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
柴可 更新:2025-01-26 18:31 字?jǐn)?shù):13002
第八章
投資商被旱廁里的蒼蠅轟走了的事,很快傳到了老支書齊明濤的耳朵里。齊明濤心里很不好受,在他看來,這無異于打了齊家善村所有人的臉啊,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然風(fēng)光,無端地被一群蒼蠅壞了形象,擱著誰誰心里都不自在。
齊明濤知道,田蓉蓉為了村里的事費了勁了,心里很是欣慰,看來這孩子是真心愿意留下來想為家鄉(xiāng)做事了,那他這個書記說什么也要全力支持啊,不能讓這娃自己在那里折騰而沒有個幫手寒了心,齊明濤要做田蓉蓉的堅強后盾。
例行的村委會上,老支書齊明濤提出,他和田蓉蓉兩人分工合作,齊明濤還做了具體規(guī)劃,原來村里的人都懶散慣了,包括黨員在內(nèi),大家做事都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眼睛就只盯著自己家的那一畝三分地的事兒,從來不考慮啥全局利益,也沒有大局觀念,從現(xiàn)在起,全村34名黨員要沖在前面,黨建引領(lǐng),黨員劃分責(zé)任區(qū),黨員同時還要擔(dān)負起處理鄰理糾紛,發(fā)展生產(chǎn),家庭美化,庭院綠化等責(zé)任,誰都不能掉鏈子!讓田蓉蓉放手去跑資金跑項目,不必有后顧之憂,這讓田蓉蓉很感動。
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錢了!
田蓉蓉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找到宋書記說明來意。宋書記告訴她,美麗鄉(xiāng)村建設(shè)省市區(qū)配套資金三百萬元很快會到位,未來還會加大投入,讓她不要灰心,要有信心把齊家善村變成真正意義上的美麗鄉(xiāng)村,這讓田蓉蓉有了底氣。
回到村,田蓉蓉和齊明濤等村委會幾個人開會,交換意見后決定,先從上街打掃衛(wèi)生,拆除旱廁還有亂建小房,改變村容村貌開始,而且,馬上行動!
會計柳生發(fā)用村喇叭開始通知:“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通知一個事兒,咱們村啊太臟了,那個旱廁都快進不去人了,到處亂堆亂放的,今天起,我們大家都要出來打掃衛(wèi)生,把村里收拾收拾,大家把那些自己亂搭的旱廁,擋道的小房啊啥的,能拆的都拆嘍,也讓人家愿意來咱村投資的那些大老板們,看著心里也舒服點是吧!一會兒啊,大家都把工具拿上,到村委會集合,大家再具體把要先打掃的地方分分,不能遲到啊,現(xiàn)在就出門,大家抓緊時間。”
坐在家里的齊學(xué)文聽到廣播后,不以為然地說道:“丑人多作怪么!農(nóng)村么又不是城里,本來就是土里來土里去的,打掃啥衛(wèi)生?還拆房?瞎折騰么!”
張?zhí)m英坐在椅子上磕著瓜子兒笑:“老書記也真是,也是沒招兒了聽田蓉蓉這丫頭的,這一準(zhǔn)是那丫頭的主意,都是面子活,在城里待了幾年,把城里的瞎講究的毛病學(xué)了一個透。”
齊學(xué)文嘲諷地笑著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大字:“天真。”然后,又仔細看了看,自我感覺還不錯,遂把筆一放,美滋滋地哼著小曲兒往躺椅上一躺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張?zhí)m英聽到,厭煩地撇了一下嘴道:“看把你能的,吃飽喝足了就會睡覺,懶漢一個!你還能干啥?還冒充諸葛亮呢,嘁!”
齊學(xué)文也不理睬,哼著小曲兒繼續(xù)閉目眼神。
包打聽此時也是如此,躺在家里不動彈,老婆李蘭收拾完家里后,又把大黃狗喂了,然后拿起院里的一把掃帚就要出門,包打聽聽到動靜直著嗓子喊:“你干啥去?”
李蘭聽到問就進來說:“喇叭上說了,讓家家都拿上工具上街打掃衛(wèi)生哩。”
包打聽不耐煩地說:“你悄悄在家待著吧,看把你能的,咋響應(yīng)的這么快?這就是田蓉蓉搞得面子活嘛,這掃大街能讓村子富起來?那我啥事不干天天掃去!這簡直就是瞎胡鬧嘛!”
李蘭低聲說:“那咱家門口也確實是太亂了,我去收拾收拾。”
話剛說完,包打聽就把床上的一把掃床的掃帚向李蘭扔了過來,罵道:“不下崽的臭娘們,老子的話你不聽,田蓉蓉的話你聽的倒快!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李蘭彎腰拾起地上的掃帚,沒有再回嘴,就到廚房里忙乎去了。
田蓉蓉和老支書齊巧玲柳生發(fā),還有幾個黨員站在村委會門口等了半天也沒有人來。
齊巧玲有些不滿地說:“村里人這是懶慣了,家里門口都不見打掃的多干凈,誰還愿意出來打掃村里衛(wèi)生啊。”
齊明濤說:“不管他,他們不來我們先打掃起來,慢慢來吧,以后再慢慢做思想工作。”正說著,他口袋里的那個老舊手機又響了,齊明濤接起一聽,是鎮(zhèn)里姬書記的電話,說有事要找他談,讓他馬上到鎮(zhèn)里來一趟。
齊明濤壓了手機,對田蓉蓉說:“我要去鎮(zhèn)里一趟,你們先打掃著,有啥事等我回來再商量。”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田蓉蓉齊巧玲和柳生發(fā)還有幾個黨員在那里干站著,齊巧玲看著田蓉蓉發(fā)愁地問:“蓉蓉姐,那我們怎么辦啊?村里人都不出來,我們還打掃嗎?”
田蓉蓉說:“不來就不來,我們先干我們的。”說完,拿起一把鐵锨就帶頭向街上走去。
齊巧玲柳生發(fā)和那幾個黨員都趕緊跟了上去,幾個人開始打掃起衛(wèi)生來。
陽光明媚,綠樹成蔭,成群的鳥兒在枝頭熱鬧地“啾啾”鳴叫著,與這熱鬧形成反差的是,齊家善村的鄉(xiāng)村街道,此時卻出奇地安靜,只有“刷刷刷”地掃帚聲兒在靜靜地回響著……
此時,老村 長鄭孝誠坐在家中的院子里正在喝茶,一本被翻的有些老舊的三國演義放在身旁的小桌上,任小風(fēng)吹的卷起一角。
老婆劉英在院子里洗衣晾衣,邊晾衣服邊說:“老頭子,你就不出去看看,田蓉蓉和老齊他們都在村子里打掃衛(wèi)生呢,你這挑子也撂的差不多了,別整天在家里待著了。”
鄭孝誠喝了一口茶,有些抵觸情緒地說:“出去看啥?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失敗的人,兒子兒子不聽話,整天想著不是搶他爹我的權(quán),就是不務(wù)正業(yè)種他的花。村里村里不順心,天天和他齊明濤置氣。
我本來想著將將他吧,讓他以后別總那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沒想到這一將軍,還將出來一個隱藏在我身邊二十九年的一個特務(wù),自己的兒子!一個殺回馬槍的階級敵人田蓉蓉。哎呀!這下他齊明濤可高興嘍,可以名正言順地晾著我了。唉!我現(xiàn)在啊,那就是倒架的鳳凰不如雞啊!”
老婆劉英停下手里的活兒看了看老伴兒,無奈地數(shù)落說:“你看看你說的這是啥話啊,有把自己兒子說成特務(wù)的么?人家田蓉蓉多好的一個姑娘,這都讓你說成啥了?還階級敵人!你說說你,和人家齊書記置氣有啥用?人家一心都在村里,那威信多高,你啥時候那都是茅房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的讓人煩,都多大歲數(shù)的人了,就不能軟和點兒?你也該改改你的臭脾氣了。”
鄭孝誠聞言“哼”了一聲,不滿地看了眼老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和那個鄭秋風(fēng)就是一路貨,胳膊肘往外拐,都是我前世的仇人!”
老婆劉英被鄭孝誠氣樂了,拿起一件洗凈的襯衫“嘩嘩”一抖,晾在院里的晾衣繩上說:“對對對,我和兒子都是你前世的仇人,都是來討債的行了吧?嘁!你也就在家里和我橫,出去你就是個老倔頭沒人搭理你!”
鄭孝誠不以為然地喝了一口茶道:“我倔,可我懂道理,不像他們這些年輕人,都是愣頭青么,懂啥啊?”
劉英停下手里的活兒問:“啥意思?就你懂?你說兒子不懂道理?還是人家田蓉蓉不懂道理?”
鄭孝誠拿起桌上的三國,打開正看著的部分,用指頭沾了一下口水,翻了一頁說:“當(dāng)然是你兒子,還有那個田蓉蓉。”
劉英好奇地走過來坐在邊兒上問:“那你說說,咋個不懂道理?”
“哼!”鄭孝誠斜眼看看老婆,用一種鄙夷的語氣說:“鄭秋風(fēng),那在三國里就是個魏延么,腦后是長了反骨的,敢和他老子我叫板,你說他不是不懂道理是啥?田蓉蓉,那就是周瑜么,更不懂道理嘛!她以為她是大博士哩,就比我這個老農(nóng)民能嗎?一回來就被齊明濤架到名譽村主任的位置上,她以為那是個好地方?有她哭的時候!哼!我看她不光不懂道理,她啥都不懂。農(nóng)村的事能是她一個女娃娃就能搞起來的?驢比騾子那就駝不成么,她和諸葛亮比,那她總是差那么一點么。”
這下輪到劉英鄙視了:“你能!你是諸葛亮,還讓人娃跟諸葛亮比哩?你要是諸葛亮你咋把咱村搞成這樣了?一天就知道撅起屁股種莊稼,腦袋就是個榆木疙瘩,你還會干啥?就會在這里看破三國,哼!人家田蓉蓉還是博士哩!”
鄭孝誠氣惱地把書一放說:“你這女人說個話能氣死人么!博士咋了!種莊稼咋了?連你也反對我?”
“本來就是事實么,你這腦袋就沒有人家齊書記活泛,人家就知道把田蓉蓉喚回來,你呢?就知道把咱兒子趕出去。”
鄭孝誠見老婆又胡拉亂扯,頓時急了:“哎我這腦袋咋了么,我是把咱村看的透透的了,搞啥那都不如老老實實種莊稼穩(wěn)當(dāng)!他齊明濤那是胡折騰么,田蓉蓉她更不懂了么,指望她?他老齊就是做夢!還有你那個倒霉兒子,不在城里待著偏回來禍害我,你說我不趕他趕誰!”
劉英成心和鄭孝誠叫板道:“你看透了?秋風(fēng)我就不說了,那你說田蓉蓉,現(xiàn)在田蓉蓉人家要改變村容村貌哩,還要招商引資哩,人家這是要把咱村往好里整哩,那你咋說?”
鄭孝誠聞言輕蔑地又一笑,一擺手道:“沒戲!”
“咋沒戲了,你說說?”劉英見老伴兒說的這么篤定又好奇了。
鄭孝誠喝了一口茶得意道:“如果是我干,那首先就要正己才能正人么,就咱們村這些人,你不從自己身上下手,你就沒法要求別人。田蓉蓉才回來幾天啊,她根本做不到這點,就她家門口那些雜物,還有那個她爸教咱村娃讀書的小房小書桌?要是能清理干凈拆了那都不容易,她爸田家國能讓她都打掃了拆了?如果要真能打掃了拆了,那我就佩服她。
咱村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土里來土里去的,到處都是垃圾柴草,家家門前都放著雜物,衛(wèi)生差那是肯定的么。這么多年了,情況基本上就是垃圾靠風(fēng)刮,污水靠蒸發(fā),家里能湊合,屋外臟亂差。她知道村里人都是咋想的?打掃衛(wèi)生,拆房,還改變村容村貌?那是那么容易搞的?那能當(dāng)飯吃嗎?純粹就是瞎胡鬧嘛!”
劉英聽了鄭孝誠的話后也覺得有理,認同地點頭道:“也是,咱村要是真能轉(zhuǎn)變了,我看也難。”
鄭孝誠微微一笑道:“你就看好吧,這熱鬧才開始呢,好戲還在后頭哩。”說完,端起茶壺喝了一口茶,然后拿起他的三國又看了起來,完全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田蓉蓉憋著一口氣蒙頭干活兒,村文書齊巧玲緊跟在身后,兩個女孩兒一前一后打掃著,誰都沒有注意柳生發(fā)和那幾個本來跟在后面的黨員,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跑沒影兒了,等田蓉蓉轉(zhuǎn)過身來看的時候,身后就是個齊巧玲,遂無奈地笑了。
這時,包打聽的老婆李蘭從家里出來要去大棚摘菜,田蓉蓉就喊道:“李蘭!你這是要去哪兒?”
李蘭站下回頭看了看院里,低聲說:“要做晌午飯哩,我去棚里摘些菜去。”
田蓉蓉走到跟前,笑著說:“李蘭,我正要找你和包打聽呢,你家那個大棚我看不行就拆了吧,太危險了,搭在護河堤壩邊上本來就是不容許的,將來萬一哪天再要是雨大或趕上個黃河漲水啥的,這邊土墻再塌了那就不好說了。
還有,你看你家門口堆的這些雜物,還有門口這些柴草垃圾,還有邊上的那個旱廁,你要是有空也和我們一起打掃打掃唄,閑了你再跟包打聽說說,把那個旱廁也拆了吧,太難看了。”
“棚和旱廁的事我可做不了主,要給他說哩。我們家也沒別的收入,就靠老人留下的幾棵核桃樹還有那個半拉子大棚哩,拆了就沒吃的了。”
齊巧玲說:“就你家那個棚,每年黃河一漫堤就被淹了,也沒啥收成啊,還留著干啥。”
李蘭說:“那還有不漫堤的時候么,多少能收點。”
田蓉蓉看了一眼齊巧玲,知道跟李蘭也說不了這事,還是要和包打聽說才行,遂道:“行李蘭,那咱先不說這事,今天先打掃衛(wèi)生吧。”
“那行。”
李蘭說完又看了看周圍,轉(zhuǎn)身進院里拿來一把掃帚說:“我剛才就要打掃呢,看著快要做飯了才又放下了,我現(xiàn)在就掃。”
田蓉蓉一看總算有一個響應(yīng)的人了,遂高興地和齊巧玲對視一眼說:“謝謝你李蘭,我們幫你一塊兒收拾吧。”
“好。”李蘭也笑了。
三個人剛掃了兩下,包打聽突然走出來了,一看就火了:“誰讓你打掃的,你不趕緊摘菜做飯去,你在這里磨嘰啥!”
李蘭低眉順眼地說:“蓉蓉她們讓打掃哩,我想著時間還早,掃完了就去。”
包打聽一聽就罵了起來:“你男人的話你不聽,外人的話你咋耳根子這么軟哩?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貨!”說完,示威般地上去就給了李蘭一腳,李蘭疼的“啊呀”了一聲就躲到了一邊。
田蓉蓉一看,氣憤地擋在李蘭前面說:“包打聽!你咋打人啊!”
包打聽笑了:“哎田大主任,你管天管地你還管到我頭上了,我在我家門口打我自己的老婆關(guān)你啥事?你是不是閑的啊!”
田蓉蓉聞言氣惱地說道:“就算是在你家,打的是你老婆也不行,你這是家庭暴力!你這是犯罪!”
包打聽失笑了:“哎呀我咋還不知道這哩,打老婆還犯法?還是啥暴力犯罪?田蓉蓉,你是啥啊?你以為你是啥博士你就了不起了,你就可以想干啥就干啥?我告訴你,我的老婆,我想打就打!”說完,又走上前去,對著李蘭就是一頓拳腳,田蓉蓉和齊巧玲兩個女人根本攔不住。
李蘭的臉霎時就被打腫了,嘴臉流著血,哭著對包打聽說:“你一天就會打我,索性你一頓打死我算了!”
田蓉蓉怒不可遏地對包打聽說:“包打聽,你這是犯罪,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馬上就報警,我可以代表村委會到法院告你虐待婦女,家庭暴力!”
齊巧玲也氣憤道:“就是!我是咱村負責(zé)婦女工作的,文件上都說了,打老婆犯法,可以判刑!”
包打聽聞言這才住了手,瞪一眼李蘭,晃著肩膀進家了。
田蓉蓉走過去安慰李蘭:“別哭了李蘭,今天這事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對不起啊。不過,以后包打聽要是還打你,你就告訴我,我一定告到他進班房不可。”
李蘭一聽這話,哭的更厲害了,一把推開田蓉蓉,也進了自家院子,“咣當(dāng)”一聲,從里面把門插上了。
“哎!”田蓉蓉還想上前再安慰一下呢,齊巧玲對田蓉蓉說:“蓉蓉姐,你就先別著急了,包打聽打老婆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以前也說過他,可他就是不收手。”
“那總有原因吧,他為啥啊?”
“還不是因為李蘭嫂子不能生育,他就對李蘭嫂子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經(jīng)常打罵李蘭嫂子,簡直太氣人了!”
田蓉蓉聞言說:“那就這么不管了?”
齊巧玲說:“管還是要管,可這事兒,只有一個人說了,包打聽興許還能聽。”
“誰啊?”田蓉蓉問。
“老支書唄,老支書總救濟包打聽,在村里威信也高,又是長輩,包打聽一見老支書發(fā)火,就跟見了閻王爺似的,別提跑的有多快了。”
田蓉蓉聞言久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走上前去敲門:“包打聽!你把門開開!”今天這事兒,她必須要跟包打聽說清楚,打老婆就是犯罪。
門開了,包打聽抱著膀子站在里面,不懷好意地笑著,田蓉蓉想都沒想就進門了。
剛進門,就見一個大黃狗一閃就到了眼前,田蓉蓉嚇得大叫了一聲:“啊!”腿上就被大黃狗狠狠地咬了一口!
——
老支書來到鎮(zhèn)上,到書記辦公室一看,鎮(zhèn)黨委有名的“急書記”姬剛正一臉焦急地等他呢:“哎呀老支書,你咋才來嘛!”
齊明濤坐下看著姬書記說:“接到你的電話我就往這來了,你知道的,我們村那路不好走么,我這腿又趕不上四個輪子,能快得了?哈哈咋了,啥事啊這么急?”
姬書記請齊明濤坐下后,非常興奮地把一個企業(yè)介紹的冊子遞給齊明濤:“你看看,這是一家專門建日光溫室的企業(yè),鎮(zhèn)里已經(jīng)和他們的企業(yè)負責(zé)人談妥了,準(zhǔn)備在你們村引進幾個可控溫的日光溫室大棚,將來建好了,不僅可以包給有實力的村民種植經(jīng)營,另外還可以給你們村集體增加收入,同時也能帶動起大家大棚種植經(jīng)濟作物的積極性,你說這事好不好!”
“好啊!”齊明濤拿起冊子看了看也高興了:“我們村集體正好有四畝多地閑著,可以搭大棚,姬書記,謝謝你啊!把這么好的事給了我們村。”
姬書記一擺手笑說:“謝啥,這是咱鎮(zhèn)招商引資項目,是鎮(zhèn)領(lǐng)導(dǎo)班子集體研究通過的,你們村現(xiàn)在被市里定為美麗鄉(xiāng)村試點村了,鎮(zhèn)里當(dāng)然要全力支持你們的工作啊,將來建成了,有了收益你再謝也不遲啊。”
齊明濤點頭,笑著說道:“行哩,那我就把這謝先留著,等以后有了收益再謝。”
接著齊明濤又匯報了村里的其他工作后,姬書記關(guān)切地問:“老鄭現(xiàn)在還鬧情緒著呢?還待在家不出來?還有被你請回村的那個博士現(xiàn)在怎么樣啊?”
齊明濤夸贊道:“好著呢,人家對村里的事可認真了,這不?今天正帶著大家伙兒打掃村里的衛(wèi)生呢。老鄭么,就讓他再歇歇,他這個人想通了自然就出來了。”
姬書記點頭:“人家是博士,回到農(nóng)村工作不容易,等忙過這陣兒,啥時候我去看看,老書記,你可要全力支持啊,有啥困難你就張口,鎮(zhèn)里會全力支持你們的。”
齊明濤說:“知道了,那姬書記,如果沒有其他啥事了我就回去了,今天可是打掃衛(wèi)生的第一天,我不放心,我得盯著點去。”說著,站起身來就走。
姬書記笑了,站起來要送:“老書記,你這性子倒比我還急了,好吧,那你回去吧,有啥困難隨時說話。”
“知道了姬書記。”齊明濤不等姬書記出門相送,說著話人已經(jīng)到門外了。
屋里的姬書記笑著搖了搖頭:“這老書記,也是個急脾氣。”
……
包打聽的狗咬傷了田蓉蓉,田蓉蓉被齊巧玲送到村衛(wèi)生院治療,齊大海一看嚇了一跳:“這是咋了蓉蓉!”
齊巧玲憤恨地說:“還不是包打聽干的好事!是他家的大黃狗咬的蓉蓉姐。”
大海一聽,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包打聽就不是個啥善種,他家的大黃狗也是條惡犬,回頭我非收拾了它不可!”
田蓉蓉趕忙對大海說:“大海,你別聽巧玲的,是我不小心撞進包打聽家,大黃狗才出來咬的。”
“蓉蓉姐!你咋還幫包打聽說話呀!”齊巧玲道。
田蓉蓉疼的直冒汗,可臉上卻帶著笑,有意岔開話題看著齊大海說:“大海,原來你在這上班啊,我回村后還沒顧上來這兒呢,你到底是繼承了你爺?shù)尼t(yī)術(shù)了。”
大海皺著眉,邊為她清理傷口邊說:“我這是啥醫(yī)術(shù)啊,就簡單學(xué)了點皮毛,打打針,處理一下傷口啥的還行,其他就不行了,村里人都諷刺我叫赤腳大仙呢。”
田蓉蓉笑了,說:“你就別謙虛了,小時候我一受傷,就是你給我治,什么消毒啊,找個啥野花揉碎了敷上啊,你可能了呢。”
齊大海聽到這兒,手一頓,不好意思地說:“嗨!我那是啥醫(yī)術(shù)啊,那時小,沒給你弄感染了就謝天謝地了。”
正說著,柳盼盼抱著一箱子藥進來了,“大海,藥我從鎮(zhèn)衛(wèi)生院拿回來了,啊呀累死我了!”
一抬眼,看到田蓉蓉和齊巧玲了,吃驚地說:“蓉蓉姐,真是你呀!聽說你回來了,一直想去看你就是沒得空,呀!你這是咋了?”
巧玲說:“被包打聽家的狗咬了唄。”
“啊?這咋咬的這么狠啊!”柳盼盼一看傷口叫的更兇了。
田蓉蓉搖頭笑著說:“沒事,大海消完毒就沒事了。”
“那可不行!要打狂犬疫苗。”柳盼盼說。
“行了,你別咋呼了,我這不是正處理著呢么。”齊大海處理完傷口,又給田蓉蓉打了兩針疫苗,然后才說:“蓉蓉,這疫苗總共是三次,今天一次打了兩針,后面還有兩針,時間我都寫在這狂犬疫苗知情同意書上了,到時候我也會提醒你的。”
“謝謝你大海。”田蓉蓉笑著接過同意書道。
“謝啥,這還不是我應(yīng)該做的嗎?”齊大海收拾完東西,進到里面一間屋里,脫了白大褂又出來了,手里拿著一把切西瓜用的刀子,不動聲色地對田蓉蓉說:“你稍微在這兒坐一會兒,觀察觀察,我出去一下。”
“好。”田蓉蓉奇怪地看了看齊大海,不知道他突然提著個刀子出去要干嘛。
齊大海黑著臉,一聲不吭地就到了包打聽的家門口,抬起腿就是一腳,包打聽家的門就給踹開了:“包打聽,你出來!”
一會兒,包打聽就晃著出來了,見是齊大海,奇怪地問:“干啥啊?”
齊大海沒有說話,直接就進了包打聽的院子,看著拴在樹下的大黃狗,刀子一掏就過去了。
包打聽一看,嚇的一把拉住齊大海說:“你干啥啊!你這是私闖民宅持刀行兇你知不知道,我告你去!”
齊大海鄙夷地說:“呀!你還知道有王法哩,你縱狗行兇咬傷田蓉蓉時,你咋不知道還有王法!”
包打聽一聽,有些意外地說:“我家大黃狗咬傷田蓉蓉,跟你有啥關(guān)系?你出哪門子的頭!”
齊大海一甩胳膊,掙開包打聽的手說:“今天這事就跟我有關(guān)系,我告訴你包打聽,今天這狗必須死!”說完,沖上去就要殺狗。
包打聽一見,平時靦腆不說話的齊大海發(fā)起火來還挺嚇人,于是,也不攔著了,跑出去就大喊:“大家伙兒快來看呀!老支書的兒子行兇啦!”
村里面好事的人聽到了,都趕緊跑到包打聽家里來看熱鬧。
齊大海拿著刀子正和大黃狗對峙著,大黃狗意識到了危險,嗓子里發(fā)出恐嚇的低鳴嘶吼聲,目光兇狠地盯著齊大海。
齊大海則拿著刀不停地變換著角度,正在尋找可以殺狗的機會。
這時,田蓉蓉趕到了。
齊大海拿著刀出去,田蓉蓉就不放心了,剛坐了一會兒,就聽到包打聽的大嗓門遠遠地傳來,田蓉蓉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和齊巧玲柳盼盼一起跑來了。
一進門,就一把攥住齊大海的手說:“大海,你這是干啥呢!”
“干啥?我殺了這條惡狗!”齊大海憤怒地說。
田蓉蓉一把奪過齊大海手里的刀子說:“大海你冷靜點!”
包打聽在邊上嘲諷地說:“人家那是英雄救美哩,殺了我家的狗,娶了田家的女,賬算的精著哩。”
齊大海一聽更是火冒三丈,沖過來一把就把包打聽的脖領(lǐng)子薅住了:“包打聽,閉上你的烏鴉嘴!”
包打聽一看,也不示弱地和齊大海扭打起來了。
田蓉蓉和巧玲柳盼盼三個女人一起拉架,周圍的村民都在一旁看熱鬧。
幾個人正不可開交的時候,村里的老人齊伯來了,趕緊過來把兩個人拉開了:“你們這是干啥嘛!打啥架嘛!趕緊都回去!”
這時,聞訊趕來的齊明濤的老婆王芳蘭也擠進人群,過來就給兒子打了一巴掌:“你長能耐了啊!還會拿刀子了,快走!跟我回家去,看我咋收拾你!”
“我不走!”齊大海一甩胳膊犟道。
王芳蘭一看火了,上去又是幾巴掌:“我讓你犟!你是想把你爺急死想把我氣死還是等著你爸來了把你打死?!回家!”
齊大海被老媽拉著不情愿地走了,包打聽也被李蘭強拉著進屋了。
齊伯對大家說:“都散了吧!”然后走到田蓉蓉跟前,看了看田蓉蓉的腿關(guān)切地問:“丫頭,沒事吧?”
田蓉蓉搖搖頭,笑著說:“沒事齊伯。”
齊伯嘆口氣說:“你也回家歇歇吧,累了這半天了,齊伯都知道,孩子,委屈你了。”
田蓉蓉一聽這話,眼一熱,趕忙點頭說:“不委屈,齊伯,那我回了。”
“好,回吧。”
齊大海從包打聽家出來后,一甩老媽的手,就回到了衛(wèi)生院。
柳盼盼緊跟著也回來了,看著沮喪的齊大海笑著說:“我咋沒發(fā)現(xiàn),你還有些血性么。”
齊大海沒有說話,低頭生悶氣。
柳盼盼趴到桌上,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盯著桌子后面坐著的齊大海說:“你不會是喜歡人家田蓉蓉吧?”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齊大海一聽,頓時臉紅了:“瞎說啥呢。”
柳盼盼大笑,鼓勵說:“你看你,害啥羞啊,喜歡就喜歡唄,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要是你,我就大膽追求她。你既然喜歡她,你就使勁追啊!我覺得,你今天這事做的特爺們兒,我支持你!”
齊大海聞言,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
——
田蓉蓉回到家,田媽媽和田家國就趕緊迎了上來,心疼地對女兒說:“我和你爸在棚里干活,回來才知道你被狗咬了,咋樣啊?還疼么?”
田蓉蓉看看老爸老媽委屈地說:“疼,可疼了。”
田媽媽一見女兒如此,心更疼了,氣惱地動員女兒說:“這么遭罪干啥,我看你還是回城算了,不要做啥名譽村主任特派員了!這都成啥了么,費力不討好!”
田家國也嘆了口氣,他沒想到女兒回來工作,麻煩事會這么多。
這時,李健又進門了。他回去想了想,覺得自己那天不太冷靜,說了讓田蓉蓉泄氣的話,他覺得應(yīng)該換個方式做田蓉蓉的工作,讓田蓉蓉能夠接受,和他一起回城。
剛一進門,他就看到田蓉蓉的腿上纏著紗布,遂緊張地跑過來,蹲下一看,紗布上還滲出血來,就問:“怎么了?受傷了?”
“狗咬的!”田媽媽在邊上氣說。
“什么?!狗咬的!處理了沒有?打針了嗎?”李健焦急地問。
田蓉蓉輕聲說:“處理了,針也打了,現(xiàn)在就是有點疼。”
田家國嘆口氣說:“這個包打聽啊,就是個無賴!”
“這被狗咬了,咋就沒人管呢?”李健氣的站起身來,扶住田蓉蓉說:“不行!這里的醫(yī)療水平趕不上城里,走,現(xiàn)在就走,還要打免疫球蛋白才行,到醫(yī)院我給你再處理處理!”
田媽媽和田家國都點頭說:“就是,跟李健去城里吧,這里比不上城里,別落下啥問題就麻煩了。”
田蓉蓉說:“不用,緩兩天就好了,你們不用擔(dān)心。”
李健拉下臉來說:“田蓉蓉,你不要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好嗎?馬上跟我走!”
“對對,孩子,去吧!”田媽媽在邊上催促說。
沒辦法,田蓉蓉只好和李健出門上車去了省城。
一路無話,兩個人到省城重新處理完傷口后,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了。
李健從醫(yī)院食堂打來飯,兩個人坐在李健的辦公室吃了,田蓉蓉站起來說:“李健,我要回去了,明天村里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去干呢。”
李健拉著臉說:“都這個點兒了,你回去干嘛?我今晚的夜班,你先在我這里睡一晚,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說完,也不理會田蓉蓉,拿起田蓉蓉的手機站起身來就查房去了,田蓉蓉見狀,只好無奈留下。
從鎮(zhèn)里回來的老支書齊明濤,一回來就聽齊巧玲說,田蓉蓉被狗咬了!是包打聽家的大黃狗,是包打聽故意干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到田蓉蓉家一問,田家國一臉怨懟地說田蓉蓉去省城了,齊明濤又不放心地給田蓉蓉打過去電話,想詢問一下傷勢,結(jié)果是李健接的,李健一聽是齊明濤,頓時話語尖銳毫不客氣起來:“老支書是吧?我給你說一下,明天起,田蓉蓉就不是你們齊家善村什么破名譽村主任特派員了,她從今天起,她也不會回去了!你們愿意再找誰干找誰干,以后別再打擾田蓉蓉了知道嗎?她已經(jīng)辭職了!”說完,不容分說就把電話掛了。
齊明濤拿著手機心情無比沉重,好不容易請來的人才眼看就這么又要沒了,不由得內(nèi)心氣憤,遂腳下帶風(fēng)地來到包打聽家,一進門,正好看到包打聽在院里,順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二話不說,對著包打聽就是一頓暴打。
包打聽被老支書打的又蹦又跳,疼的齜牙咧嘴亂叫,還不知死活地反問:“咋了么打我?!”
齊明濤也不說話,黑著臉又是一頓猛抽。
包打聽老婆李蘭心疼了,拼命擋住喊道:“老書記,求求你了,你就別打了,他已經(jīng)知道錯了!”
齊明濤見狀,這才氣的把木棍一扔,坐在院里的椅子上喘氣。
這時候,村民們都圍過來勸阻:“消消氣老書記,你就別跟這混小子置氣了,當(dāng)心氣壞身子。”
齊明濤憤恨難消,站起來撂下話道:“田蓉蓉是我請回來的,人家一個女孩子在城里待的好好的,為啥回來啊?還不是想幫大家脫貧致富!村里人啥時候都變得這么狼心狗肺了?如果田蓉蓉不回來了,我就把你小子扭送派出所!就告你縱狗行兇,惡意傷人,我讓警察收拾你!
還有你們!一個個的,整天又懶又猾,正事不干,你們還是不是齊家善村的人了!齊家善村的善都到哪里去了?!都被狗吃了?!”
一番話嚇的包打聽灰溜溜地蹲在地上不抬頭了,圍觀的其他村民也一臉內(nèi)疚地站在那里不說話了。
齊明濤一拍邊上的桌子站起來,氣憤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田蓉蓉不顧李健反對,執(zhí)意要回村。
李健不解:“我就不明白了,你回去干嘛?村里人這么對你,你還要回去?”
田蓉蓉微微一笑說:“村里人好著呢,也就是那個包打聽么,他也是日子過得不順才心里憋火的,等以后村里發(fā)展好了,人人都過上好日子了,大家的心氣兒也就順了。”
“哼!他們順了,我這心里可咋辦?”李健有些情緒地問蓉蓉。
田蓉蓉抿嘴一笑,走過來拉著李健的胳膊撒嬌說:“親愛的,你會更順噠。”
李健看著田蓉蓉,無奈地說:“你真不后悔?回去可是又要面對那些麻煩事的!我真搞不懂,那里到底哪里吸引你了,讓你這么固執(zhí),這么的義無反顧?”
田蓉蓉說:“啊呀!我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我就不能后悔么,不弄出點名堂來,我也對不起我自己啊。李健,你就支持一下我唄好不好嘛。”田蓉蓉搖晃著李健的胳膊繼續(xù)賣萌道。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回去,我還能說什么?”李健有些抵觸地將胳膊從田蓉蓉手中抽離,抬手看了看時間冷淡地說:“走吧,我也下班了,送你回去。”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著……
車窗外,五月的鮮花已經(jīng)開遍了原野,大片的紫色野菊花和黃白色的野滿天星還有粉色的達碗碗花開滿了黃土地,濃翠的綠色,預(yù)示著盛夏將要到來。
一切都顯得那么的生機勃勃。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唯有車輪在寂靜中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村子很快就到了,李健突然一個剎車,將車停在了村口。
田蓉蓉奇怪地問他:“怎么停了?”
李健雙手放在方向盤上,情緒有些低落地說:“我不想進去,你自己走回去吧。”
田蓉蓉看出李健的不高興,遂請求李健:“你別這樣好嗎,你就讓我試試唄,你說我這才剛開始就這么離開多失敗啊。我不能就這么灰溜溜地逃跑,李健,我真心希望你能夠支持一下我,可以嗎?”
李健見她態(tài)度堅決,遂悶悶地說道:“我支持不支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我們的未來,我的意思你是知道的,我只想我們能夠天天在一起,這不過分吧?”
田蓉蓉沒有說話,李健見沒有得到答復(fù),輕嘆一口氣道:“下車吧,我昨晚夜班你是知道的,我還要趕回去補覺。”
田蓉蓉下車,看著李健有些不高興地撒嬌說:“我的腿都成這樣了,你就忍心讓我自己走進去啊。”
李健苦笑一下賭氣說:“你的腿這樣了也是你自找的,我說什么也沒用,既然你已經(jīng)鐵了心要回來,我也不攔著你,我就不進村了,你自便。”說完,方向盤一打,車子就駛離了村口,不一會兒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田蓉蓉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無比郁悶地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慢慢向村里走去。
進村的路不長,但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的不好走。
田蓉蓉一瘸一拐地獨自在路上走著,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苦辣酸甜不是滋味。
這條通往外界的鄉(xiāng)村土路她從小就走,從這里她走出村,又走到了城里,走到了她向往的地方。那時候,她的心是急切的,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只有離開這里,她才能實現(xiàn)她的夢想。
而今,她又走在了這條路上,她的心是沉重的。家鄉(xiāng),這個刻在她骨子里的地方,讓她心生悲憫。
離開了這么久了,可這里的鄉(xiāng)親,這里的山水,這里的一切,都還和過去一樣沒有變,這種不變,讓她感到沉重。
她要留下來,她想讓這里變一變,她想讓齊家善村變成她想象中的那個模樣,美麗,富饒……
田蓉蓉回到村里,老支書齊明濤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田蓉蓉真不回來了呢。
田蓉蓉看著滿臉褶皺鬢角白發(fā)的老書記笑了,說:“老支書,沒搞出名堂來,我是不會離開齊家善村的。”
“好啊。”齊明濤欣慰地笑了,問:“那你下一步再咋干?”
田蓉蓉想了想說:“現(xiàn)在不少農(nóng)村地區(qū)都緊密結(jié)合三改一拆的行動,通過拆建改建,環(huán)境整治等舉措,為美麗鄉(xiāng)村建設(shè)注入活力,我想咱們村也可以借鑒一下人家的做法,把咱村的環(huán)境整治工作好好來個大變樣。
光打掃垃圾還不行,明天開始,我想動員大家伙兒先把自家門前亂堆放的雜物,還有亂建的房屋清理拆除了。你看咱們村街道本來就窄,被這些亂放亂建的東西一堵更窄了,到處都是衛(wèi)生死角。老鼠蒼蠅成了主人,臭蟲蚊子成了常客,環(huán)境實在是太差了,這些如果不整治好,誰還愿意來咱村興業(yè)投資啊!老書記,你看我這樣做能行嗎?”
齊明濤聞言點了點頭說:“能行!我贊成你說的,咱們村這街道啊就是要這么搞搞了,光打掃表面垃圾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不動真格的是不行了,我贊成拆!明天我就組織黨員上街一起干。不過蓉蓉啊,這可是場硬仗,你可要做好碰釘子的準(zhǔn)備啊。”
田蓉蓉得到了老書記的支持,遂開心地笑了,“我知道老書記,碰釘子不怕,就怕我們自己先失去信心,我有信心把這個釘子拔了。”
“好樣兒的!”齊明濤由衷地贊道。
第二天,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田蓉蓉將披肩的長發(fā)用橡皮筋高高地扎了起來,扎成了一個漂亮利落的馬尾,然后一身紅色沖鋒衣,腳上一雙徒步鞋,像一個出征的女戰(zhàn)士一樣精神抖擻地來到了村委會。
老書記齊明濤和村委會的成員,除了鄭秋風(fēng)以外都到了,過了一會兒,黨員們也陸續(xù)到了。
齊明濤看著大家伙兒說:“今天咱們的工作就是動員大家,把自家門前的垃圾和亂堆亂放的雜物清理打掃干凈,還有那些亂建房屋也要盡快拆除,任務(wù)艱巨,困難很大,但這事兒必須要做,大家有沒有信心?!”
在場的眾人一聽,這活兒的確不是好干的活兒。于是,有些消極地回答:“有。”
齊明濤一聽,眼睛一瞪說:“這咋是沒吃飯呀!有氣無力的,到底有沒有!”
眾人互相看看,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話了!
“哎?你們一個個的啊?”齊明濤眼一瞪剛要發(fā)火,會計柳生發(fā)趕緊說話了:“不是啊書記,你說打掃衛(wèi)生可以,那些個廢紙,柴草啥的可以收拾收拾,你說那要是把誰家建的那些小房啥的拆了,我看有點懸啊。”
見柳生發(fā)如此說了,眾人也都隨聲附和起來:“對啊老書記,拆人家房,那是損陰德的事哩,誰敢?誰又讓你拆?”
齊明濤有些火了:“拆那些胡亂建的舊房旱廁,咋就是損陰德了?我看這是造福鄉(xiāng)里哩!那俗話說得好啊,那……家里都不能掃干凈嘍,那還掃啥天下?!”
眾人里有上了學(xué)的,在旁邊糾正:“那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齊明濤聽到了,琢磨了一下這話的意思,馬上說道:“啊!就是啊,就是這么個意思嘛對不對?那要干哩,那就好比你請客哩,你家里亂糟糟的,客人來了,你不丟人?!將來誰還來你家啊?我們這些年都懶慣了,要改哩。所以!今天大家的任務(wù),就是帶頭動員全村的人,大家一起收拾家!”
田蓉蓉聽后,接過話頭說道:“老書記說的對,咱們要想開門迎客,那就要改頭換面,把自己家收拾利索了,才能有貴客上門啊,咱齊家善村優(yōu)美的風(fēng)景那就是一顆天生的梧桐樹,咱要讓她長得旺旺的,我就不信招不來金鳳凰!”
“好!”齊巧玲聽完這番話,激動地在齊明濤身后大叫一聲,鼓起掌來。
這一聲兒,叫得脆生響亮,嚇了老書記一跳,扭頭看著這個傻女子笑著說道:“這丫頭!你要嚇?biāo)廊税。 ?br />
齊巧玲不好意思地笑了,惹得大家也都笑開了。
就這么,田蓉蓉帶著傷和老支書及幾個村委會成員還有黨員一起上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