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欲罷無能3
作者:胡悅之      更新:2016-05-28 21:33      字數:4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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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睜睜看著、事情變得如此神速,看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傻了眼!她那般地義無反顧地一反常態,這一切來得如此巧合,此般地神奇的湊巧,好像都是在某種神示,那紅色夏利車是專門接此接應而來的。都是沿著事先設計好的預謀,一一遵著事先計劃著的路線,按部就班地進行,顯得那么天認無縫似地!

    好一會,他才從中驚醒過來,丟了魂似的,騎著他那輛渾身震響的老爺單車,急起直追!南征北戰,共軍不也是憑著驍勇與精悍的雙腳硬是趕過那自是為美式裝備的,仗著配備精良的四個輪子的國軍逸兵的?不顧一切、急起直追,非要追上那輛“夏利”車!他緊緊地盯住前面看準的那輛紅得似火的“夏利”,發瘋了似的,夾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左沖右突,在車流夾縫中穿梭,好幾次,險些要撞上急煞的車尾上!他不放棄,一路狂奔著,他解盡全身特技,直追至大英村那條胡同口。她應該是在那下車的,前幾天他還送她到這地方,她應該就是賃居有此附近才對。追得他、渾身大汗如大雨初淋!

    但過去時,卻不見蹤影,她的蹤影。這時還是人流如織,擁堵在小巷口,如傾巢的螞蟻,他緊夾肘在擁擠的人流中,直往巷內擠。他悵然四顧茫然,希望奇跡出現,說不定、她正躲在某個不易發覺的角落里,看見他,她會出來。但她沒有!

    這兒是高級住宅區宅區,高樓林立中,這四周,大商場就有幾家,又是膀著煩忙的汽車總站,人流很多,人口稠密,而這巷子,卻被緊緊地挾肘在高樓空隙處。

    四向茫茫,何為歸宿?她的家、究竟在哪?

    進入大英村,就是相并整齊的街市,兩邊都是二層樓的商鋪。她不會在這兒租住的。

    他循著商鋪的街沿進去,就在那條幽暗的小巷邊徘徊。那天她是在這與他道別的,是看著從這進入那幽暗的小巷的。她就住在這附近。她不會誑他的。

    他傻傻站在夜色濃重的小巷口,不甘心,沿著那小巷再一路追尋。他堅信她就在這附近。分明他是看著她從這兒進去的。怎會有錯?他不假思索地入內鉆,小巷那邊就是望海樓的背影,可能,她就是從這過去的。他摸黑進去,原來這是一條死胡同。看樣子,真不是高級住宅區,只是膀著高級住宅區的夾隙處,狹小而潮濕,房子低矮,路燈也沒,有貧民窟的味道。這是唯一的一條小巷,像被丟在陰暗角落里的破鞋,一股酸腐味,她真會屈居于此?難道說,她也真的玩了個金黽脫殼?

    但他確實是看著她就在這與他道別的。她會騙他?

    他想朝她呼喚,但已是夜深時,怕驚人夢眠。他想挨家挨戶地尋找。哪怕叩遍整條大街的每一戶人家!但這地方的居家人,大都被自己緊緊地匝在了嚴密的防盜網中。叩不開的門,不被錯當成意欲侵入人家的賊才是怪事!

    他還在茫然無知地圍著這幾條夾縫也似的小巷里懵然闖蕩著,他一直走,一直找。來回的找,就是找不著。他希望著峰回路轉,顯出莫大的耐心,他此時、已有點是——拿得起,卻無處可擱下。精誠所致,玉石為開!但還是徒勞無功。但就是不見她的身影。

    ——怎么回事?

    他想問溫暖。也在問自己。只向著高懸半空孤單的滿月。此時只有她,在默默地耐心忠實的守望著這凄落的街頭。所謂的千里共嬋娟,但愿她、此時也將他那無處陳述的歉疚和抱有誠意的問候帶與失望而去的小姐。將那一聲愧疚的寬解帶到。你能嗎?

    本來說,他已完全可以放下。但于他的心頭、卻像是……被什么反緊緊地攥住!

    好像是他將她丟在這。本來他倆也只是萍水相逢,迎面而來,也必是擦身而過。打個招呼,頷首致意,最后忘卻江湖!

    話是那么說,但一連幾天,從工地上早早下班回來,他卻不愿早早回家,就在那街沿漫無邊際地,一無目的的閑逛。其內心也憋著的另種的茫然,漫無邊際地朝著前方游手好閑,就是不想早早回家。總要身不由己似地,要到那大英村路口去轉一圈心里才有點安寧下來似的。不知怎么,她不會即此失蹤吧?要不,她真的只是在撤謊!他的心里總有點、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擱不著地的感覺。他就也只好守在那,那個巷口,關注著自那小巷進出的人流。不在乎別人是什么目光。他只有一個目的:一定要在此等到她出現。他堅信,溫暖她就在這。這附近!

    但奇跡并沒有出現。只在消耗著他足夠的耐心。他又毫無吝嗇自已的耐心。反正別的沒有,他有的,就只是時間。又只是順便吧。只是拐了一個大彎。

    看天色,為時倘早,他也不想就此匆匆回家,順著開闊的大道一徑往前隨人流亦步亦趨。老馬識途似地,不知不覺中,他重又折回到了汽車總站門前廣場!又返回到了那一夾小、委婉的巷口,找個背光的地方,背膀在單車上,悄悄駐足,看著過往的行人。希望溫暖會在行人中出現。這時該上下班時候。

    他潛意識地、從口袋里掏出香煙,卻扯出了的是那張已帶有他體溫的溫小姐送與他的信物。淡綠的底色,淺淺地均勻的緋色鑲邊,像初熟的桃子,似一瓣盛開的桃花,他遽然聯想起那充滿煸情的留言,那敏感多情的心壺不禁一陳微微的顫抖,不禁泛起盈盈一掬酣暢的春泉!下意識地俯身偷偷一吻,幽幽一縷溫情清香沁人肺腑;一股溫馨的玉蘭花的韻味撲鼻,不知是灑過香水,還是沾帶有她那冰清玉潔的體香。他雙手輕輕拱捧著,像是要放飛,要放飛銜著投剌的青鳥。然而不解風情的東風微漸,鼓不起青鳥那柔弱的寒翼;或是不忍相背而去似的,貪戀于他那溫情的手掌,戀棧地偎依在他敞開的手心里!

    然而早被放飛的、是他那內心無處安棲的多情種。他天性浪漫的神思,像那天馬行空,在一個迷茫的小天地里**地縱橫捭闔。然而她的主人,開玩笑地,誘他上了她那艘賊船卻將纜繩砍斷,隨任他、在那一江春水的漩渦里,打空轉!失控地隨濁水洪流中沒了方位地、泛舟打漂,尋他開心。

    是不是由于他的失當,他那口不遮欄的秉性無故誤傷了她、她那脆弱的自尊心?那是什么過錯呀?僅僅是隨嘴而發的幾句毫無幽默感、弱智的牢騷話。毛主席早曾告誡:牢騷太盛防腸斷!而也始料示及,此次不怕你腸斷,該不會要你、喉嚨斷?中國自古罪誅三代,禍累九族。

    但是她、也是有一翳遮光之嫌,看不見、巨木朽倒,還與弱小一爿天空。盡管不盡晴朗,亦已不再一罱陰霾!

    難得呀,那是積數千年陰德,費盡畢生的耐力,好不容易、算是待來了這一爿晴朗天空!蒼天有眼,幸逢亂世末代,迎來千載難逢的升平盛世!

     自那以后,溫暖她,真的不再在他的視野出現,在“藍夢”更是不見身影。最后他,每是早晚,就也只好守在那,那個巷口,關注著自那小巷進出的人流。不在乎別人是什么目光。他只有一個目的:一定要在此等到她出現。他堅信,溫小姐就在這,這附近!

     這兒原是一個小村落,盡管她叫大什么村,像大日本,他們不就只是擁擠著待在那么幾泡在咸水里的小島上?只是他們將財富做大,最后真的成了個無法漠視,要讓人仰望的巨人!當然這里也已不再只是個小村落。這幾年,像個沉睡的村婦突然被改革的潮流驚醒,本來丑陋的黃臉孔匆匆抹上一層厚厚的金粉,描紅眉黛,梳妝打扮,扮成個追趕潮流的時尚粉脂女人,看她扭著臃腫的小美人樣;為了迎合潮流,她大加打扮自己,只要市面上有,只要她自覺得是美好的,大都不分青紅皂白,盡管往自己的身上搭,最后將自己打扮成的個妖邪的女人!看起來倒像個**。卻成了個妖精!你不看她那擁擠在一起的房子。緊緊地挨在一起,將寬闊的天空也被擠得水泄不下似地,嚴嚴密密地將個天空也遮得不見天日!就是大白天,要不是中午那蒼穹的縫繚處,終日也難得一見那羞澀的太陽。吝嗇的陽光也只偶爾趁著中午踅進那夾縫也似的僅有的一線天。在這,嘿,更是難得能見到古老的月亮了!

    而就是在這擁擠著看起來讓人只感到齷齪的地方,卻真的成了塊藏龍臥虎之地!

    誰也猜不到在這幽幽的小巷中,到底藏有多大富翁。都是被征地征出的一大批新富!

     他也只有在那,守著。很固執。只怕悄不當心就會迎面撞上個大富翁!當然他不是守著那批猜不著的大富翁。而是為那位借棲在此的小女孩。每天下班后。每晚到藍夢前。他都要繞到那,哪怕轉一下。她還會到哪去呢?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本來也并不為什么。他就是要等。等她有個交待。

     幾天后的傍晚,他下意識地又到那小巷轉一圈。本已不抱多少希望。或許她真不住在這。是他跟蹤錯了?或許真是她故意帶到這,金黽脫殼,這只是她的必經之路,而她并不住在這。只一個進出口之一。這兒的小巷不可小覦,它來回迂回逶迤、彎彎曲曲地,可謂像個蜘蛛網似地布成一個迷宮!不過,反正也算是順便吧,總要騎單車在這轉一下,或許不巧她還會經過這。

    他正從小巷里面出來,恰與迎面而來的一輛高級進口轎車狹路相逢。本是路窄,仿佛冤家。那轎車財粗氣壯地,啦叭聲簡直要將這天空撕毀似的。不是他不讓,是這巷子太小氣,小氣的街巷不領他的情。縱使他富可敵國,只是那氣粗的財富也無法讓固執地小氣的巷子為財富讓道!你也沒轍。

    小車最后只好在小巷口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位大佬,還攜著下來一位小姐(難怪他的啦叭聲那么響徹云霄,有恃無恐地財大氣粗。聲聲喧囂地炫耀著的是為這妖媚小姐揚眉吐氣)。他大包小包地、拎著,一手小心地、攜著嬌艷的小姐。倆人與他迎面而來。真是冤家路不寬,恰好撞個正著,令人猜忌地不禁要心生妒忌。看模樣,那大佬少也有四五十,堪至出頭,卻寵這小妞,豈不……唉,有錢人,真好!錢真是樣好東西。但他心里,有點堵。不堪忍睹地給他一個冷漠。冷不防,與倆人打個照面,眼前的場境使他不禁一愣。

     他認出,那小鳥依人的不就是他正找的人?他不禁有點內疚。為剛才那貶意的心思。

    “溫小姐?”他不禁**地脫嘴喚,十分意外。像是驚。似是喜!

     高梁被那大佬攔著,真是冤家路窄,與大佬給撞上了!他已窩著火。

    “你認錯人了!”她也這么說。有氣無力地。將他最后拒于人們鄙夷的目光下。

     難道真是眼花繚亂?他也有點不敢認真起來。本來只一面之見,又是夜里。只怕也有所失真。但假若真不是他之錯,看她這副模樣,他此時也實在不知趣。既有人寵她于金絲籠,還由得你這番妄自多情?荒唐!

    她分明就是躲著他,著意低下頭。但她那小巧顯得單薄的身子,她那模樣,她不會看走眼?

    看著她被那大佬攜扶著,姍姍而去。偶或回過頭來,她戴著一頂棒球帽,將帽檐壓得很低。好像就是怕有人認出了她!

    不認也罷!此時好像,倒要讓他省心了。反也讓他、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也好。不也互不相欠。各走各的路。

     但就是,當著眾目睽睽,為此羞恥,心里、頗為不爽。看她倆那般無間地攜扶著招搖過市,讓他心里、有點酸澀,不是滋味。他覺得應該為自己的愚蠢憤怒!一種被人利用,受人愚弄的恥辱。遭到褻瀆的無辜,自己被錯當了她的傀儡,成了她演練情感游戲的替代品?!

    自他心底遽然竄起——有今日何必當初?!

    你就這么守著。還想就那么守著?你在守什么呢?原來就只為了一個謊言!不是嗎?

    

    她邀的是你,卻跟著別人出行!你得到了什么?還只是一個故事。是故事背后不宣的謊言。當然他并不真是為了什么。

    你看見了?看著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你還在癡心在這等她,反而只得到了她的一場恥辱!

    “看你還耐心地在此守著。守的啥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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