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人與城
作者：
孤狼cyq 更新：2015-12-20 15:16 字數：2820
終于有一天，我跟父母撒了個慌，說去同學家玩幾天，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我神情恍惚的上了一輛公交車，一路下去，我不知道車要開到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路上，我看著車外的車流、屋舍、山水風光，卻沒有一絲欣賞的心情。就這么看著它們退后、過去、消失
公交車在一個半山腰處停下，可我卻睡著了。司機過來搖著我的肩膀把我叫醒，我也稀里糊涂的下車。
我不知道經過了幾個村子，也不知道前方的路到底通向哪里。我想著她，想著曾經計劃的未來，想著自己已經年邁的父母，想著那些費解的復習題
口渴難耐加上炎炎夏日的燒烤一般，讓我體會到什么叫水深火熱、孤立無援。我竟然出門的時候，連瓶水都沒帶。在翻過一座座山梁，走過一條條彎彎的山路后，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板床上，我掙扎著爬起來，走出屋子。
這是一個沒有院墻的小院，一塊空地上，一間石砌的瓦房，一排雞舍，一片小水塘還有幾個鴨子在游蕩戲水。邊上還有一片菜地，種著時令的蔬菜，不遠處是一大片稻田。
一個身影向著院子走來，一個老人手里拎著一把鋤頭跟一些青菜。
“你醒了。”老人說。
“老伯，我”
老人告訴我，我暈倒在他的稻田邊上，他看到我，把我帶了回來，給我喝了水，我卻一直睡著。
老人看著我的裝束，說：“還是學生吧，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出來玩的。”
“我”
“去把這些菜洗了去，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吃晚飯了。”老人不客氣的說。
在昏暗的燈光下，老人給自己倒了一碗白酒又看看我，說：“喝點吧，有什么事說說就好。”
我把老人給我的一大碗白酒一口喝下，把我嗆得直咳嗽，一陣燒灼感從胃里往上翻騰。老人哈哈大笑，笑的跟個孩子似的。他說這是白酒，我卻當啤酒喝。
我已經開始暈了，老人也喝完一口酒，又點起一支香煙，示意我說話。
我把我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老人，老人也認真的聽著。我說完了，沉默了，也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老人不動聲色的喝著酒，抽著煙，他沒勸我，也沒安慰我。而是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小伙子，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老人說，他是在很年前就來到這里了。他年輕的時候，事業做的很成功，也積累了不少財富。他沒怎么讀過書，卻可以把生意做的很好。
但是他沒有說他過去的輝煌業績，而是給我講了一個他埋藏了很多年的一段愛情經歷。
老人說，他是個孤兒，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被福利院收養，因為從小身體虛弱，常常被人欺負。后來在他13歲的時候，獨自出走。他做過乞丐、泥水工、木工，跟著跑江湖的賣過藝做過的行當已經數不清。
那些年，在顛沛流離的生活里，他看透了世態炎涼，虛情假意。他十七歲就開始自己學著做生意，各種行當他都去嘗試。他說，只有吃飽了飯，有了錢才沒人敢欺負他。他也曾經在一家雜貨鋪打工的時候，喜歡上了店里老板的女兒，被老板察覺到以后，就把他趕了出來。
因為那時候他還小，還不懂的什么是愛情，很快也就淡忘了。
但是后來的經歷，卻讓他一生都在回憶中度過。
他在三十幾歲的時候，做生意被人騙，騙光了他所有的積蓄，他變得窮困潦倒，一無所有。就在他絕望的想要輕生的時候，卻遇到了她。
老人說，那時候他絲毫沒有再活下去的勇氣，他感覺上天跟他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她救了他，給了他所有，她對他的關心與愛護讓他欲罷不能，他們相愛了。她悄悄的把家里的古董賣掉，給他換了一筆錢，他也很快東山再起，在那個小城鎮上也名噪一時。
他們悄悄的來往了幾年，直到有一天，他們決定結婚。他們一起踏進了她的家門，他準備了很多禮物、禮金。他信誓旦旦的以為，他們一定可以很順利的在一起，結婚、生子、有自己的家。
在當時，婚姻多是父母包辦，很少談及自由戀愛，她的父母也同樣保守。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根本不存在門當戶對這種說法，更何況還有核對生辰八字這種程序。
他們被生生拆散了，他也再次陷入了絕望。他有很長一段日子都過著醉生夢死、花天酒地的生活，出入各種高檔會所名園。
他也做過很多努力，也嘗試了很多方法。他放下了尊嚴、放下了所有，去哀求、去爭取
但是，事與愿違。她家世顯赫，而自己又出身卑微，除了近些年賺了點錢，他還是一無所有。漸漸的他開始墮落，原有的生意也逐漸沒落。
直到有一天，她結婚了，跟當地一家醫館老板的兒子。她結婚那天，他有幾次沖動想要沖進去，可他忍住了。他不想采取極端的方式，因為那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在那個通訊極不發達的年代，他們根本沒法取得聯系，雖然他們同居一城，近在咫卻又相隔天涯。因為要生存，他不得不把心收回來，把精力放到事業上，生活也慢慢好轉。
這樣又過了幾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路過她家門口，見到了她。她伴著他的丈夫，還有一雙兒女，剛剛走進家門。就在進門的一刻，她回頭笑了笑，她笑的很開心，他卻躲進了墻角。
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走出了那場陰霾，把生意也越做越好。
老人說，他以為時間可以讓他淡忘一切，可是后來他發現，她已經住進他的心里，他再也容不下別人。于是他下了一個決心：終身不娶。
再后來，他把所有的資產變賣，捐給了當地的福利院，自己孤身來到這座深山里。他說，自己有口飯吃就好了，再多的錢也不是自己的，有錢卻不能得到愛，有了也是徒勞。他既然生來就一個人，何苦要再連累一個人。
多年后，國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對像他這樣的孤寡老人給予了照顧。但他都把各種補貼存了起來，每年都會把錢款送到福利院。他說他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那里是他的老家。
我問：“您一個人住在這里不孤單嗎？您后來為什么不再去找她？”
老人說：“不孤單，因為我知道她還在，也知道她過的很好。她過得好，我也自然心安，又何必去打擾那份清凈。緣分是上天注定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要去強求。不管做什么，是對誰，只要盡心盡力就好。能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心安。”
老人在講述的時候，臉上一直掛著微笑，除了偶爾有些亮光在他深邃的眸子里閃過，再沒有其他表情。
聽完老人的故事，我突然覺得自己很渺小。老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卻放棄一城，把自己留在這大山里度過一生。是喜是悲，也許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了。
我們一直暢聊到都起了睡意，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老人把我帶到不遠處的山頂，一縷陽光從一座小城邊際漸漸升起。
老人說：“多年前的小鎮，已經變成了一座大城市。我常常會站在這里看著它，看著日出，看著日落，看著天上的月亮與點點繁星。因為我知道，她就住在這座城里。”
我詫異的打量著這個城市，竟然感覺很熟悉卻又很陌生。直到太陽照射到整座城市上空，我才意識到，原來那就是我所居住的城市。
老人說：“你如果真的喜歡她，就尊重她，不要去輕易打擾她。也許你在想她的時候，她也會想你。只是，真實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只有用心才能看的清楚。”
盡管老人的故事很感人，可我卻對我目前的現狀依舊迷茫。為什么她會突然無緣無故的不理我？為什么她可以跟別的男生談笑風生？可她答應過要做我的女朋友。我們一直都很談的來，我們有共同的愛好，共同的夢想與追求
我在老人的指引下，帶著這些疑問獨自踏上了回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