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語軒驚呆了，他想不到外表清雅斯文的顏西樓竟然如一只暴烈的獅子。他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為什么？你感同身受？”

    顏西樓緩緩抬起頭來，望著遠處明滅的街燈出神，許久，才倦怠地回答：“是……我爹，為了吸食鴉片，拜光了家產，還將我我娘給賣了……”

    話到最后，僅余無聲的哽咽。

    家破人亡，只因為鴉片。

    曹語軒不自覺地在顏西樓的身邊坐下，“鴉片流毒天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的苦楚，顏西樓就算是時隔多年，也一樣的痛徹心扉。

    “你該知道，鴉片，其實可以是一味良藥，它可以醫治頭痛、氣喘、中風、咳嗽、咯血等多種病癥，更可以麻醉止痛，只是，鴉片，是良藥，也是利劍，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上有記載，‘其治病之功雖急，殺人如劍，宜深戒之’可嘆世人愚昧，不知厲害，導致鴉片成風，敗壞風氣。”

    “不，你錯了，不是世人愚昧，而是走私鴉片可以謀取暴利，是利欲熏心導致的惡果。”

    顏西樓陷入痛苦的回憶，那年，他八歲就成了街頭流浪的孤兒，是義父給了他重生的機會。

    成年后，他走遍大江南北，每每見人吸食鴉片，每每痛苦。

    “如果沒有鴉片，那該多好！”

    曹語軒尖銳地提醒顏西樓：“可是鴉片已經存在了。”

    “所以，”顏西樓期盼地望著曹語軒，“作為大夫，你不覺得有責任去拯救成千上萬的墮落靈魂嗎？”

    曹語軒呆了半響，望著自己身下的拐杖，語氣乖張尖利起來：“可是，誰來拯救我？”

    曹語軒的突發難讓顏西樓苦笑，一個身患殘疾的年輕男子，自然是行為怪癖，不可理喻的，也并不是世上所有的大夫都心存對蒼生的憐憫，是他自作多情的了，他以為曹語軒會答應的。

    “曹大夫，我走了。”顏西樓意興闌珊，懶懶地告辭。

    曹語軒冷冷地望著顏西樓的身影，眸底的清冷漸漸被驅散。

    眼看顏西樓就要走過街角，轉身不見，他大聲發出挑戰：“如果你真的悲天憫人，你就該接受我的挑戰！”

    顏西樓的腳步一頓，回頭朝曹語軒笑：“你是說，看誰能研制出戒掉鴉片的藥方？”

    曹語軒重重地點頭，“是！”

    兩人相視而笑，敵意在一瞬間煙消云散。

    看著顏西樓和煦的笑容，曹語軒卻靦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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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到了陰歷七月十四，鬼節來了。

    街頭巷尾，到處可見紙錢冥衣香燭的灰燼。

    月兒掛在樹梢，月色陰陰泛白。

    “您走好，記住，喝了涼茶之后忌食辛辣、溫補、油膩和腥臊的東西，有不適的隨時過來復診。”

    顏西樓含笑叮囑病患，送走了最后的一名病人。

    盡管每日里診治的病人并不多，但顏西樓從不懈怠，遇到了貧窮病患，還減免診金，僅收藥費。對來喝涼茶的客人，也一樣耐心招待。

    “師哥，我們回來了！”葉素馨和小五將采購回來的藥材擱置在店里，“藥材都購買齊全了。”

    顏西樓拿起剛剛采購回來的藥材，拿起一粒貝母，仔細看了看，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最后干脆丟到嘴里嚼了一嚼，滿意地點頭，“嗯，是地道的浙貝母，小五，你很能干。”

    小五得意地笑，指著藥材，“放心吧，師哥，本省的十大地道藥材，巴戟天、何首烏、高良姜、化橘紅、佛手、陳皮、草豆莞、砂仁、藿香、益智，全都在這，另外，四川的黃連、川芎、附子，東北的、細辛、五味子，云南的茯苓，河南的地黃，山東的阿膠，這些地道藥材，一樣不缺。還有啊，我們最需要的夏枯草、大青葉、金銀花、板藍根等，也都買回來了。不過，”小五看了看臉色不善的葉素馨，嘻嘻一笑：“師哥你可是滿意了，不過啊，我可給師姐念了一整天了，耳朵都起繭子了。”

    葉素馨橫了小五一眼，將口袋里僅剩的幾個銅錢摔到顏西樓的面前，不滿地抱怨，“師哥，你的地道藥材是回來了，可錢袋也空了，地道地道，價格貴了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