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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胡悅之      更新:2016-06-08 20:18      字數:3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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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外面正是暴風驟雨、風雨交加,狂暴肆虐著這毫無遮掩的世界。那紛雜的世界像被什么東西惹了,那被惹怒了的魔鬼在瘋狂地、簡直要將這世界撕毀了似的!

    倆人無心再為那些瑣事齟齬,頓時像是被失足跌進了狂風中。厚大的天幕像也被魔鬼撕開了個巨大的缺口,那漂潑之水正一勁地自撕開的缺口傾盆灌下。整個大地像是當年的冰河時期,那鋪天蓋地而來的洪水奔涌著,呼嘯著的風神,夾肘著漂潑直傾的雨水,簡直要將這世界淹沒,摧毀!

    迷迷糊糊,好半夜,外面的風聲才漸漸地有所收斂,不再那般地肆虐著狂妄,溫暖才被困倦漸漸帶進入了夢鄉。

    她被聲聲叱喝著的叫賣聲叫醒,已是大白天下!此時沒了風雨也無晴,世界重歸清靜,昨夜狂虐著的場景猶如只是一場噩夢。推開窗戶,卻已滿目殘枝落葉一地,一派破敗,幾分凄涼。這世界沒有一株健全的樹木,簡直連一葉完美的葉子也找不到!竟然有剝落的葉子被狂風驟雨緊貼在墻上,看起來仿佛是大自然拼貼著的裝飾畫。甚至是那清秀俊逸的臨風君子般堅韌挺拔的椰子,此時也顯出乏力地低垂那被狂風扭傷了的劍葉,宛若那垂袖臨窗初醒的病西施!

    一懷新生的晨光,透過已變得稀疏的云層,輕柔地安撫著滿目殘缺的大地;隨之一縷溫柔的清風吹來,攜來一襲誘人的油香。

    “豆漿油條包子有的賣!”

    樓下有個女人正拖著長腔在叱喝著,那原生的川湘味的腔調,聽起來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有種異地遇同鄉,兩眼要淚汪汪的樣子!辛澀寒酸,苦楚艱險,心頭憋有一種別扭著的、不舒暢。這樣的天氣,這么早早的叫賣,出門人的尋生,可窺見一斑。但他們夫妻倆,還是風雨同舟地,艱辛共濟于這異地他鄉,不離不棄的,為了相攜著,為了孩子,為了一個家!她倒真的好想過這種艱辛、卻是平常,寒酸然亦相廂依戀著的日子!

    她臨窗而立,靜靜的看著下面那夫妻倆正忙得無暇的樣子,只見一輛加長的人力三輪車。車上有兩個正熱火朝天的爐子。一個爐子上疊著幾個蒸籠;那是早已蒸好的包子饅頭。另個爐子上正一鍋子冒煙的油,現炸現賣。男人正炸油條,只顧著忙得滿頭大汗。女人正朝四向賣力叫賣。雙手忙而不亂地,收錢、包早點,可能這就是住宿區吧,買的人還真不少。

    她每天也都是,臨街買個包子,要來一碗豆漿,將就著。既是溫熱,也是方便,就是一頓經濟實惠的早餐!

    此時有人輕輕的正敲門。

    “呵,我也該走了!”溫暖這才想起,輕聲自語。轉身把門打開。

    “昨夜睡得好嗎?”高梁隨之踅進來,問。

    “好!還做了個美夢。真的謝謝你,讓我躲過一劫!”她正想出去。看他進來,她下意識地窺門外,心想他此時在此有點不適宜。

    “哦,那就好。你就先在這住幾天再說吧!”

    “不不不。我必須走!就現在!”

    隨即,溫暖順手拎起她那兩只并未打開的笨重的行李包,正想出門。

    “嫂子呢?”溫暖四顧著。應該向她道一聲謝!

    正巧,陳惠如正從外面回來!正拎著一個豉囊的塑料袋,和一只無銹鋼的大杯子。分明正是從下面買了早點回來。

    “溫小姐你這是……要走?!”陳惠如也感到突然。下意識地偷睨一眼丈夫,想過將她挽留,但是她,那是違心。試探似的:“要走也該吃過早點再走。早餐我都買回來了!”

    溫暖無法婉拒。但她此時真的沒胃口。掰開一個小花卷,勉強塞進嘴中。

    “要不,待會兒再走?現在公車可能還沒開。”陳惠如旋而說。

    “不!我還要上班呢!”溫暖連忙說。“要不只好‘打的’了。”

    “溫小姐吃那么一點?還早呢!”陳惠如倒要客氣了起來。

    “不客氣!”溫小姐有點不好意思了。

    “溫小姐看起來有點單薄,女孩子,別追時毛,什么減肥?”陳惠如看她只勉強吃下個小饅頭和一小碗豆漿的,好意奉勸著。

    “不是的。她本來就是……”高梁有點是忍不住了。

    “我本來就吃的少。可能是先天所定吧!”溫暖連忙接過話茌,不愿讓他將自己那不幸的事抖出來。“謝謝你了,嫂子!”

    高梁這時,只緊緊的盯著她,他的妻子。希望她此時開腔!此時只有她才能將溫暖留住。

    但陳惠如并不在意。只顧低頭收拾桌子。

    高梁很是失望。只好回頭送溫小姐出門。

    這回妻子可開腔了:“有空來玩!”

    “好的!大哥大嫂留步了!”溫小姐隨手拎起了那兩只笨重的大包。

    惠如送溫小姐出門,不好意思地開腔:“本來,那房子是空著。空著也就空著。但那是單位宿舍。不是我們的!”

    “我知道!我也不至于……”溫暖差點要失嘴。覺得那話有點過。當然還不至于要流落街頭。

    “原來這還住有另一位。也是借調過來的。是位男醫生。因為不便,主要是后來他妻子過來,不多一些日子,那妻子留不住。倆人后來也都回去了。所以,那房子也就空著。但說不定是明天,又有位過來,那……多不好意思!我們也只是臨時住戶。難說不是明天,也得般走!”

    “那是。公家的東西,寧愿空著,也不能隨便任讓外人入住的。”溫暖臨走,突然改口說:“謝謝您了。我真想喚您一聲姐!”

    這可讓惠如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似的楞住。

    稱她為嫂,她還可以,盡管是有點不愿意,還勉強。因為她,意外地,看他真的帶回一個從天上掉下這可人的林妹妹,一時毫無準備要接受。此時反要叫她為姐?于道德良心,那是對她身份的挑釁!無法容忍。一種污辱。可能也是出于她的無知,在妻妾成群時代的家庭中,小妾稱元配為姐,以示身份的平輩。

    她外公當年也正是由于從外面給外婆意外地帶回一個嬌艷年少的二妹而一氣成病。最后因為倆人難于相容而那個帶回來的二妹負氣出走。反而將外公也給帶跑了!一去無回。

    難道說他……她下意識地偷窺一下丈夫他。以猜疑的目光斥責,卻也無法過于直露。高梁此時頗為尷尬。他兀地意識到了,溫暖的單純卻犯了忌諱。當然她并不因此而感覺得到的窘迫。他想告訴溫暖她,但當著妻子的面,又怎地開腔?

    看溫暖也是無知,當然并非別的意思。但妻子想到的那回事的尷尬也不是空穴來風。盡管即是風來空谷。也是在捕風捉影!

    惠如她也是意識得到溫小姐的無知犯諱,但就是……無諱坦言,出于無邪和誠摯。你怎能,將自己的經驗復加于無知坦蕩的誠摯之上?再說了,來都來了,即將是過去,但愿,這并不是開始。而是結束!

    ——也該不會是,真是這破巢之鳩?

    外來物種其生命力之旺盛,往往比本土物種頑強,有所無法阻擋!

    “我送她下去。”高梁說著,從溫小姐手中接過那兩只臃腫的包。

    惠如此時只在默默地看著他倆人相揩著下樓,本能地,輕足踅到窗下,看他們倆人真要十八里相送的樣子,心中還真有一種別扭著的,失落。

    倆人站在大門口,待車?現在的車是不多,但也有過往的。

    溫小姐還是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他幫著將那包袱往后廂的行李箱里塞,像是想擠上車,他還是下來了,倆人正低咕著,指指點點在講些什么。

    突然倆人將目光往樓上這睨來。讓惠如防備不及,下意識地往后退,躲在窗后。她倒成了倆人的障礙物?

    車子走了,他還是留了下來。

    她這才,悄悄地嗟唏。

    ——你這是?

    送走了溫暖,高梁如釋重負。卻也,心頭郁結著,一種釋不開的壓抑!偏裝出無事的樣子,大方地著意坐在妻子身邊,伺候著,等待發落的樣子。沒事的!他暗自在說,像在安慰自己。他半躺坐在那舊藤椅上,舒開了,掏出香煙,點上,慢慢悠悠地抽著,輕輕的吐出一個煙圈,又是一個。仰望著凝靜的空間,看著在頭頂瀟灑地冰旋著的那一串輕巧的煙圈,互相追逐著。

    此時他,反而是心靜如水!放開了。等待著。他默默地作好了準備。準備著迎候另一場接踵而來的風雨的蒞臨。像那迎候著狂風驟雨的那只海燕,心中默默地富有激情地朗誦著:

    ——來吧!狂風驟雨!

    “溫小姐走了?”惠如輕輕的問。

    “又不能留下!”高梁重重地回答。

    “這本來就不是我們的房子。”

    “我知道。這是醫院的宿舍。我們也只是暫住。說不定是哪一天,我們也要被傾地出門!”

    陳惠如欲言又止,他這分明就是在東施效顰,以子之矛戳子之盾!她無話與對,窘迫地相持著,像是被什么緊緊黏住似的僵著。心中暗自唏嗟。悄悄起身,潛意識地撣撞身子,輕聲說:

    “再說了,這本就是我的家。我絕不容許別人女人踅入!已是艘破船。你是不怕它會沉沒。但我怕!我已無法再退了。再退就是要跌下瀑布的懸崖!”

    “那至于嗎?”高梁兀地一驚,幾分陌生地看著冰霜一臉的妻子。“我知道,我不是個杰出的男人。與你想比,相形見絀!一個女碩士與一個大兵,或許,古人所崇尚的門當戶對是對的。我并不是杰出的男人,所以我……”

    “所以你,反而要一副破罐摔破的樣子?”

    “我的罐子在哪個地方摔破了?”高梁盡量在克制著。狠狠地抽著香煙!“因為我并不杰出,所以有時要像那只狗?要看主人的臉色!”

    “你?算了,都隨你去吧!愛怎般怎般,我也管不得了。假如你真在這活得覺得發膩,請便。我不會勉強。假如你真要將一個我不愿看見的小女人再帶回家,別怪我。”惠如轉身朝家門走去,順手抄走門后那小掛包:“中午我不回來了。你自個找個方便吧!反正你也習慣了。”

    “你這是……”高梁不解地看著正相出門的妻子。此時他也感到自己那話也實在是太讓人受不住。他想與她道歉。已經沒機會了。

    “我上班去了!中午也懶得回來。”妻子顯出很平靜地輕聲。

    她隨手拎著小包,推門而出。頭也不回,隨手輕輕將門關好!

    高梁兀地,倒噎了一口氣!被香煙嗆住了,難受。

    看來是風平浪靜地,過去了。卻反而是、一種像是被拋棄的感覺!

    本以為,妻子會因此要與他大吵一回。他都準備好,只能硬著頭皮迎候著妻子那熱湯快刀!想不到她……反而將他丟在這。讓你自個涼著!

    他身不由己地,走到窗前,看著妻子正推著單車,踏著滿地狼籍的斷枝殘葉,低頭默默而行。他此時只覺得妻子她,落落寡歡地,只顧低頭趨步,緩緩踏著落葉,她此時看起來是那般地孤單,無助,冷落,像要透出一種殘敗中的,凄涼!

    看她慢慢走出大門,好長一段路,才蹬著單車,消失于已是車水馬龍的街頭。

    一種無聲的嗔斥,他自斥著,內心充滿內疚,又壅塞著一縷驚惶,猶如亂麻,不是滋味。

    他知道,妻子今天,應該是中班(或者說是晚班)。該是吃過午飯后才上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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