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命運的輪盤2
作者:
胡悅之 更新:2016-05-28 21:40 字數: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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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她,最后她放不下,回過身來,母女倆再也沒了退縮的余地,只有抱頭痛哭!
哭得痛快。哭得天昏地轉。哭得淋漓盡致!
一陳沉重巨大地痛快淋漓過后,反而有感如釋重負,那像是洗滌塵埃后的清醒。
自那以后,她們誰也不再提起、都在逃避死神,誰都不去想,不再理會,不再顧及死神,除了要活著,能活著,能活到哪是哪,除了要活著,不再去想其它的事情。連明天也不去想。都只一心一意地過好我們所面臨的、當下我們應該活著的這一天!
后來誰都不提起要走的字目。生存本就不容易,死又怎是難?要活著,除非死神真的要擄去你生存的機會。能走到哪再說問那是哪!
只要不被人趕出去。賴也只能是賴在這了。
假如自己不再振作起來,豈不辜負了母親無私的舔犢之情?那不異乎要在母親的心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她也不愿看著自己給母親雪上加霜。她開始學會了要在災難與苦楚的夾縫處尋找艱澀的幸福,她已漸漸地習慣了,也就不所謂要為之絕望。況且,只要母女倆能緊緊地擠在一起,相互默契地守望著災難夾縫處那點滴的難得的甜蜜,她們此時最需要的是相互支撐,只有她們是最后的,也是最頑固的同盟軍!憑那敏感的心靈的默契,像是冥冥中,母女倆很早訂立的海誓天盟,與蒼天簽下的盟約:互不相棄,苦苦相守,不放棄,不退縮!倆人都在默默地堅守盟約,履行先前立下的誓約和諾言,逐條逐句也不得有絲毫異議。倆人在頑強地擁有彼此!
面對生活中的無奈,除了辛酸苦澀,半路還突然殺出個惡魔來!還要后來者居上,非要擋道,搬也搬不開。
啊,天哪,真是天棄吾也!
她也只能傻傻地看著擺在小幾上,同學送來的鮮花最后不再鮮艷,守著她,那一束風華正茂的花朵,讓她凋零。仿佛從中足可預期得到她自己,這正盛放的生命之花,正當嬌艷的花朵,被惡魔當眾、一辨一辨地掰剝著,一辯一辯地丟在爛泥潭中。并在她面前狠狠地**著,非要將她踐踏成足下那一地淤泥!
那段最為艱難的日子,那以后,母女倆也就再也不回避病情,面對死神偏在回避著死的字眼。默契地相互支撐著。面對死神,冷靜而理智地過著平淡的日子。
母親那瘦小單薄的身子,在默默地頑強的支撐著。
那日子,一日一日的、得過且過,那些天,一天一天地捱著過。并不為了什么。也已悄悄地放棄了一切。包括夢想。只要能過,她倆就那樣過。她不知道能過到哪一天。只要醫院并不請她們出去!她倆只能默默地等著。
母親還在拼命地撐著,每天都要出去。為的啥,母女倆心知肚明,而誰都不說。母親無論在外怎么奔命,每是吃飯時,她總要回來伺候著女兒,非要喂她,看著她將那飯吃下去。每天都在費盡全心,買來她往時最愛吃的食物。盡可能地烹調,小心地哄她,非要將烹好的食物趁熱咽下去!因為化療,她實在是咽難下。咽喉如焚燒著的一團火!火燒火燎地,但為了醫病,母親總在鼓勵著,半是哄著,半是迫著她,一定要把食物吃下去!
但那一天,午飯時間,母親沒回來。晚飯時間,母親她,也不見身影。都是護士在照看著,她忍不住問:“我媽呢?”
那護士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在躲躲閃閃,支支吾吾著。晚飯時是位年長的護士過來伺候著她,像母親那樣哄著一定要把飯吃下。她不時地追問母親。那護士長含糊的說:“可能是回家了吧!你要堅強。無論什么時候,都要面對現實!”
她開始也那么想。母親是曾回過兩次所謂的家,是為了籌錢,最后將工作也辭了,還賣掉發所有能賣的,最后還賣斷了工齡。那也就意味著,她最后的養老金也不再有!她將面對什么?她都不想。她都不敢再往下想。
那時她就隱約預感得到的某種征兆,那豈不是等于母樣也已將自己的生存空間給斷送了?!母親只是淡淡地輕聲說:
“沒什么的,只要病好了,當乞丐也能活著!”
其實她們都知道那已以是一種沒歸宿的夢想。此時只想將那夢一直夢下去。但愿在夢中。只怕夢醒!寧可無著邊地夢下去。母女倆默默地相對無言。
但每次有事回去,母親事前總與她有個交待,也與護士講個明白。但那一次母親她……母親不在跟前,她總要更是要將飯吃好,不能讓母親為了自己擔憂。過了幾天,她一覺醒來,看著的是位早已顯得陌生了男人,是她此生最不愿看見的那位歷來對她母女倆缺少親情的粗糙的老男人,她名份上的繼父。看他正在床前傻傻地,他正站在她的床前。她不好氣地開口就問:“我媽呢?”
她的潛意識是,該不是他又背后不讓著母親過來。
“你還不知道呵?”孰料那男人辟頭就莫明其妙地反問。
“我該知道什么呢?”她的心里不禁一陣冰凜,一個不祥的預感兀地襲來,只覺得渾身打個寒噤!
這才將瞞著她好幾天的巨大的不幸輕輕的告訴了她。原來早在幾天前母親就出了車禍。并當場……撒手丟她而去!
那么突然。猝不及防。丟下她。
她實在無法承受,一下子沒了人事、暈了過去。醒來時,只有無聲地飲泣!
該走的應是她。而不該是母親!
那種絕望,傾天復地!她沒有了點滴可以讓自己頑強的根本。
她多后悔。當時她該……
本來說好了的,她倆要陪伴著,穿越魔鬼設置下的死亡沼澤地!
最后就想不到母親她竟然……那場車禍,母親會丟下她。
丟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她再也經受不住的沉重。一下子也就沒了知覺。醒來她默默地哭泣著,欲啼失聲,欲哭無淚!要走,該走的應該是她!而母親她,卻要真的已丟下了她!
她一下子……天昏地暗,昏死過去。
再次睜開眼,看到繼父正守在她身邊。從他那衷老渾濁泛光的眼神中,這時她,才感受到了父親他的溫情與仁慈。她繼父正抱著的一個鼓脹的牛皮信封交與她。說,他已為母親討回了公道!原來那幾天繼父他四處奔走,使盡各種手法,為那眾說紛紜的車禍追討了一筆當時最高的補償。將那錢、全交給她。還有他的一點積蓄,都給她留了下來。
臨走,對她交待著:出院時告訴爸,病好了爸帶您回家。無論怎么爸不會丟下您!
繼父他在那里無法留下,當天也就趕了回去。當看著他,已經是她唯一可以講是親人的男人的背影,她的心底、此時也還是不禁……為之泛起了一陣苦澀的歉疚和凄涼!
她只輕輕地喚他一聲——爸!
但他聽不見。早早趕晚上的火車。
像沙漠上遺棄的羔羊。如海灘上被狂風暴雨拋下的雛鷗。她成了那車轍里的鮒!涸轍之魚此時唯望以沫相濡,恐怕,還不及,也不可能,會有引渠而來的西江之水!
精神幾近崩潰。
后來她在整理母親那簡陋而寒酸的隨身行李時(有好一段時間,她都不敢去碰那東西),在她洗好的了衣服上面,看見擱著一封信。寫在醫院的處方箋上的幾行字。
那是滿紙蘸著母親一腔悲涼的血!她雙手禁不住地發抖,不忍率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