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約來到茶樓，在這個古色古香的茶樓里，我和譚睿密謀了無數大事，也偷聽到了不少商機，自從我倆進入英大精英俱樂部之后，就很少來這里了，因為那里給每個會員安排有單獨的會客廳和休息室。

    我沒有去單間，而是坐在一個鄰桌之間用竹簾遮擋靠窗的桌位上。茶樓依舊坐滿各色談買賣的人，張口閉口都是煤炭、石油、房地產，全是過億的生意，我有些想笑，也有些酸楚。了解這個市場的人都知道這些人百分之九十九是在吹牛X，但是也說明人們想一夜暴富的急切心理，這和我當初不是一樣嗎？即使是今天，我也不算是一個富人，百萬時想千萬，千萬的時候想億萬，億萬的時候想首富。不是人的欲望無止境，是你的見識，你的人脈，你的圈子推著你走。如同早高峰的地鐵，無論你想不想上這一班，包圍你的乘客也會把你推進去，使你無法掙扎無力反抗，只能順應潮流往前走下去，直到一站又一站。

    譚睿幾乎是踩著點兒進來的，這是他的強項。上學的時候，只要老師一拿出點名冊，他就會推門而入，為此大家都覺得格外神奇，向他討教，他大言不慚地說，其實不是他踩著點兒來，是他不來老師不敢點名。后來我單獨問過他，他說他對每個老師的習慣和時間節奏都仔細研究過，他來教室的時間比同學們晚一點，比老師早一點，但他不進教室，而是跟隔壁班或者熟人聊會兒天，看到老師進去了，掐好時間再進門。

    我問他活得這么累，圖什么？

    他說一是為了增加大家對我的印象，二是為了有種神秘感，三是為了顯示尊貴和與眾不同。因為最晚到達集合場合的人，往往是最權貴的一個。

    他這一套理論，聽得我目瞪口呆，不停搖頭連連說他這番心思頭腦，不戰斗在為人民服務的陣地上真是可惜了。

    事實證明譚睿的做法是對的，他的知名度迅速傳播，而且他平時對人不卑不亢又漠視一切的態度，讓他有了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于是大家都想推舉他當班長，他笑著拒絕了，校團委邀請他擔任學生會主席，他笑著推辭了。他跟我說校學生會主席是個屁，全國學聯主席他倒是有興趣。后來我才知道此官銜為何物，是學生能擔任的最高級別的職務。當然，后來由于譚睿父親的原因，考慮到人言可畏，互聯網的強大和廣大人民群眾的仇權心理，還是放棄了競選。最后，他則一身輕閑地跟著我和龐清川每天廝混在一起，學生會的主席是由他推薦的人選擔任的，那哥們兒每次見了他都跟三孫子似的，屁大點兒事都請教他意見，他倒成了學生會的太上皇。

    服務小姐給我倆倒上茶之后退了下去，從上學時候開始，我倆和龐清川就經常來這喝茶聊天，之所以來茶樓這么老成的地方，緣于我和譚睿喝咖啡過敏，因此那些免費無線上網的咖啡廳我們幾乎從不踏入。我倆相似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都不愛吃海鮮，不愛吃西餐，不吃香菜。這樣我們平時吃喝腐敗的時候找到不少共同之處，只是苦了龐清川，常年吃不上一只鮑魚，啃不上一只螃蟹，但是少數服從多數的民主原則他還是遵守的。

    “又約哪兒的司長腐敗啊？”我喝了一口茶，感覺所謂的極品與普通差別不大，光換茶不換水，意義不大。

    “文化部的。”他心不在焉，明顯感覺和切身利益不大。

    “怎么著？改當文人了？”

    “沒戲，當文人那可是你的本行。”他笑著否定，可見他還記得我大學時候寫的幾首酸詩，不知道哪個手爪子快的給發表在校刊上了，大家由此給我起了一個詩人的綽號，整天讓我無地自容。

    “扯淡，我現在是文人家屬。”我反駁著為自己洗刷清白，現在蘇格是個專職的雜志專欄作家，寫些訓主婦、罵小三兒、損男人的情感文章，這些貼近社會現實的文字對讀者們很是受用，即使都是紙上談兵，大家也樂此不疲地追逐，搞得她跟個大腕似的約稿不斷，她還挑挑揀揀起來了。名聲不好，發行量低，廣告低俗的雜志一概拒絕，沒想到她這一拒反而讓她越拒越火，儼然成了炙手可熱的名家。

    “還不是鄭胖子，非搞個什么刊物，要弄個刊號。”譚睿有點兒無奈。

    “那應該找新聞出版署啊！”

    “批刊號現在是歇菜了，只能轉個別的單位干不下去的刊號，正好這個司長手里有兩個。”

    “這鄭胖子，太能折騰。不說他了，我跟你說個事，你幫我辦一下。”于是我低聲向譚睿敘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和需要他如何去做。

    “操，我就知道你找我沒好事，得，你擎好吧，這事交給我了。”譚睿捶了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