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季。天氣的燥熱反常將我們這座不大的城市整體熱成了一只巨大的蒸籠,而在那個空調還未進入到中國普通人生活的年代里,我們的封閉落后只能被熱成一鍋螞蟻。因此,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滿城的炎熱難耐都紛紛逃向市中心廣場納涼。而這些行蹤不定往往又在霓紅燈閃閃爍爍的光芒照耀下,熙熙攘攘遠遠近近的,就像煩燥悶熱的天氣里池塘上浮沉不定的游魚。但身穿短裙的落雁不是游魚,她的行色匆匆仿佛是一顆流星,將一股現代流行味十足的形象從眾多納涼者的眼簾中一掠而過,直射廣場外不遠處一幢寬敞的四合院里。四合院的主人名叫李建國,是市軍轉辦公室主任。在那個年代,軍轉辦公室可是非同小可的官僚機構,它的辦公室主任更是非同小可的官僚,權力相當了得。因此,落雁的底氣不足便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猶猶豫豫地敲響了他家的門環。當大門“吱吱呀呀”的開啟聲傳進她的耳鼓時,她的敏感神經突然預感到一股不祥的恐懼懼怕,當時她的危險意識就想逃走;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大門已經在李建國的手中打開。一種神秘的創造力量,將落雁的虛榮心好勝心牢牢地抓住并且留了下來,促使她最終成為命運的奴隸,進而為她的人生釀造出一杯難言的苦酒。
拉開大門的李建國,眼簾突然一亮,一位看上去有些任性開放艷若桃花的少女,就站在他家大門口的燈光里。他的神思恍惚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她走錯了大門,因為他的人際交往從未見過或者認識這么美麗的少女。但是,她的神情肯定又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她的目的明確沒有走錯大門,就是來找他的,他只好禮貌客氣地為這位不速之客讓道,請她進來。
當他們的陌生生疏一前一后走進李建國家客廳里的時候,落雁的思維活躍已經反復思考好了開口的詞語。她的閱歷不深憋足了勁,直言不諱地說:“李主任,不好意思啊!這么晚來打擾你,我是想求你幫個忙。”
“幫什么忙?不客氣,你說。”李建國的老謀深算一眼便看穿了落雁的意圖說。
“據說今年這批轉業軍人已經開始安置了,不少有關系的人都已安置好了,是嗎?李主任。”落雁的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地說。
“你聽誰說的?”李建國的老奸巨猾目視一眼面前這位說話天真的少女,覺得她真有點孩子氣,心想:“求人,哪有這樣求的?”李建國的不動聲色一邊看著落雁一邊坐到椅子上,也不嚷她坐下,自己卻端起一只茶杯悠閑自得地吹開里面漂浮的茶葉,愜意地呷了一口茶品著。然而,當他的漫不經心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情況陡然發生了變化,站在他端詳審視面前的這位穿著現代的少女,一下子顫動了他的心弦。她的楚楚動人,在電燈昏黃的光線誘使下,顯得更加秀色可餐,猶如一支剛剛出水的芙蓉青翠欲滴。見此情景,李建國的情感意識突然感到嗓子眼有點堵塞,一股看不見的激情搖蕩便在他的胸膛里涌動起來。喪妻多年的他,一時間心底泛起了無限的沉渣,欲望的洶涌澎湃便像潮水一樣一股比一股強烈地往外泛濫。這時,李建國的神思恍惚便感到一陣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于是,他的自我克制故作鎮定地低頭又呷了一口茶水,似乎想以此來平靜一下自己內心的慌亂。然而,這次他的心慌意亂卻忘了吹拂水面,嘴里呷進了許多苦澀的茶葉,他“呸呸呸”地往茶杯里吐茶,仿佛在唾棄他自己的卑鄙似的。那晚注定要有故事發生,那個年代電壓不穩是常有之事;但是,李建國家客廳里的電燈泡那晚卻以從未有過的昏暗照耀著他們。而只有他們倆在一起的客廳里,落雁的**馨香總是在不停地一陣陣地侵襲著李建國的神經大腦。于是,李建國的欲令智昏便徹底地迷茫了,以至于他的心靈出竅,打起了落雁陰暗的主意。后來,落雁的悔恨莫及常常回過頭去檢索那個夜晚,每次她的悲憤欲絕都覺得十分可疑,危險四伏;可是,那時她的思維專注一點都沒有發覺,還將全部希望天真地寄托在李建國的幫忙上。
“說實話,李主任,我的未婚夫今年也轉業,我是偷著來替他求你幫忙的。”落雁的毫不掩飾直截了當地說:“他家在農村,無門無路,找不到可以幫忙的人。沒辦法,我才瞞著他,偷偷地來你這兒,求你幫忙來了。”
“你怎么肯定我會幫你呢?”李建國的欲擒故縱反問說。
“我純屬是來碰碰運氣的。”落雁的不諳世事誠實地回答。
“當然。”李建國的狡黠刁滑有意調高落雁的口味說:“如果我高興了,我當然可以幫你忙。”
“真的?”聽到這話,落雁的情緒高漲簡直有點喜出望外,也就沒有過多地去琢磨李建國的言外之意了,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不知如何表達是好地說:“到時候我們一定要好好地謝謝你!”
“不要你到時候謝我。”李建國的邪念頓生說。
“那怎么行呢!”落雁的過意不去說。
“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李建國的目的漸明說。
“什么條件?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答應。”落雁的欠于思考說。
“你一定能辦到。”李建國的故作簡單說。
“好,那你說吧!”落雁的盲目樂觀催促說。
對于落雁這個年齡段少女的社會經驗生活閱歷來說,她的頭腦簡單做夢也不會想到李建國的心里會藏著這么深的邪念,就在她大喜過望的時候,一雙無形的罪惡之手已經開始向她的疏于提防伸來,而她卻還在等待他那莫須有的條件。李建國的暗自得意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到桌上,似乎在尋求得到一種特別的鼓舞后,才餓狼般似的不顧一切地猛撲過去,摟住落雁的楊柳細腰,并一把將她連根拔起抱進了隔壁的臥室壓在床上,然后以不讓落雁喘息的速度,將剃過胡須的嘴唇粗暴野蠻地覆蓋在她那張富有磁性的嘴唇上,同時也將他那粗獷高大的軀體壓在她喘不過氣來的玉體之上。落雁的天真幻想被李建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打得措手不及猝不及防,也就自然無以反抗了。本來只穿一條短裙與**的**,在掙扎了幾次未能掙脫之后,便被李建國的**兇猛順利地突破了,進入了她的**。當時,她的潛意識就感到自己在下沉、下沉、下沉,一直在沉向無底的深淵。一種本能的呼喚促使她的生理自衛能力再次作出最后的反抗;然而,她的反抗毫無意義,即使她的女性反抗使出了無窮的力量,也只能掙扎著抽出兩只柔軟的手掌。于是,落雁的不顧一切便對準李建國貼近自己面龐的臉左右開弓起來,耳光清脆地響成一片。可是,耳光越響李建國的獸性大作顯得越加沖動,他的神經血液都已經被自己燃燒起來的**燃燒得瘋狂起來,再也難以熄滅了;相反,落雁的耳光反而助燃了李建國的欲望,她的耳光的響聲一聲比一聲地使它燃燒得更旺。最后,落雁舉起的手掌,在打到力所能及的時候,突然停在了空中軟了下來。因為李建國的情緒失控一邊猛烈地起伏著下身,一邊狂呼亂叫著承諾:“我保證給你安置!保證給你安置!保證給你安置……”落雁的軟肋弱點猛然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想到了海客滿臉愁眉不展的表情,她的崩潰瓦解“哇”地一聲哭了,隨即同時也松懈了一直繃緊的**。也就在這時,一種撕心裂骨的疼痛進一步深入了她下身的**,接著便有一股暖流以從未有過的方式釋放在她的小腹中,她的異樣感覺同時也被這股暖流徹底地溶化了、擊潰了……
“女人就是一種難以明狀的尤物。”在聆聽落雁敘述自己不幸的同時,我的思想走神也盯著她那美麗的面龐胡思亂想起來:“如果落雁的耳光沒有突然停止,一直堅持抽打下去;那么,或許她就永遠不會有今天的這些痛苦,她的人生歷史或許也將重新書寫,成為另一番景象了。”但是,落雁的功利思想并未將耳光完全抽打下去。于是,我的另類思維便聯想到一些失足的女性,每個人都有她們自己最致命的弱點。落雁的致命弱點就是那樣不情愿地反抗著,但又沒能徹底反抗到底,最終將她女人最珍貴、最美好的瓷器打碎了,并且撒滿了那個夜晚。
然而,那個夜晚對落雁的回報與懲罰,是海客被安置在一個當年人普遍認為十分理想的文化機關里工作,而她卻因此不幸地懷孕了。她的思想情感惦量不出這兩邊的重量,是失去的太多,還是得到的太少,不得而知。不過,落雁的生活從此便失去了平衡,她的危機四伏時刻感到她的命運之塔在搖晃著,而且時刻都有倒塌的可能。于是,她的刻意回避開始逃避海客,并且時常獨自一人沿著與海客經常漫步的河堤反思自己的過失。在這里,她的目的幻想在于尋覓回味一些他們往日的溫馨,同時她的冷靜思考也想徹底地理清自己情感生活的亂麻;可是,越理越亂的情感,使她的自我譴責時常感到自己失去了生活太多的勇氣與樂趣。太陽的依然如故被她一次又一次地走落西山,每當此時,她的痛苦神情就不住地打起寒顫。有幾次,她的手還不由自主地伸進了腰中,被一把冰冷的生硬的東西碰觸到了手指。她的渾身上下就像電擊過似地一樣,酥軟了。她的自絕于己撲通一聲跪在黑暗里,幻想著跪在海客的面前,撕心裂肺地自語說:“再見了,海客!我對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