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這柴米日子過得太憋屈
作者:
遠音塵 更新:2016-04-16 16:29 字數:3617
藍小月一進家門,張家三口的表現真正嚇壞她了。先是張抗。張抗打開門,看到門外的小月,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如果不是太熟悉,簡直不敢認了。瘦了,一瘦那么多,真的不敢想象。張抗顧不得門沒關好,一把把藍小月拉進來,就抱了起來:“寶貝寶貝,你掐我,我不是在夢中吧?”張抗拿著藍小月的手,掐在他的臉上,藍小月被舉著,很不好意思:“抗,不要鬧了,媽媽還在。”張抗一下子松了手,還是不肯放走藍小月:“老婆,你是不是太辛苦了,怎么會瘦了這么多?老婆,你不會是被人家賣了吧?”藍小月打了他一巴掌:“胡說什么呢?說好那里不通網的。這不,任務完成了,提前放我們回來了。”張抗樂得把老婆往里拖:“這下你們老總要好好獎勵你了吧?這罪遭得。看我們,都成沒娘疼的娃兒了。”劉文燕快樂地抱著點點站在一旁,這才輪到點點。這么多天的分離,點點根本就沒有忘記,朝著藍小月翅膀朝撲。藍小月快步上前,一把摟過點點,淚水撲撲地流了下來。
這塊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會兒真切地在她懷里。點點仰著脖子格格笑著,不用任何逗引。藍小月不停地親著點點,又一把舉高:“媽媽的胖兒子,想媽媽了沒?”點點格格笑著,小翅膀還在撲。藍小月哭得稀里嘩啦,劉文燕在一邊直抹淚。劉文燕趕緊溜廚房去盛飯菜給藍小月吃,藍小月有些慚愧:“媽,我在外面吃過了。”劉文燕眼睛追著藍小月一分鐘不離:“點點這下好了。有時哭起來真沒辦法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媽媽。”
那晚的藍小月,幾乎成了世上最甜蜜最溫柔的老婆。張家三口最熱烈的歡迎,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家里的那些麻辣事兒,她差點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了,有疼愛的老公,有軟糯甘甜的兒子,有在水一方善解人意的婆婆。因為愧疚,因為想念,因為多日的忘卻,原本被瑣碎纏身痛不欲生的藍小月不見了,那一晚,她是一團火焰,自己燃燒的同時,也在回應著張抗的燃燒。劉文燕帶著點點,看著點點睡夢中也在格格輕笑,淚水又下來了。她又發短信了。人其實都一樣,特別悲憤時,會數落。特別開心時,也會急著有人分享。“小月回來了,這下好了,點點再不用哭得那么可憐了。”張天寶原本就沒有自己的立場,這會兒也笑成了一朵花,短信里一連聲地回:“這就好這就好!”
劉文燕望著窗外,笑了。這會兒他會在做什么呢?天高皇帝遠的?想想又放下了。在一個城時,她和張天寶也不常見,這會兒來帶寶寶了,他在家就是翻天了,又能怎么樣?可是,可能因為點點的緣故,劉文燕突然很貪戀這份家庭的暖。她在下著決心,再回到張天寶身邊時,就好好跟他過,不要動不動就把他趕出家門,男人有多少熱度吃得住那樣的攆趕?
張天寶這會兒正在施回琴這兒呢。29歲女人風波之后,張天寶已經灰心很久了。劉文燕對他從來就沒有好臉色,外面的女人,無非騙他兩個錢。張天寶從來都很原則,但凡有大錢,都交給了劉文燕,手頭那頭活泛錢被騙空以后,踏實了很久,一來是沒錢,兇不起來。二來,是信不過女人。年歲大了,惹花沾草的興致也小了很多,施回琴是個例外。說來難以啟齒,還是朋友家的老婆。都說朋友妻不可欺,那是騙人的。人熟交往多,才好下手。說不出來是誰先主動的,施回琴賢淑溫良善解人意,從不要他的錢。這會兒施回琴正在他的出租屋幫著換洗床單被套呢。張天寶把短信舉給施回琴看:“看我家胖孫子!”語氣里無盡的炫耀與疼愛。施回琴看了一眼,又忙手頭的事了:“看把你樂的。”施回琴雖然滿嘴醋意,倒不當真,天倫之樂人之常情,何況她也真心疼張天寶,一把年紀,應該有家有小,而不是在這樣的出租屋里。張天寶一直在忙短信,劉文燕發了好多點點的照片,小人兒真叫人慣,那個眉眼里像極了張天寶,張天寶一邊翻著,一邊傻瓜一樣地大笑。施回琴忙好被子就趕著回家了,張天寶這才想起,他倆的正事還沒干呢。施回琴的電驢已經開出好遠了:“我走了,回家有事呢!”張天寶索性躺倒在被窩里,一張一張重新溫習過去。
第二天起來時,張抗和藍小月都有些不好意思,兩個人都睡過了。劉文燕早早把早飯做好盛放在桌上,點點已經坐在自己的專用餐椅里愉快用餐了。看到藍小月,撲著小翅膀又要媽媽抱。藍小月在點點胖臉蛋上親了一口:“乖,跟奶奶在家,媽媽來不及了!”
藍小月真的來不及了。藍小月從來都是素顏朝天,但她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刷睫毛。天天把個睫毛刷得跟演小品的蔡明似的,眼睛撲閃撲閃的。一年365天,天塌下來藍小月都要刷睫毛的,這天是真來不及了。張抗拖著她的手,兩人往樓下飛奔,劉文燕抓起兩袋面包分塞到他們手里。張抗和藍小月擠進電梯,兩人爆笑。好久沒這么放松開心了,牽手的感覺仿佛回到熱戀的時候。
張抗以為兩人的警報已經解除了,但事實還是粉碎了他的美好幻想。
重回了工作中,又開始了那種朝九晚五的模式。又恢復了上班,下班,買菜,帶寶寶的日子,藍小月又開始了沉默。她很珍惜在辦公室里一個人呆著的時光,做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做。不需要有人提醒著,你該干嘛干嘛。不需要像在家里,即使可以不做事,但真的不做又會有負罪感。她越來越延遲著下班的時間,路燈都開始亮了,她還在電腦上聽歌,一首,換一首。她甚至希望,來個炸彈,把這個世界炸得粉碎就好了,再不用去買菜,不用每天帶娃娃,聽他喜怒無常地哭哭笑笑。或者娃娃是電子的,讓他哭就哭,讓他笑就笑,讓他睡就睡,那該多好!小月難過。想找人說話。對了,嶸嶸這么久沒有聯系了,小妮子真是重色輕友,自打成了家之后,找她都得預約的。小月電話剛一撥通,嶸嶸快樂的聲音就傳過來了:“你拍一,我拍一,我家朵朵穿新衣。你拍二,我拍二,小月,找我有事?”藍小月悻悻地收了線:“你忙你忙,我馬上下班回家。”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藍小月嘆了口氣:有多少人三步并兩步,恨不能一口氣趕到家,有多少人又得像她,萬不得已往家趕的呢。夜里都睡不安穩,張抗一直堅持要求藍小月哄點點入睡,說媽媽的聲音有安全感。藍小月嘆了口氣,事兒的男人,細心是細心,浪漫的禮物買個不停,就是要求也多。NND,安全感。這不是找的事嗎?哄寶寶睡覺吧,哪來那么多講究,還得媽媽哄著了再交給奶奶。其實,張抗知道這樣不好,建議說最好就跟著爸媽睡好了,藍小月一嚇,算了,還是哄睡了再交給奶奶吧,整夜都帶著寶寶睡,第二天還怎么上班?
是誰規定,娃兒就該和媽媽睡?男人養家女人帶娃,可女人不也在工作?這媽媽工資拿不過爸爸吧,工作時間也不比男人少呀。薪水拿不過男人,能怪女人嘛?那是社會的不公!算了,一扯又遠了。藍小月也不上公交,就這么晃著。
藍小月趕到家時,張抗不在家,劉文燕迎了上來,一邊撥著張抗電話:“月月回來了!你快回家吧!”藍小月有些不解:“他干嘛呀?”劉文燕解釋著:“是我不太放心,這么晚了,你一個女娃家。”藍小月從劉文燕手上接過點點,劉文燕趕緊去廚房做晚飯。劉文燕問:“小月,你的便當盒今天沒帶回家?”藍小月才想起來了,便當盒剛才扔菜場了。
張抗回來時,藍小月語氣不太好:“這天天下班,哪里需要去找?有這個時間,不如買買菜早點做飯了。”張抗說:“嗯,你電話打不通,我這才急了。”藍小月這才想起,手機一路調的靜音,還沒換過來呢。不知道什么原因,藍小月連接他們電話都反感,一個人晃在路上,覺得無拘無束自由快樂。張抗覺出她的不開心,把點點接了過去:“月月,點點長得快,你一會兒幫他買幾身衣服,內衣,還有穿在外面的毛絨衣。顏色買淺一些,記得買品牌的,咱們不差這個錢。”為點點衣服,兩個人也吵過了。張抗喜歡進商場,全買那些嬰兒專賣的,藍小月覺得不必要。不過就是那點面料,她自己做衣服懂行,只要面料選準就沒有太大問題了,多數在淘寶上撿的那些便宜。有時為了看著聚劃算和限時購,幾天事情都做不成,看在電腦面前。
張抗這么一提,藍小月就火上來了:“兒子是你一人的?我就不知道疼?小孩子的衣服,能穿就行,那么多講究。”如果在其它問題上,張抗也就罷了,偏偏兒子問題上,他寸步不讓:“這個不能將就,我們兩個人可以一年不添衣服,兒子的,一定要買專賣店的,安全綠色。”藍小月不說話了。抱著點點進了里面房間。再喚藍小月出來吃飯,也沒有出來。張抗想爆炸,又找不到對象。藍小月幾乎不吵的,一旦兩人不小心冒出火花,藍小月都是第一個閉嘴的。閉上嘴的藍小月,有著無邊的寒氣,張抗不管在家的哪一個角落,都能感到森森寒氣。張抗已經領教過幾次了,每次都是張抗呵哄著藍小月:“寶貝,月月,咱不生氣了,好不?笑一個呀?”
今天張抗不想哄。他有些想不通藍小月。他敢確認,藍小月愛點點。但她真有些讓人受不了。有一天點點奶粉沒接上,張抗電話藍小月帶一瓶回來,知道她迷糊,一再叮囑奶粉的牌子,買到家還是錯了。張抗那個火呀:“點點這么小,現在奶粉安全問題這么大,你這個當娘的就不能往心上去一點?”提過要鍛煉點點的手指,張抗把常去的玩具店報給藍小月,藍小月拎著兩個小球球就回來了。張抗覺得說不出口,他發現,藍小月即便在自己兒子身上都很摳,不知道是不是與從小的生活環境有關。
劉文燕做好飯出來一看情形不對,嚇得又縮回了廚房。劉文燕眼淚又下來了,在發短信:“又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