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一)
亦增外祖父一家,當然也包括亦增母親與父親和亦增,在沒有搬遷之前所居住的這個雜院,并非只有外祖父一家。在當時城市規模還不算很大,高樓大廈十分稀少,大多數地方還是低矮成片的平房的情況下,除了老東城區和西城區,在歷史上被稱為“東富西貴”,緣于自清代,西城便是達官貴人的王府宅邸所在地,而東城則聚集了許多有錢人,包括旗人與漢族仕紳,而平民百姓,大多居住于地跨崇文宣武的南城,至于這四個城區之外的地方,當時還十分荒涼與相對偏遠,是現實意義上的“郊區和農村”。對于一個擁有超過百萬人口、又被定為共和國首都的城市來說,能在城區有安身之所,已經是后來人所不能奢望的“待遇”,盡管這房子并不很好,或者說相對很破舊。這和改革開放以后,財富成為居住條件的一個重要衡量標準,最先富裕起來的全國富人們,都可以到北上廣深這類大城市的黃金地段,去很隨意地購買多棟住宅商品房的“盛舉”,不可同日而語。
除去原住民,像外祖父這樣的革命接收干部,所安排的居住地段,為方便工作和生活,還是處于城市的“繁華”地段的。至少,在交通并不十分發達的當年,步行不超過半小時,便可以到達共和國心臟的心臟——天安門廣場,這無疑不算遙遠和偏僻。那個時候,亦增幼小時,由家人帶領,從動物園乘坐332路公共汽車前往頤和園游玩,那已經算是極其遙遠的郊區了。
這雜院里,還有幾戶鄰居,他們的身份,大抵和外祖父的情況比較相像,也屬于外來或本地的革命干部家庭。
雜院入口過道,居住著一家,因為他家主人的年齡身份,與外祖父相近,不過應屬于本地工人階級的代表,亦增記事后,便稱呼他們夫妻為“大姥爺”和“大姥姥”。他們有二子,亦增以舅舅相稱。同時,這大姥姥的一個外甥,和一個外甥女,從石家莊到北京來上學,他們的父親,也就是大姥姥的弟弟,當時是解放軍軍官。按照輩分,我也稱他們為舅和姨,后來兩個人都像他們的父親一樣,參軍入伍,與亦增和父親同曾經是軍人的情況一樣。那是普遍受到尊敬與仰慕的保家衛國光榮軍人之家。
大姥姥姓楊,她的外甥女,我叫她小萍姨。她的年齡,大概與亦增小姨相仿。
雖然亦增那時還是個小屁孩,也有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懵懂心理,蓋因和這雜院內的其他女性相比,小萍姨無疑是出落得最亭亭玉立俊俏柔美的。亦增后來回憶起她,深刻的印象是夏天天熱,小萍姨在院中水池子邊洗腳,把裙子撩起半截,露出光滑結實的白凈大腿。她對亦增這小男孩的注視并不以為意,還沖他笑笑。那笑容現在還在亦增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小萍姨后來參軍后,應該是去了有名的石家莊白求恩軍醫學校。1984年,國慶三十五周年大慶閱兵,當時亦增作為首都初中學生,在天安門廣場手舉不同顏色的紙板,組成“祖國萬歲”等背景圖樣時,小萍姨作為當時唯一的女兵受閱方隊的第一個排面之一員,正邁著矯健颯爽的步伐,同她的受閱戰友們一起,通過天安門廣場,接受共和國領導人的檢閱!這一幕,是亦增后來在瀏覽很多視頻中確認的,那是小萍姨的光榮時刻,也是亦增的難以忘懷的時刻!如今,亦增早已成人,小萍姨也再沒有音訊,但回憶卻時常還浮現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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