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柳暗花明(四)
作者:
閑庭晚雪 更新:2016-01-17 21:17 字數:1974
喬津亭似有顧忌,壓低了聲音:“目前皇上看起來雖已日漸康泰,但是,你身為太子必須要有心理準備,由于多年來遭受毒物的侵蝕,皇上……”
宇文川遠震驚:“你是說……”已無須多說,一切盡在意會之間。
喬津亭端凝地點頭:“我非大羅神仙……”
宇文川遠步履沉重,來回踱了幾步,心頭如掛了一塊鐵砣,是難于承受的重!再開口時,聲音已暗啞:“還有幾許光陰?”
“多則三兩載,少則年余!”喬津亭一句簡短的話無疑就是皇帝的生命宣判書。
宇文川遠不復多語,自先皇后薨逝,皇帝雖寵溺商皇后,厚待皇四子宇文景微,卻也未曾薄待了他,父子之間也算親厚,聞此噩耗,他自然不能無動于衷。
喬津亭見宇文川遠容色略略慘淡,內心暗自欣慰,在這人情稀薄如紙的皇宮里,宇文川遠身上所流的血依然是熱的。
宇文川遠并沒有讓自己傷神太久:“第二件事呢?”
喬津亭遲疑了一會才說:“據我觀察,宇文景微對皇帝中毒并不知情,由此可知,他不是陰謀的核心人物,到時,你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可過于狠絕!”
宇文川遠的眼神一厲:“你為他求情?不錯,你們是舊交,你當真是有情有義!”話到最后,已酸澀難言。
喬津亭怒氣一起,嬌紅染滿了雙頰,負氣往外就走。
宇文川遠這才驚覺語氣太重,嘆了口氣,及時拉住喬津亭的手臂:“是我不好,你,別生氣……”
喬津亭深吸了口氣,回頭看了宇文川遠一言,悵惘地說:“你知我到底不深!”
宇文川遠歉疚:“不是知你不深,只是情到深處總怕情心有缺!你放心,我會將你的話放在心上!”
喬津亭驚喜:“真的?”
宇文川遠笑:“不瞞你說,我也知道皇四弟雖有爭儲之心,但確實不是陰謀的核心人物!”
喬津亭疑惑:“你怎知道?”
宇文川遠神秘一笑:“將來你會知道!”
喬津亭一聽“將來”二字,頓生悵然“將來?”
宇文川遠見她神色茫然,不祥之感脹滿心頭:“你是準備離開了?”
喬津亭默默點頭,是該離開了,離開流云山莊已有多時,而妹妹含晚尚未有消息,此處事情已了,她確實該走了。
一顆心似被狠狠剜了一刀,疼痛不已,“喬……”宇文川遠只覺喉間有物,心中有痛,寸裂了柔腸。
喬津亭仰望宇文川遠,他縱然是風情外朗,神采內融,那又如何?他慣了高堂明鏡,玉宇笙歌,而種菊南山才是自己的理想歸宿,就讓未曾出口的密約深盟永埋了心底,就讓洞房花燭才為來生的期盼!
宇文川遠不堪忍受喬津亭的眸中跳躍的點點亮光,激動地將喬津亭緊擁入懷:“終有一天。我會將你從端陽門外抬進來!”語言如鐵,不容置疑。
喬津亭神魂俱顫,“從端陽門外抬進來”分明是迎娶元妻冊立皇后之禮,他竟會如此待她!雖然這不是她所愿,但總歸是他的一片真心!淚水,緩緩而下!
殿外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喬津亭急忙掙脫了宇文川遠的懷抱,背過身去。來人是成別思,見到宇文川遠,興奮地稟告:“主上,找到喬三姑娘了!”
喬津亭一聽,顧不得腮邊猶有淚痕,高興地幾乎跳起來:“真的?”
這別樣的喬莊主讓成別思一楞,宇文川遠見喬津亭喜上眉梢的樣子,好笑復愛憐地用指腹替她抹去淚痕,動作親昵,全不避諱成別思還站在一旁,害得喬津亭滿面飛霞。
宇文川遠露齒一笑,“別思,喬三姑娘何時到京?”
成別思恭謹回稟:“喬三姑娘已在來京的路上,過些日子就會到達京師!”
喬津亭歡喜無限,笑逐顏開:“太好了,這樣吧,我今晚就出發接我妹妹去!”
宇文川遠見她雀躍的樣子,與一般的閨閣女子毫無二致,若不是識她廬山真面目,誰會料到她是醫家圣手?女中英杰?“你不必心急,還是在宮里等候吧,你這一去,一旦在路上錯過了,豈不是欲速則不達?”
喬津亭一聽,略帶羞澀地低笑:“我倒是高興得昏頭了!”
宇文川遠感慨地:“我倒羨慕起你的妹妹來了,能得你這般牽掛!”眼神炯炯,直逼得喬津亭無處可逃。
豈料喬津亭一聽,淡了喜色:“都是我沒有照顧好妹妹的緣故,才讓妹妹在外頭吃苦!”
宇文川遠試探地說:“你們姐妹是怎么一回事?”這話當然是問喬津亭為何與妹妹手足情深與姐姐卻情如陌路。
喬津亭一黯,久久無語。
宇文川遠一見,悔自己魯莽,伸手替喬津亭將一縷發絲撥到耳后,柔聲說:“我,只是想知道得更多一些,對你!”
喬津亭沒有躲避,反而閉了必眼睛,良久,喟嘆:“其實,就算是尋常百姓家,都一樣有不足與外人道的家事!”
宇文川遠一聽,心里頗不是滋味:“外人?在你心里,我原來只是一個外人?”
見宇文川遠輕嗔薄怨,神色不愉,喬津亭突然起了玩心,笑道:“你不是‘外人’?難道還想是‘內人’不成?”
這世間,恐怕除了喬津亭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敢與他開這樣的玩笑,但若不是錦心繡口,又怎能有這透著機敏、語帶雙關的玩笑話?宇文川遠搖搖頭,笑得詭異:“‘內人’我可做不了,不過想想,做你的‘外人’我倒是挺樂意的,男主外嘛!”
喬津亭大羞,悔自己給了宇文川遠一個“占便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