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總有繞不過的山2
作者:
胡悅之 更新:2016-05-28 21:30 字數: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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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了的堤壩,決堤的洪水四處侵浸溢漫,魔瓶被撞翻,逃逸的妖魅不再規矩;古老、永恒的故事重在他們倆身上重演。放任的瀟灑被天地間最浪漫的原罪所激活,倆顆枯渴的心靈深深地浸漬在無羈的甘泉中!哪能自己?那是最令人消魂的事情。
于心靈深處,他倆被那天性的陶醉忘乎所以。那種事,你想瞞天過海,那幾乎等于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最瞞不過的,當然是她身邊的人當然是她的家人,她的男人,丈夫。
不幸的是,那樣巧的事偏那么巧地、被那女人的男人撞上!
后來就是那女人的男人告發!告到了軍隊里。那是天地所難容的事,一下子猶如油鍋里潑進了熱水!
軍紀如鐵的軍中竟然還會有那等肆意踐踏道德的事?但那男人卻并不挑明那丑角是誰。他并不指定是某一位軍人!
軍隊馬上將當地駐住的軍人集合、列隊,要那男人指認。那瘦小矮短的男人站在威武雄壯的軍人面前,更是顯得那么地猥瑣、卑怯、相形見拙地,退縮著,老半天也不敢指認。
本來那樣的事誰也不愿妄自張揚,既是如此,也就只當一種警鐘,告誡在場的,既然無法指認,也就只當一場誤會,無了了之。
孰料,那天真地無知的小女人,偏不知好歹,自以為是,卻當眾走到了那位相好的軍人面前,大方地說:“就是他。俺就是疼他!”
她自以為、她這時就可以牽著他的手,一起回家!
天哪!那小山村里,瞬時間,被掀起了軒然大波!那被掀起的大浪,將本即是并不牢固的堤壩摧毀。簡直要將小山村吞沒!
頓時間的,石破天驚,整個天地卻頓時陷入一片深深的死寂,像是被跌進了無底的時間黑洞里!好幾百人的場面、鴉雀無聲。空氣一下子被凝固了似的。
后果當然不堪設想,那軍人只有等待著軍紀懲處。軍人并不為自己申辯,愿意接受軍紀處罰。
但大戰在即,臨戰換將乃戰之大忌。又是一名驍勇善戰的愛將。軍隊也只能有待戰后再行處置。那遭事了的軍官只希望能——截罪立功!
決戰的命令已下達,凌晨發動全線反攻。當那純真無知的女人將準備好的一壺糠水要送與她的相好軍人時,軍隊早已開撥。
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十里之外也看得見那槍炮火光,戰火一片,大老遠,只看見一片火光沖天,戰火映紅了半片天地!
那女人一直站在山口的山頂上,企首遙望著戰火,翹首以待,像風口的一株披瀝風雨的相思樹。她那修長纖細的身影逐漸被濃重的幕色所包容,與山體連成一體,融成一幅無法拭抹,無能拆離的剪影,緊緊地粘黏著,貼在炮火映紅了的天簾!好幾天,她就在必經的那個山口耐心等著。等著他的歸來。
部隊結束戰斗返回駐地時,大老遠就可看得見,那突兀的山石上、佇立著那沙漠上的胡楊樹一般的身影。誰都知道那是誰。那無知的小女人、此時正張開夢想的翅膀,正想著夢中的軍人歸來。她想跟那軍人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因為軍人與她許諾——只要打完這一仗,他要帶著她離開這兒,離開無法承載是非的地方。到一個遙遠的地方!
她看著一撥一撥地、自戰火中回來,雄壯走過去的軍人,她耐心的細細看著,卻并不等待到發也所渴望中的那位軍人的身影!
夜色漸漸濃重,厚重的夜幕向四處收緊,像個巨大的口袋悄悄自四周朝她收攏而來,最后將她吞噬在了無邊的幕色中!
她還是不甘心,她尋到了軍中,到處查找。但怎么也找不到她所想找到的那位、早已竊居于心靈深處的男人,就是那讓她心牽魂系的威武英俊的軍人。沒人告訴她,那軍人到底是去了何方!
那一仗雙方都打得非常地殘酷,十分壯烈,是悲壯。是慘烈!可能是求勝心切,他身先士率,率領連隊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直插向了敵人的縱深處!因為后援部隊一時跟不上,他們成了孤軍,被緊緊包圍在了一個小山崗上。為了等待后援部隊,他只能死守。他獨擋一面,戰友們看著他,像只下山的猛虎一樣,抱著一挺機關槍,在山崗的至高點上,左沖右突,抵擋住數倍于他們的、瘋狂反攻的敵人!
當后援的部沖上來時,他已經……
為突破敵人的包圍,他最后抱著炸藥包沖進了瘋狂的敵群!
他留給戰友的,是一封永遠也無法到達的、被鮮血浸透的信——請轉告,叫她別等我!
應該有人轉告那位無知的女人。但沒人能告訴她。沒誰能開口。不忍心。也沒勇氣。
每一個認識她的軍人都在回避她!
“她成了不祥之物?”溫小姐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分明就是她……是有人那么對她。”高梁也無法確定。
“你也那么認為?”溫小姐有點憤慨地斥問。
“……自古有言:女人乃禍水!”高梁輕聲說。隨而又申明:“我并不那認為。但,那本就是一池渾水,誰都難以涉得過。”
“卻原來你,也將我當成了不祥之物?成了你的禍水!”米米像是驚悚初醒。
“你在說些什么呀?我這不是……在講的故事嗎?”高梁一時只覺得是有口難辯。
倆人默默相對無言,都不自覺地、被深深的沉湎于那個悲壯凄美的故事里。
“她后來不知怎么知道了那位悲壯的軍人的事。”高梁打破難堪地沉默。“并找到了那堆埋著軍人的墓,她每天都要為那墳培土,植上了茸茸的青草。她賣了家中唯一值錢的牛,買來了他平常最愛吃的香蕉,和市面最貴和香煙,還有酒!她把香蕉擺在墳前,將香煙點燃、逐支小心散整齊插在四周,打開那瓶酩醇的酒、點點滴滴灑在了墳上!守候著,喃喃與他輕聲細語地說話。陪著他,說盡了心里來不及說出的心里的話,道不盡心中那未盡的思念!”高梁也在細細地低聲細語地訴說著。
“那后來呢?”溫暖謹慎地小聲問。像怕驚動了那那悲壯的靈魂!
后來,她還是找到她所等待著的軍人,那已是位犯了軍規的、已是唯一沒有墓碑的墳。
她將家中唯一頭牛賣了,買來了墳主生前最愛吃的香蕉,和香煙,還有酒。她將酒打開,和香蕉擺在墳前,把香煙拆了,一支一支地點燃、圍著那孤墳插滿,將酒均勻地灑在墳上。
她離開了那個地方,不再見到她的身影。沒人知道、也最后是到了哪里!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那個地方最為嬌美的女人。 后來,她還是找到她所等待著的軍人,那已是位犯了軍規的、已是唯一沒有墓碑的墳。
“后來,她離開了那個地方,不再見到她的身影。沒人知道、也最后是是到了哪里!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那個小地方最為動人的女人。心地善良,單純美貌,是當地最讓人愛慕的。但她、最后卻與一位矮小瘦弱,況且粗陋的男人成了那人的妻子。所以她,當她看到了那威武的軍人,也就……啊!本是人間純粹的**,卻真的成了……”
“成了不祥之物?!”溫暖隨口而出,頗為因惑,也極為不解。
他無法解釋地緘默無語。
這是他當年隨文工團到前線演出時聽人傳說的。不少女兵還為之慷慨地揮灑一掬感動的情淚!“到烈士陵園去掃烈士墓時,我們還特意尋找到了那一座墳,是其中唯一的無名墳,墳前擺了不少野花,香煙,最顯眼的是,有人在他的墳頭上扣下一頂鋼盔!”
“他是英雄!”溫小姐感慨道。
“是的。當然!但不是烈士。”高梁為此憤憤然。“至少是我們去的時候不是。連塊碑也沒有!好像也是有人著意留著。為英雄留著一個懸念的位置。”
他所在的部隊,甚至是當時給予嚴厲處分的團長也出面,為他請功!但一直沒有結果。
他的戰友是看著他的壯烈和英勇的,他是王成式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