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偉大的設想
作者:
譚天 更新:2024-02-18 17:22 字數:3450
趙小勇是不是火燒旺運還未可知,但我的旺運卻悄然而來了。
我瞄上一個項目,一個大項目,確切地說是我構思出來或者說是臆想出來的一個項目。想到之初,自己忍不住笑了,這么大的事兒,似乎有點兒天方夜譚,但仔細推敲一陣,竟發現各個環節都有可行之處。于是,我臉紅心跳手哆嗦地給譚睿打電話,感覺就像暗戀隔壁班女生多年終于鼓起勇氣表白一樣,興奮、激動、緊張。
多年的合作習慣,讓我和譚睿在很多問題上不謀而合,官商結合,是穩定的利益最大化。譚睿雖不是官,但很多時候官二代比官更神通,更務實,更膽大妄為。像譚睿這種身份,絕大多數事情已沒必要通過他爸我大爺操縱了,他打上幾個電話,就可以搭上聯系,而事后,多數人不會說與其父親知道。主動把諂媚之事說與領導,是官場一大忌諱,也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現。
譚睿找官員們辦事,向來順暢,官員們希望譚睿能把他們的幫助傳達到老爺子那里,而事實上譚睿基本上對這些事從不提及,所以這些官大多白忙活一場。其實他們也知道這個現狀,但若不辦事,得罪了譚睿,你對他的好,他可能很快忘記,你對他的壞,卻是顆隨時會爆的炸彈。結交一個人總好于得罪一個人,特別是譚睿這種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做是買一次彩票,壓一次寶,中了就是龍騰虎躍,不中也不損失什么,只不過是行個方便而已。況且,每次譚睿都沒忘記他們的好處,回報給他們的只多不少從不吝嗇。
“你來山里吧,我正向鄭會長匯報思想工作呢!”譚睿在電話里情緒很高,背景里傳來鄭胖子爽朗的笑聲。
很明顯,他是笑給電話這頭兒的我聽的,他一笑,我就不能在電話里罵他了,現在電話效果太好,聽筒的聲音足以讓他聽到。鄭胖子精于算計,大事小情都費盡心機。他有著強烈的政治夢想,身家十幾億,市政協委員,早已不能滿足他參政議政的野心了,為此他跟我說過,任何一個有點財富,到了這個年紀的男人,都會追求一個政治色彩的帽子,以彰顯他的社會地位與成功。至于其他,都索然無味,毫無誘惑力。我說那金錢呢?他說夠了。我說那女人呢?他說膩了。我說那賭博呢?他說煩了。我說那毒品呢?他說瘋了!
為此,鄭胖子做過不少努力,他曾經想把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廠子低價交于國企吞并,以期換取一個行政級別,開始他的政治生涯,但是國企的改制讓他終究沒能如愿。鄭胖子是有能力的,也許他管不了一個市,干一個縣長卻是綽綽有余的。但有能力是一回事,有本事是另一回事;有才干是一回事,有關系是另外一回事。所以鄭胖子一直是這么一回事,沒成為另一回事,終究未能成事。
譚睿說的山里是指俱樂部,因為它在警衛森嚴的軍區里,位于半山腰,他說這么叫親切,就像叫中南海為海里。我趕到俱樂部,鄭胖子正手舞足蹈地在譚睿房間講他年少輕狂的創業史,每個成功人士都有一部血淚史,不是挨過餓,就是遭過打,要么就是舉目無親,生無活路,天底下所有壞事壞人全在同一時間趕到他一人身上,怎么慘,怎么卑微怎么說,也自然是真假莫辨了,而事實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人天生就愛撒謊,蕓蕓眾生皆如此,成功的人都要編上一段凄慘的血淚史,意為他是靠著奮斗打拼成功的,不是投機份子,也不是暴發戶。落魄的人都要吹上一段當年的牛逼往事,意為他是運氣不好落了難了,不是沒能力,但凡得一機會,必能東山再起。
其實吧,兩種都是一個原因,那就是怕被輕視。為此,我跟譚睿說,我就不怕別人瞧不起,我就是暴發戶,怎么了?我就使勁得瑟,誰敢蔑視我。每每至此,我都上竄下跳像打了雞血嗑了耗子藥。譚睿總是慢悠悠地說,你不是暴發戶,你是詩人。此言一出,我立時馬達停轉,失去動力,頹然而倒。我說我是愛寫詩,也知道詩養活不了人,但我可以養活詩,因為詩不能賺錢,而我能。譚睿說不是所有詩人都兩手抓,兩手都能硬的。我說等哥們兒哪天心血來潮,買上五百個書號,給每個寫詩的出版本詩集,讓天下詩人俱歡顏。他說五百?九牛一毛,海水一勺,太少!
鄭胖子一聽我說書號,開始切入正題。
“對了,師弟啊,那刊號怎么樣了,到手沒?”鄭胖子舉重若輕地問,盡力表現得是隨口一問,而不是刻意為之。
“有點麻煩,程序問題,雜志需要主管單位,最次也得是個事業單位協會社團之類的。”譚睿直接實話實說,沒有敷衍地給他希望。
“那就把咱這同學會辦成協會,你幫忙向民政部門疏通疏通嘛,那個黃埔同學會,不還是個正部級單位呢嘛?”鄭胖子顯然做過細致的調查。
“黃埔同學會是什么來頭,有著政治歷史淵源呢。咱們是什么來頭,一個重點大學,如果真像清華那樣培養了眾多黨和國家領導人,也算是師出有名。據我所知,咱們學校培養出來最大的官也就是一個部級干部,前兩年還落馬了。現在連個能炫耀的師兄都沒有,唉,泄氣。”譚睿攤攤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的模樣。
“不行可以變通嘛,什么協會都行,事在人為,我相信你的實力。”鄭胖子賊心不死地慫恿譚睿。
“成吧,我再試試。”譚睿無奈地應和著,片刻,他忽然坐直身子,沖鄭胖子嚷道,“不對啊,我怎么覺得你這是給我下套呢?這是你早就設計好的吧?”
“嘿嘿,沒有,我也是趕哪兒說哪兒。”鄭胖子露出一絲尷尬表情,轉瞬即逝。
我和譚睿都明白了鄭胖子的心計,也就不點破了,這樣的關系,即使彼此熟悉,玩笑開開可以,但涉及面子的事,萬不可隨口道破,傷了面子就傷了感情,傷了感情就傷了利益。
大家閑聊了一會兒,鄭胖子借口處理點事兒就告辭了,我倆也未挽留,作了下起身相送的動作,在他制止下恰到好處地坐下。
“早知道丫不是真心辦刊物,他就不是一文化人。”譚睿在鄭胖子走后抱怨道。
鄭胖子的目的不在刊物,而在協會,他深知在中國,協會團體都是有行政級別的,他如此煞費心機,迂回作戰,可謂名副其實的官迷了。
“甭理丫的,走火入魔了,早晚為此被騙光身家,欲哭無淚。”我聯想到電視上一個報道:一個冒充中央領導兒子的騙子,到處以為他人升官之名,詐騙了幾十個干部上千萬巨款。而當騙子落網時,被騙的卻無人去指認,買官之事本不是合法之事,誰會去自投羅網?損失點錢財是小,丟了面子是大,弄不好還被摘掉帽子。所以這種秘密,必要保守,至死不渝,一旦泄露,萬劫不復。
“不提他了,你說你想到什么好事兒了?”譚睿從茶幾的煙盒中抽出兩支中華,遞給我一支,自己叼上一支,我倆各自點著火。
他深吸了一口,靠在沙發上,等我開口。我深吸了一口,思考著剛才的設想。
我的設想是這樣的:在南三環和南四環之間,有一個全京城最大的果蔬批發市場,緊鄰總部基地,占地2000余畝。當初建造之時,這里還屬于城郊地區,隨著城市的發展,如今這里雖然比不上CBD、中關村的寸土寸金,但也是今非昔比,水漲船高了。最重要的是隨著“南城計劃”的實施行動,外加城市交通擁堵的現狀,這樣一個大規模的魚龍混雜,機動車成堆,塵土飛揚的市場在這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我的計劃是把它搬出市區,最好搬到鄰省去,鄰省有兩個縣級市由于毗鄰京城繁華地帶,被作為北京的衛星城規劃發展,所以,搬到這兩個地方是首選,操作起來比較容易,供應京城的日常所需也方便快捷。這樣做的好處還可以為北京緩解一部分交通壓力,為北京的環境減少污染,獲得更多藍天;對鄰市來說,可以建成一個大項目,是領導的一大政績,也是周邊農民致富的又一途徑,也自然會增加財政收入,這是個雙贏的戰略計劃……
“你是打算用鄰市的一塊地來換京城的一塊黃金地塊?”譚睿打斷我的話,顯然他已經明白我的用意。
“對,但咱可以比原來這塊兒大,大兩倍,大三倍都可以,只要他們同意。”
“那這塊兒地你打算干嘛呢?”譚睿挺直身子,顯然來了興趣。
“這我還沒想好,你覺得呢?我覺得干什么都不虧。”
“你是怎么他媽想出這計劃的?”他開始興奮起來,我知道他贊同了我的胡思亂想。
“前幾天,我去那給蘇格買進口的櫻桃,圖個新鮮,一大清早去的,車水馬龍,亂成一團,讓人心煩。”
“哥們兒,這是個大手筆,放在能成事的人手里,這是個牛逼的計劃;放在不成事的人手里,這就是個傻逼的幻想。”譚睿一本正經地說。
“對,事不分牛逼和傻逼,而人分。”我激動地表白,“但,咱們是成事的人。”我慫恿著譚睿,也鼓舞著自己。
“沒錯,成此事非你我莫屬!”譚睿興奮地站了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走動,一副大戰在際,事在必得的架勢。
突然,他站住了,按了房間的服務電話:“拿我的紅酒來,不,拿茅臺來。”他沖對方吩咐。
片刻之后,安安按了門鈴,她笑著說:“什么美事兒啊,兩位師兄這么高興?”
“大美事兒,你也陪我倆美美。”譚睿往房間里間走,里面有一個小餐廳,可供會員朋友聚會小酌。
“好啊,不過等一下,我還給你倆帶來個新朋友。”說著沖站住的譚睿和我詭秘一笑,“進來吧,美女!”
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閃現在眼前,我倆定睛一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