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程幾乎未與杜小阡說話，刻意不離她太近，她似乎全然不覺，只顧和蘇格、葉露相見恨晚地聊得花容燦爛。

    譚睿和龐清川一邊釣魚，一邊時不時逗逗幾個女孩，笑聲不斷。這么吵鬧，魚要是還上鉤，不是餓急了，就是想自殺。

    我與許寧一邊燒烤著各種串類，一邊聊天，我愿意和許寧聊天，他學生時代對葉露的不拋棄不放棄，至今很令我崇敬，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不一定成為英雄，但肯定是個稱職的朋友。我和許寧的交往屬于交心的那種，感情上的小矛盾，生活中的小苦惱，從學生時代就互相傾訴，互相勸慰。

    “最近怎么樣，順心嗎？”我輕聲問。

    “家里順心，工作一般。”他有些無奈。

    “你們事務所名氣很大啊。”我知道許寧的律師事務所，世界500強，出差都不允許住四星級以下的酒店，想住低檔次的得總裁特批。

    “正因為名氣大，牛人多，好事輪不上我啊！”

    “也對，老家伙們不可能讓你成長太快，不然他們就被拍死在沙灘上了。”我緩解他們愁悵的情緒。

    “我現在是風平浪靜，就撈點邊邊角角的小魚小蝦。”他苦笑一下。

    “對了，我和譚睿最近搞了個大項目，很多政策法規掌握不準，你過來試試？”我誠意地邀請他。

    “大項目，多大？”

    “比你想象得大。”

    “不會是給長城貼瓷磚吧？”他幽默了一句。

    “那活兒利太小，我看不上。”我倆一起笑。惹得其他人直眉愣眼地盯著我倆看。

    “那我試試？”許寧動了心。

    “不用試，對你我放心，改天你到公司簽合同，聘你當常年法律顧問，價錢隨便開，反正不是我的錢。”我大方地說。

    “不是咬手的錢吧？”他笑著問。

    “放心，違法的事咱不干。我和譚睿就打打擦邊球兒，完全遵紀守法還用你干嘛？咱們大家也早抱一塊堆兒餓死了。”我實話實說。

    “中國的國情，我們那些老外合伙人不懂這個。”他一副不得志的樣子。

    我對許寧的為人和職業操守，從不懷疑，“BC計劃”在法律上必須得有個明白人和自己人才能放心，此事成與敗，都會牽涉很多人，大意不得。許寧當初得以進入這家事務所，憑借的就是他對中國政策法規的深刻了解，對中國政府部門辦事方式和程序的全面掌握，這些是那些海歸和高材生所不能及的，也是他在事務所找不到伯樂的原因。而對于我，他就是一匹千里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行如疾風，勢如閃電。

    “哎哎，聊什么呢？一會兒烤糊啦。”葉露沖我倆叫道。

    “我正和許寧商量把你賣給我。”我笑著回應她。

    “切，許寧才不會呢。”葉露臭美地說。

    “那未必，看給多少錢了，實際上萬事萬物都是有價的。”我一本正經起來。

    “愛情的價錢怎么算？”葉露反問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我忽然來了興致，于是滔滔不絕起來。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國外有一家電視臺，做了一期節目，測試愛情的價格。他們請來了一百位對女友情比金堅的男孩子。主持人在舞臺中央擺了一座小山一樣的鈔票，開始向一百位男孩詢問：你們中間有誰會為了錢放棄你們的女朋友？請舉手。眾人不屑，無人舉手。主持人說：十萬塊，誰愿意放棄你的女朋友？依舊無人舉手。主持人說：五十萬？無人響應，但沒有了唏噓，全場雅雀無聲。主持人繼續說：一百萬？死寂之后，有一個男生舉了一下手，馬上又放下了。主持人笑著說：五百萬？那個男孩終于舉起了手，跟著還陸續舉起了十幾只手。主持人激動地說：一千萬？更多的男孩舉起了手。主持人興奮起來，高呼：一個億！全場舉起了手。主持人笑了，示意男孩們轉頭向后看，舞臺后方的玻璃外面站滿了他們的女友，所有女孩都淚流滿面。

    葉露聽完之后大呼：“這電視節目太缺德了，成心拆散人家小情侶啊！”

    “這事兒也就是在西方國家，在中國，無論你說多少錢，那些男人也不會舉手的。一是為了面子，二是都知道那些錢也不真給。”蘇格毫無感情地理性分析著。

    譚睿笑著說：“蘇格，你敢再沒心沒肺點兒嗎？”

    “有心有肺的不都成了秦香蓮了嗎？”

    “得，現在女人都太精明了。”譚睿嘆了口氣。

    我們看著他痛心疾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他是永遠爭辯不過蘇格的，當然他一直讓著蘇格許多年了。

    “有價總比無價好，無價其實就是一文不值。”

    我止住笑，循聲望去，杜小阡無限惆悵地說著，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人為之動容。我觸到她一汪清水的眼神，連忙躲閃過去。慌亂中手被炭火燙了一下，我急忙抽手，蘇格跑過來，抓著我的手翻看。

    “你長眼睛干嘛的呀！”她嗔怒道。

    我木訥地笑著，感覺思想和身體都麻木了，毫無生氣。

    眾人歡笑著吃了頓夾風帶氣的野餐，葉露和龐清川開始比喝酒，一個巾幗不讓須眉，一個好男就跟女斗。兩人比拼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我們冷漠地坐山觀虎斗。俗話說：看熱鬧的不怕事大。我們這群人起哄架秧子，那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最后，葉露臉色緋紅，目光曖昧。被許寧連扶帶抱地扔到了車里，龐清川踉踉蹌蹌地圍著車轉了三圈才找到車門，爬了上去，又被譚睿拽了下來，因為他上了駕駛位。他口中嚷嚷著：我沒醉，我來開，我清醒著呢。

    我們連踢帶打地把他推到了后排，讓他駕車，我們的生命安全危在旦夕。再遇上警察，酒駕入刑，他這年輕有為的骨干就要背上一生的案底了。

    蘇格滴酒未沾清醒地開著車，杜小阡安靜地坐在副駕上，我和龐清川窩在后排座位里，幾分鐘他就進入了夢鄉。

    我陷入恍恍惚惚，縱橫交錯的思維里，一片凌亂。

    龐清川忽然趴在我身邊，小聲說道：“你和杜小阡有事。”

    我驚恐地盯著他，他詭秘一笑，繼續見他的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