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無云，天氣清朗。一陣涼風迎面撲來。

    顏西樓正坐在臺階上，連背影也是困倦的。

    聽到聲響，顏西樓乍然回頭，眸光停留在柳月夕的臉上。

    柳月夕一驚，不自覺地伸手，手指觸及粗糙的布料，還好，黑紗還在臉上。

    舒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顏西樓的手上，他拿的，居然是自己繡出來的香囊。

    月光下，一朵紅艷如火的木棉灼灼開放。

    想起那年，他跟自己說起木棉的藥用功效，柳月夕霎時覺得無限心酸。

    “義母……哦，”見柳月夕的目光停留在香囊上，顏西樓覺得臉上無來由的一熱，忙解釋，“這是素馨給我的，義母，我……讓你受累了……”

    柳月夕淡淡地笑，“這不算什么，比起你們……你義父對我大恩，我做這點小事，真的不算什么。”她差點失言了，“我只想告訴你，素馨講的話很有道理……你好好考慮吧。”

    說完，柳月夕轉身回房，她累了，這些日子的煎熬，讓她身心俱疲。

    望著柳月夕纖細柔軟的背影，顏西樓覺得輕松了許多。其實，他明白是該接下那一百兩銀子的，有了普濟堂，安頓好了家人，他才能騰出心力去做他要做的事情。

    目光回到手上的香囊上，方才，他看見了柳月夕繡出來的香囊，各式各樣的圖案，當中，繡得最炫麗奪目的就是木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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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居然一切順利，顏西樓很快就在西關大街租到了鋪子，而鋪子，居然就在“曹氏來安堂”的正對面。

    一番整飭之后，普濟堂熱熱鬧鬧地開張。

    保住了胎兒的貴夫人及男人還派人送上了賀禮，顏西樓才知道，那男人，原來是廣州城新上任的知府。

    鞭炮喧囂，醒獅助興，一切順心如意。

    柳月夕在鋪子里望著“普濟堂”的匾額重新掛在了西關大街上，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淚。但一切都似乎太順利，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第一天開張，上門的病人屈指可數，和大街對面的“曹氏來安堂”熙熙攘攘如市集比起來，真的是天壤之別。

    但顏西樓笑，說“曹氏來安堂”的病患就是“普濟堂”潛在的病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夜深了，西關大街恢復了平靜，但幾個人依然興奮地聚在一塊，說個沒完。

    “師哥，為什么我們不像曹氏來安堂那樣，照著師傅留下的方子煮成湯藥？這樣不是可以像曹氏來安堂那樣，招攬更多的病人嗎？”

    顏西樓笑起來：“招攬？呵呵，素馨，開醫館不是做生意。”

    柳月夕抱著孩子，坐在一旁，微笑著不語。

    葉素馨不以為然：“開醫館和做生意根本就是一回事，沒有什么不同。”

    顏西樓臉色一端，正色地說：“做生意純以盈利為目的，為了盈利，很多人可以不折手段，所以被稱為‘奸商”。但開醫館要講責任和良心，所以，開醫館不是簡單的做生意，素馨，你要記住了。”

    葉素馨無端受了顏西樓的訓，心里很不舒服，不情不愿地應了一聲“是”。

    柳月夕見葉素馨受窘，忙安撫她，“其實，素馨說得很有道理啊，白天的時候，我也發現了，很多曹氏來安堂喝湯藥的都是一般的販夫走卒，他們根本不會有時間回家慢慢熬藥，再說了，熬藥不是很多講究嗎，他們未必懂得，我覺得啊，素馨的提議是很不錯。”

    葉素馨展顏一笑，拉著柳月夕的手，“還是師娘懂得我。”

    燈光下，顏西樓文雅沉靜，葉素馨潑辣機靈，說起來，或者可以是很好的一對。

    想起葉素馨的再三囑托，柳月夕知道，或者，很快，她就要向顏西樓提起他和素馨婚事，不能再拖了。

    柳月夕突然背生冷汗，她一直都在拖著，不是嗎？或者，在內心，她并不愿意讓顏西樓和葉素馨快些成婚。

    還好，柳月夕發現，他們并沒有察覺自己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