什呢用唦。這公枝、贅芽還有個壞處,吸肥。公枝、贅芽留在棉花上,只會把根底下的肥氣吸走,這樣一來,棉花上結出的棉桃就少。吸肥厲害的,棉桃不僅少而且小,到時候,棉花產量自然就低,影響隊上的收入呢。

    琴丫頭、香玉很快下到本隊的棉花田里去了,兩隊的棉田隔得不算遠,一眼望得蠻清爽的。原本像這樣的時候,丫頭、婆娘們都會手上農活不停,嘴里說個不停,高興時唱的也有。琴丫頭在這群丫頭、婆娘當中,是個能說會唱的,多半時候是領頭的。琴丫頭不高興呢,只顧自己干活,并不主動和旁人搭腔。她眼睛一直瞄著與自己相隔塊把田遠的柳春雨呢。柳春雨和阿根伙打藥水的秧田,算是與琴丫頭打公枝的棉花田連在一塊,抬頭都能望得到的。琴丫頭手上有把沒一把的,望著隔壁同樣綠綠的秧田,望望秧田里背了噴霧器在打藥水的柳春雨,心思早不在手中的農活上了,心發了岔,發了野。

    不知不覺快到中飯市了。琴丫頭聽見有人喊她,細聽,是柳春雨,“過來,朝前來!鼻傺绢^瞟了下子周圍,這才躬著身子,悄悄朝前走,到了柳春雨跟前!笆材貢r候摸到我前頭來了?”“今兒穿得蠻漂亮的嘛,把哪個望?”柳春雨并不回答琴丫頭的話,只顧自個兒試琴丫頭的口風。“還說呢,譚駝子家婆娘太氣人了。”“我曉得!薄澳銜缘檬材貣|西唦,不懂人家的心。恐怕我的心都要喂狗了呢!薄澳阏f的我是狗,是你說的。”柳春雨邊說邊伸手拽琴丫頭,琴丫頭開始用手打,不讓柳春雨抓,沒過兩個回合,琴丫頭便敗下陣來,依在柳春雨的懷里了。柳春雨的心口上像安了一馬達,“突突”的,跳動得厲害得很。這可是他長這么大,頭一回撣手女孩子!澳阈目谔脜柡δ。”琴丫頭轉過身,把一張充滿青春朝氣的臉,對著了柳春雨。柳春雨聞到了琴丫頭臉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香哦,好聞,好聞。”嘴里說著,不由自主把嘴就到了琴丫頭的嘴邊。琴丫頭感受到一股力量在牽引著,她有些緊張,但并不害怕,她曉得自己無法與這股力量抗衡。兩個年輕的男女,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舌頭伸進了對方的嘴里。這舌頭與舌頭一接觸,便分不開了,像香河里生長的兩棵水草,水波一漾,絞在一起了。這會子,兩個人都在使勁吮,使勁吸,真是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了。

    不一會兒,兩個人都有些發焐,春雨先幫琴丫頭脫了紅的確良褂子,自己也脫了件上衣。索性坐在了棉田的墑溝里,整個人都沒在了棉花田里。柳春雨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那個地方在膨脹,琴丫頭臉皮子紅紅的,在眼前這個年輕男性的身體的搓摩下,胸前從來不曾有過的脹。琴丫頭有些不好意思,閉著眼睛,喃喃地問,“春雨哥,我要你喜歡我!薄跋矚g,原本就喜歡。小琴,我愛你!绷河晗肟刂埔矝]法控制自己了,兩只手伸進了琴丫頭的胸口上,逮住兩只圓滾滾的大奶子,不住氣的揉!按河旮,我可是你的人了,可不能負我呀!鼻傺绢^聽著柳春雨叫她“小琴,我愛你”,心中從來不曾有過的甜,甜透了。心想,到底做老師了呢,說話就是不一樣。村子上,從來不曾有哪個這樣叫她,連她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個兒名字被春雨換個喊法,蠻好聽的。更是生平頭一回有人對她說“愛”的話。這會子,春雨的手有些瘋,琴丫頭也不去管,由他去吧,反正已經是他的人了。在琴丫頭看來,自己的奶子都被春雨摸了,難不成還能夠不是他的人么?她不能不是他的人,她要做春雨哥的人。這樣子一想,就主動和春雨抱得更緊了。兩個人整個身體都扭動起來,有了莫名的沖動。

    “吃中飯哦,不要再弄啰!碧锕∩希瑤讉婦女一齊朝琴丫頭這邊喊。這一喊,嚇了柳春雨和琴丫頭一跳。兩個人這才云里霧里的,像似從天上回到地下。琴丫頭連忙整整自己的衣裳,應聲道:“曉得啦。”春雨還想再親下子,琴丫頭用手指戳了下子他的額頭,“死相,一天把日子過掉啦!”琴丫頭的意思,春雨自然懂的,兩個人相好,往后的日子長著呢。

    琴丫頭一回到田埂上,丫頭、婆娘們就嘰嘈開了!白龌钣嫴灰@么拼命,中飯市了。”“喊也喊不到,躬在棉花田做什呢的唦!鼻傺绢^這回學乖了,一句都不爭,一句也不說。常言說得好,只要不開口,神仙難下手。琴丫頭上船,從籃子里拿出早上帶來的飯盒子,再從飯盒子邊上取出筷子,自管吃自己的飯。琴丫頭奇怪地感覺,從來不曾吃過這么好吃的飯呢。

    柳春雨若無其事的,捧著藍花大海碗,邊吃邊走到婦女、丫頭們這邊來,“帶什呢好吃的了?”說話間,跟在后頭的阿根伙不客氣地動起筷子來,到這幫婦女碗上夾菜。婦女們也不怎兒硬攔他,她們曉得,阿根伙晚上會到隊長那里打小報告的,她們一天下來得幾分工,得靠阿根伙說好話呢!坝惺材睾贸缘膯~,炒茄子,柳老師能看上么?”譚駝子家婆娘香玉湊到柳春雨跟前,討好抹情地說。柳春雨不曾搭腔,徑自跑到琴丫頭跟前,“不要沒得香玉嫂子大方嘛,共產一塊咸魚!边呎f邊動筷子!扒傺绢^”也用筷子擋,兩雙筷子噼噼啪啪,又絞到一起了。這樣子又讓琴丫頭一陣臉紅。原本做給旁人望的,怎么又想到剛的事上頭去了?兩個人均有些個不自然。

    下午打農藥時,阿根伙不如早上用心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不一會兒,秧田里就望不到他影子了。阿根伙跟柳春雨說,“沾小便宜吃大虧。中上吃了婦女們碗里幾筷子咸,肚子不大調適 呢,我出下子恭!薄叭ダ愕氖喊,快去拉,拉好了回頭,好做事!绷河昴挠泄し蚶聿前⒏锏亩亲訂~,他滿腦子都是上午和琴丫頭的事。手抓著噴霧器的操縱桿子,有一下子沒一下子的,走神呢。

    活該香玉倒霉。中上喝了一大缸子冬瓜湯,肚子發脹憋不住了,離了大伙兒,找個墑溝小解。哪曉得,阿根伙在后頭盯住她呢,香玉蹲到墑溝里,褲子還不曾完全褪下來,阿根伙從后頭餓狗一樣,撲過去,把香玉壓在身子下頭,香玉被這一撲嚇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呢,阿根伙的那根桿子已經插入香玉的下身,沒命地抽動著。陷在墑溝里,香玉有勁還使不上,兩只手在阿根伙頭上亂抓,嘴里罵聲不斷:“挨千刀的阿根伙,快死下來!绷R歸罵,聲音還不能大,被這些丫頭、婆娘聽見那不丑煞人噢,自家男將還不往死里打呀。一泡尿的工夫,香玉感受到下身濕濕的,潤潤的,憑良心說,這感覺不比在家里和譚駝子做差。這樣子一想,竟然有些想動了,身子在阿根伙壓迫下扭動起來?蛇@會子餓狗阿根伙卻不行了,蔫了。這讓香玉很不滿意,“[尸從] 人,也就這點兒本事。老娘屄叉開了把你弄,你倒不弄了。去死兒滾!笔虑楹髞磉@個樣子,也是阿根伙不曾想到的。他邊用棉花葉子揩下身的黏液,邊扣褲子,丟下句,“下回狠把你望下子,要弄得你不要不要的。放心,今兒我跟隊長說,多記你3分工!睆阶宰吡,連仰兒在墑溝里的香玉他都不曾拉下子。“拔屌無情,不是個東西。”香玉只好自個兒爬起來,恨恨地罵一句。發現裩子 上潮了一片,又罵:“弄交易都不好好弄,弄得塊塊是的。”便拽幾張棉花葉子揩,邊揩邊想剛才一切是怎樣子發生的,真是太快了,快得好像什呢都不曾發生過一樣?裳矍暗囊淮髩K潮斑,提醒她,一切都發生過了;仡^想著,香玉也還有些興奮,男人不一樣呢。人家罵蠢話的,皮不破,肉不爛,兩腿一夾,家去吃夜飯!鞍⒏锔艺f出去,看我不撕爛他的嘴,把他的嘴撕得血屄兒似的!毕阌癜l著野狠,離開一場惡戰的地方。

    譚駝子收工家來,發覺婆娘有點兒不對勁。便問:“今兒打公枝、抹贅芽又不是個費力氣的活兒,你怎兒倒沒精沒神的呢?”“老娘身上來了!毕阌駴]好氣地沖了譚駝子一句!吧砩蟻砹恕本褪浅抢锶苏f的“月經來了”。這東西來不得,一來人身子就犯困、犯懶?芍灰桥,每月都要來一回,免不了。可來一回大致時間是一定的,不上規矩的少。這東西一不上規矩,就容易有毛病了。譚駝子一個男將,他哪曉得婆娘身上什呢時候來,什呢時候走唦。他從來不曾關心過,在他看來,這種婆婆媽媽的事,說不上嘴。只要他興致好,上工前下工后,轉漕溝、河汊子收獲大,摸的魚兒蝦兒多,就開心。一開心,讓香玉到村東頭柳安然老先生家豆腐坊拾兩方豆腐,再煮上一碗細魚兒,扳上幾兩“大麥燒”,身子焐燥燥的,有點想那個了,便早早關了院門,把婆娘摁倒床上,㞗 。他從不管香玉身上如何,“來”,不“來”,跟他無關。他只曉得,婆娘是他的,只要婆娘下身有就行。他想㞗,就㞗。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雌饋,香玉今兒夜里又要被譚駝子㞗了。譚駝子進門時,香玉發覺男將背后的漁簍子里,“撲剌剌”的,魚在跳,份量少不了。而且關心她有沒得精神,這企圖再明不過呢。

    譚駝子,一家三口,婆娘香玉不要說了,小伙“黑菜瓜”,二十二三歲,尚未成親。像香玉這么大歲數,只養一個的,少。村上人過耳傳言的,說是譚駝子家婆娘香玉沒得養了。這倒怪呢,人家沒得養就一個都養不出來,這才算真正的沒得養。香玉這個瘟婆娘,像譚駝子家雞窩里那只不肯生蛋的蘆花雞,要它生個蛋,挨死兒似的,“嘎”聲打個不住氣,屁股底下就是沒得蛋。又說,香玉這個婆娘是個騷貨,村子上男將只要想㞗,均㞗得到。香玉褲帶子松呢。更有嘴嫌的,把這事跟譚駝子只養了個“黑菜瓜”掛上鉤了。說什呢香玉被別的男將㞗狠了,下身壞了,養不出來了。這些話,自然不能當譚駝子面說的,那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話又說回來,這過耳傳言的話,也不一定可信。一陣風刮過去,沒了。

    譚駝子家住村西龍腰上,他可是個遠近聞名的摸魚鬼子呢。譚駝子背駝駝的,身子向前俯著,與摸魚的營生挺相宜。平日里,做完了隊長指派的農活,便忙里偷閑,穿上摸魚褂,背上魚簍,提根短棒,走村串舍,尋塘下溝。譚駝子,生來一雙魚鷹眼,識風水,知魚性。他斷好的塘,說是下去抓鯽花 ,抓上來就不會是“刀子” ,非鯽花不可。譚駝子摸魚最叫響的一招叫“柳下取呆子”。家中來客了,急嘈火忙的,沒處弄“咸” ,鄰居便會提醒:“到譚駝子家抓兩條魚來,不就得了!”于是,興沖沖跑到譚駝子家,一望魚缸,空的,“沒得啦?”譚駝子躬著身子,并不回話,只是問:“來客了?”“細小的家二舅舅來了,沒咸呢。”“哎喲,舅舅弄不好會翻桌子呢。來,我來想辦法。”譚駝子說笑著,跨出門,轉到香河邊水柳根下?春昧艘惶帲咨硐滤忠怀鏊,活蹦亂跳的“虎頭呆子” 便進了魚簍。一根紙煙的工夫,便夠了一頓中飯“咸”。譚駝子不無得意地拍著魚簍,說,“這叫現貨現賣,圖個新鮮!

    譚駝子的買賣做得活。暫時手頭不方便,也不要緊,魚照樣拎走,欠賬。譚駝子呢,會擦著剛抓魚的手,很和氣地笑著:“不礙事,不礙事。低頭不見,抬頭見。鄉里鄉親的,還怕跑了不成!本瓦B村子里來了上頭下來的干部,要招待,也要找譚駝子:“有一斤兩條的刀子魚嗎?要活的,燒湯用!薄坝,有,一斤兩條。”譚駝子邊應聲,邊從水缸里抓魚。魚一出水,潑刺刺地響,丟進籃子,直跳。來人拎了籃子,丟下一句:“記賬!”“好,記賬!弊T駝子躬著身子,把來人送出院門。

    譚駝子,對上對下都不錯。一村人都曉得,譚駝子,人緣好著呢!

    譚駝子不光摸魚,他還張網。白日里,尋河塘轉漕溝,察看水色。晚上劃著一條小船,在白天看好的河里撒下網。第二天,天沒亮便又劃著小船,行十幾里水路到縣城街上去,賣魚。

    夜闌人寂。

    勞作了一天,香河村的男將們,多半挨著灶頭,捏著婆娘剛炒上來的花生米子,夾上幾筷韭菜炒雞蛋之類的家常小菜,扳上一小瓶子“二兩五” 。當地人之于酒,不叫吃,不叫喝,更不叫飲,偏偏叫扳。晚飯后,巷頭上碰見,彼此招呼一聲:“不曾扳兩盅?”“扳得扎實,足足一只手!币恢皇,便是個“二兩五”的別稱。這“一只手”的“貓尿”扳下去,便帶了幾分酒意,躬進婆娘的熱被頭,粗手笨腳的,想有所動作。

    夏夜,屋后那香河,潺潺的,傍了村子淌個不息,流經水樁碼頭時,河水便抱了樹樁,熱烈了許多。之后,生出咕咕的聲浪,出村。

    這刻兒,“二侉子”家代銷店里的燈特別亮。香河村,一年到頭,夜里難得有公家的電,村民的電燈多半是個擺設,也就是過年的時候能點個五天年,就不錯了。平時,想點電燈,萬難。天一黑,家家戶戶點的均是洋油燈,螢火蟲兒似的,約莫著兒望見一點點,做不曾事的。做不曾事怎兒辦?到“二侉子”的代銷店里拉呱,說閑。所以,代銷店里人多起來,不是來買東西的!岸ㄗ印比撕蜌獾煤,不買東西,進店坐坐,一個樣子歡迎!叭棠獭鄙夏隁q了,睡得早,碰到人多的時候,“二侉子”便會把通往老娘房間的過道門關好,不讓村民們閑談的聲音吵了“三奶奶”的覺。這會子,“祥大少”、阿根伙幾個人正坐在“二侉子”家店堂的小桌子旁邊,說“白茄” 呢,支書香元跨進門來,朝“祥大少”道:“這兩天社員上工情況怎兒樣呃?”“蠻好的。”原本坐在桌邊的“祥大少”起身回話!斑@就好,有的隊不太正常呢。明個兒還要起早,都早點回吧!毕阍P心地對大伙兒說。“祥大少”識相地走了,“祥大少”一走,阿根伙他們也跟著出了代銷店。香元又問了“二侉子”店里這陣子東西賣得如何,“二侉子”說還說得過去。之后,香元就轉到大隊部去了。

    “二侉子”代銷店的汽油燈一熄,整個大隊部、村小就全黑乎乎的了。在這黑乎乎的夜里,還是有個人無法入睡。誰?琴丫頭。琴丫頭,人躺在床上,心早飛到村東柳春雨那兒去了。這是香元所不曾想到的。

    今兒晚上,蔡和尚也不曾來看大隊部。香元支書對蔡和尚說:“不要老看在大隊部里,有什呢要你看的唦?也家去,把你的狗窩望望,打掃打掃,人家人家,你一成個把月不家去,那還叫家?跟狗窩有兩樣么?”這會子,香元一個人坐在自己的鋪邊上,燈也不開,靜靜地等。他在等來娣子,陸根水的媽媽。白天說好的,天一黑到大隊部,這叫外甥子打燈籠——照舊(舅)。你以為陸根水從七個農技員當中能保留下來,容易么?不是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么,來娣子自愿獻身于香元,在來娣子這樣的農村婦女來說,除了用自己的身子,其他還怎兒能報答支書對她家小伙的大恩大德呢?只要香元支書說“想”了,來娣子總不會讓他失望的。香元外圍工作都做好了,大隊部周圍人影子沒得一個了。來娣子該派來了。平時做事一直蠻沉著的香元,碰到這種事情,也有些個沉不氣呢。這也不能怪,哪個叫他是男人呢?!

    好不容易有人推開了香元虛掩著的門,香元本就等得有些個急吼吼的了,上去就是又抱又摸,拽了來人就往床上拖。來人蠻溫順地一切聽香元的,很快,香元那玩意兒就插進了來人的體內,別看香元也50出頭了,做起那事來,一點也不含糊,身體使命抽動著,來回的頻率蠻快的。弄得來人哼哼嘰嘰的,嘴里含含糊糊地問:“我們兩個在一塊好不好?”“好!边@刻兒,香元正拚命呢,哪有工夫廢話!氨绕鸶闫拍,怎樣?”“訛錯大呢,訛錯大呢。”香元正在性頭子上,那物件進進出出忙得很呢,沒得工夫多說!芭荆 北凰麎涸谏硐碌模蝗唤o了他一個大嘴巴子!跋阍銈婊子養的,望望我是哪個!”隨后,來人點亮了香元桌子上的燈,盡管燈光不如“二侉子”代銷店里的汽油燈,但,香元還是看清了,來人不是來娣子,是他自個兒婆娘巧罐子。

    原來,巧罐子懷疑自家男將跟來娣子有一陣子了,苦于沒得人證、物證。你說哪個會聽巧罐子的,幫她捉支書的奸唦?沒得日子過了呢。沒得人幫巧罐子,自然也就沒得人證了。人證沒得,物證更不容易弄,除非當場捉住,現場拿到什呢見不人的東西,否則,想弄物證,也難。巧罐子只有壓著心里的惡氣,耐著性子等機會。今兒終于來機會了。白天,巧罐子就發覺香元給來娣子打過“哨語” ,夜飯在家里吃得不如往常逸當。巧罐子也不吱聲,香元出門她也不問。很快,目標出現在龍巷上,望得出刻意打扮了的。這讓巧罐子氣更不打一處來。“今兒我倒要來個捉奸在床呢,看你們這對不要臉的怎兒下臺!边@樣子一想,巧罐子心里竟有些得意起來。

    借著夜色的遮擋,巧罐子尾在目標后面,果然,目標進了大隊部的門,巧罐子不曾貿然進去,聽著那腳步聲往里,約莫著兒進了香元的辦公室了,巧罐子這才悄悄進門。如果這刻兒香元進來,也就沒得戲了。巧罐子發覺目標進去后一直沒得動靜,肯定是香元不曾來。想著自家男將馬上要在自己跟前和別的婆娘㞗交易,巧罐子實在不能容忍!拔夷膲K比這個婆娘差唦?我不能再給這個屄婆娘機會,我要讓香元自個兒打嘴巴子!敝饕饽枚,巧罐子從香元辦公室內間轟走了來娣子,自己躲在大隊部門外,望著她家男將進去了,又過了一會子,她這才悄悄摸進剛才進去過的辦公室。

    一切按巧罐子預先想好的樣子發生了。她想不出,和她睡了幾十年的男將會如此瘋狂,拼命似的,還說出“訛錯得大”這樣不要臉的話。該是我巧罐子出氣的時候了,再憋下去,不把自個兒憋瘋,也會憋出病來的。剛才,巧罐子一個巴掌真把香元打懵了。香元還不曾弄得清事情的變故呢,巧罐子一肚子苦水直往外涌了:“香元,你個沒良心的畜生,我巧罐子哪塊對你差了,你做什呢這個樣子對我?你手捂在心口想想看,你在家里哪一頓不是吃現成的,早上洗臉水,晚上洗腳水,哪一天不是我跟你弄得好好的,總指望你當支書忙呢,千萬想不到你忙到人家婆娘褲襠里去了。你這個死鬼,多少個周年了呀,……”巧罐子連衣裳都不曾整,哭哭說說,說說哭哭。這讓香元慌了神。村子上,再大的事,香元都有自己的主張,該拍板,該決斷,毫不含糊。這會子,他還真慌了神,“撲通”一聲跪在了婆娘跟前,“姑奶奶要打要罰,隨你,不要在大隊部哭鬧,影響不好,家去全聽你的,好不好!

    盡管巧罐子氣得心口發悶,手腳發涼,但對于男將這樣的舉動,心里頭也不曾想得到。況且,他再怎兒在外頭睡女人,也還是自家男將,也還是一村的支書,這種事鬧出去對他還真不好呢,只要他從今往后管住自己褲襠里的“小老二”,不再犯嫌就放他過身。于是,轉身搡了一把跪在地上的男將,“死兒起來罷了,你‘小老二’再惹事,再犯嫌,我就把它割下來喂狗!薄昂煤茫构罚构贰!毕阍念^作揖,起來,他哪天朝人下過跪的唦,這會子腿腳有些發麻了,巧罐子只好攙扶著,家去。

    這一切,被與香元辦公室靠得很近的,躺在床上睡不著的琴丫頭,聽了個七打八 。琴丫頭一個姑娘家,自然不會出去說支書的事。然而,這件事,還是傳出去了,弄得滿村風雨的,還說出個話語出來,叫什呢“香元支書嫖婆娘”打一歇后語,謎底:“訛錯得大呢”。這事過后夫妻倆要理下子頭緒,哪個想做香元的佛事呢。還真是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祥大少”喊人起來燒早飯,喊人上工,一天不間,一年到頭,天天如此,除非碰到頭疼腦熱的,確實起不來,沒得辦法,這才讓跟在他后頭跑腿的阿根伙代替他。阿根伙喊起來與“祥大少”不一樣。這不,“祥大少”怕是害病了,阿根伙在龍巷上神氣活現的嚷呢,“隊長說啦,各家各戶起來啦,燒早飯啦——”“隊長說啦,各家各戶起來啦,燒早飯啦——”阿根伙學著“祥大少”一家一家的跑,敲門,敲窗子,嘴上反反復復,就這么一句。讓人聽了,有點像日本鬼子的漢奸進村了似的,不舒服,討嫌。

    討嫌歸討嫌,阿根伙對隊長可說是忠心耿耿,赤膽忠心,忠心保國。這不,隊長讓他喊到譚駝子家門口時,在他家東窗上敲三下子,他就敲三下子,用了蠻大的勁。被譚駝子婆娘一頓沖,“曉得起了,敲什呢魂呃!卑⒏镆膊皇恰岸傥濉,隊長讓敲東窗子,是因為譚駝子跟婆娘睡東房,他家小伙睡西房。一家有一主,一廟有一神。叫人起來燒早飯,只要叫他家為主的就行了,沒得必要個個喊到。用不著那樣子費事。

    挨了譚駝子婆娘香玉的沖,阿根伙心里頭老好的不愜意呢,轉了一圈子之后,跑到隊長跟前告了香玉的狀:“香玉這個瘟婆娘,真不是個東西,我按你說的敲她家窗子,挨她一頓沖。清兒大早上,不順遂。”“去去,有你窮事去。我現在腦子疼,再聽你說腦子都大了!卑⒏镌凇跋榇笊佟备安贿^是個跑腿的,“祥大少”哪有什呢好臉色朝他唦。更何況,他罵了香玉瘟婆娘,瘟婆娘是你阿根伙罵的么?阿根伙本想能在隊長跟前討個好,不曾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頭恨恨的,嘴里頭嘟囔著:“哼,下回子不要再在墑溝里讓我碰上!

    阿根伙哪里曉得,“祥大少”讓他敲門的意思。說到底,阿根伙還是個“二百五”,隊長為什呢特地關照讓敲三下子呢?這么多年了,“祥大少”在喊人起來燒早飯,喊人上工上頭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做法。這敲門當中就大有講究,一般人家就隨意在大門上拍下子,有意圖的,在窗子上敲。敲幾下,意思也不一樣。像“祥大少”今兒讓阿根伙在譚駝子家東窗上敲三下,意思就是讓香玉到“祥大少”這塊來。今兒是香玉,明兒說不定就是其他婆娘了,這種約定對其他婆娘也一樣有效果的。要是敲兩下,就是“祥大少”馬上要來,讓這家婆娘上工褪后一些個。得到暗示的婆娘,自會找個皵頭 ,讓自家男將先走,然后再跑到鏡子跟前找抹下子,整理整理褂子旯旮,坐到床邊上,等。

    “祥大少”啞巴婆娘回娘家兩三天了,說是舅老爺家小伙過周!跋榇笊佟比氖畾q了,到現在不曾有個一兒半女的,去舅老爺家給他家小伙過周?不去。“祥大少”死紅臉一撒,啞巴婆娘悶吱吱的,拎了個小包裹,回娘家去了。到什呢時候,娘家人不能不要,娘家有事不應承沒得道理的。這不僅是“祥大少”家啞巴婆娘這樣子想,香河村婦女大都也是這樣子想。正好,啞巴一走,全是“祥大少”的天。其實,“祥大少”從來不曾把啞巴放在眼里過,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在外頭不順心,倒霉的是啞巴。他跟別人家婆娘勾三搭四的,啞巴又不是不曉得,哪管得了唦,想想自個兒連話都不會說,能嫁把個隊長,這輩子在娘家那邊也是臉上有光的,哪個男將不吃腥,不偷嘴唦,再說到現時也不曾給他養個一兒半女的,拿什呢話說他喲,隨他去,人總有個老時吧,老了,安逸了,沒得人要了,我要,還是我的男將。啞巴心里明鏡子似的,清爽著呢。啞巴想得遠著呢。

    “啞巴呢?”香玉跨進“祥大少”家房門,見“祥大少”披著衣裳坐在鋪上,屋里幾只蛋雞,在吃糠頭子,不曾望見啞巴的影子。香玉倒不是怕啞巴,她又不會說話,當她面跟“祥大少”㞗交易香玉也敢,在香玉眼里,啞巴不算人!跋榇笊佟逼顺榱艘淮蟀氲摹敖洕,煙屁股舍不得扔掉,放在床頭跟前的小柜子上,和洋火擱在一塊。這才伸手拽香玉,拉她上鋪。香玉也不推三阻四的,一拽就上來了。老相好了,又不是新婚頭一伙,有什呢好忸忸怩怩的唦,弄就弄下子,弄好了,還得上工呢。遲的工夫大了不好,惹得丫頭、婆娘的閑言碎語,沒得搭訕呢。用不著“祥大少”動手,香玉快快的把自己變成了個肉磙子,鉆進“祥大少”懷里,又是揉,又是擦,“祥大少”褲襠里的東西豎起來了,頭昂昂的,找到了它熟悉的地方!澳悴皇呛Σ×耍這么兇?”香玉滿意地掐了一下“祥大少”的膀子,身子和著“祥大少”的節奏,一起抽動著!斑@兩下算什呢唦。頭疼就不㞗交易,那還得了!薄跋榇笊佟闭f歸說,事情一直不曾停!皶缘昧耍愫俨 :吆摺毕阌裨挍]說完,言下之意“祥大少”褲襠失火,燒起來了,想㞗交易了!昂迥沔蛔羽B的,你摸摸額頭,燙不燙?”“祥大少”原本兩只手均不曾閑著,這會兒只好騰出一只來,從香玉奶頭子上拿開來,抓香玉的手往自己額頭上貼。“哎,不要老是你在上頭,把我壓得扁扁的。今兒讓我上來,你在下頭,㞗下子!毕阌窕^經還真不少。“好,你就上來㞗下子。有什呢了不起唦!眱蓚人舍不得抽出來,摟得緊緊的,翻了個身,香玉騎馬似的,騎在“祥大少”身上:“婦女解放啰,婦女解放啰。”香玉光光的身子不停扭著,兩個奶子直晃。連“祥大少”也想不到,香玉會這個樣子興奮,說出這個樣子的話來。

    想來是太興奮的緣故,兩個人用力均蠻猛的,單架子床鋪“吱吱嘎嘎”響得厲害呢,終于承受負荷太大,床鋪架子斷了一根腿子。兩個人在拚命呢,哪管得了這么許多,床鋪仄就仄著,繼續。不是說行百里者半九十么,哪能半途而廢呢。當香玉光禿禿地站起身時,嘴里說了句:“我好了。”再望望自個兒,小腿肚子直打顫呢!跋榇笊佟庇行┥岵坏茫骸澳膫要你㞗得這么狠的唦,床腿子壞了事小,不要命啦。我看今兒就不要上工了,我有數!薄安恍,我得走了。哪怕先去,然后喊肚子疼,再家來!薄熬鸵滥!薄跋榇笊佟迸R了還不忘再抓一下子香玉的大奶子,軟綿綿的,舍不得丟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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