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楠靜靜地聽著，直到她說完，才又將話題引回原點：“在正常的思維邏輯中，與一個宗教有關(guān)的事都應(yīng)該發(fā)生在那個宗教的信仰領(lǐng)地之內(nèi)。”

    伊珩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一種說法，“什么是宗教的信仰領(lǐng)地？”

    “我這樣形容也許有些不合適。”枷楠解釋道，“不過我們可以打個比方，一個國家的內(nèi)戰(zhàn)通常不可能在另一個國家的領(lǐng)土上爆發(fā)。”

    “你是想說，摩耶利用了這一點，迷惑了該隱。當(dāng)他在歐洲找到美汐時，秘密的將她帶到了東方。所以過去那么多年，該隱都一無所獲。”

    “我想是的。”枷楠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明了得沒有再討論下去的必要，“還有那幅你說的畫。我覺得這一點我們也不該忽略。”

    伊珩對此卻不以為然，她覺得那不過就是當(dāng)時一個讓她離開的理由。

    枷楠看出她的那種想法，于是不緊不慢的解釋他的理由，“你說你那時還打碎了一只古董花瓶，對嗎？如果摩耶只是需要一個懲罰你的理由，那只古董花瓶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他這樣說不無他的道理，他曾經(jīng)來過摩耶的別墅，對那只伊珩說的古董花瓶留有深刻的印象，他知道它價值連城。

    伊珩這時正望著那面墻上淺淺的四方形凹陷，“那時那里就掛著一幅摩耶臨摹的《最后的晚餐》。” 她又想起此前那些與達(dá)•芬奇有關(guān)的線索，“難道那幅摩耶臨摹的畫里藏有什么重要的秘密？”

    枷楠并不急于做出結(jié)論，他盯著那面墻看了許久，才說道：“也許重要的不是原本嵌在那個地方的畫。”他分析道，“如果那幅畫真的那么重要，摩耶就不會讓這個地方從此空著。”

    “你怎么知道它就空著，也許他又掛了一幅上去，后來被人偷了呢？”

    “看見那面墻上的顏色了嗎？還有原本嵌著那幅畫的地方。”

    “沒有什么不同啊？”

    “這就對了。如果那里后來嵌了別的畫進(jìn)去，被畫遮住的地方就不會受到光的輻射，它的顏色就會和周圍的墻面呈現(xiàn)很大的反差。”枷楠說，“我想那幅臨摹的畫本身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特別的倒也許是原作中的內(nèi)容。”

    “我在想，摩耶給美汐起的那個名字。”伊珩的語氣中透出一絲她心里的不確定，“摩耶為什么要給美汐起一個名字叫Mary呢？還對她說那很重要。”

    枷楠明白她正琢磨著那幅《最后的晚餐》中與耶穌穿“情侶裝”的人，但他此刻在想的并不是這樣，“如果真像你所猜的那樣，那畫里的約翰又去了哪里呢？達(dá)•芬奇總至于讓約翰掉了一塊面包在地上，于是安排他鉆到桌子下面去撿，所以就只搭了一只奇怪的手在桌上留在這張全家福里吧。”

    伊珩忍不住的笑起來，這是她頭一回聽到這樣一種關(guān)于《最后的晚餐》中那只備受爭議的手的解釋。只是當(dāng)她笑著去看枷楠時，卻發(fā)現(xiàn)一秒鐘前還開著玩笑的他忽然就變得一臉的深沉。

    枷楠似乎在自己方才說著那個玩笑的時候想到了什么，但那一念瞬間既逝，盡管他確信令他閃過那靈感一念的就在他方才的話中所提到的某處，但此刻無論他怎樣回想，也終是無法再將斷開的思緒重新連接起來。

    ※ ※ ※

    美汐手捧著那支此時毫無意義的圣燭，站在地下鐵公共洗手間的鏡子前。她知道，她必須離開，回到枷楠那里去。她確信這儀式的未能進(jìn)行是缺少了什么，而那也許正是摩耶在冥冥中的早有安排。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洗手間里的寂靜。

    美汐匆匆的將圣燭放進(jìn)口袋里，打開被反鎖的門，低著頭沉默的走了出去。

    當(dāng)她沿著長長的通道離開地鐵站時，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在混亂的回音中從她的身后一點點的逼近。

    她抬起頭，看著不銹鋼的通風(fēng)管道上映出的背后的身影，一個身穿紅色連身短裙、黑色過膝長靴的女人。

    她能料到那是誰，她盡可能的用平靜掩飾此刻的不安。她轉(zhuǎn)過身去，看著那面帶一副金絲鑲邊黑色銀質(zhì)眼罩的人。

    她止步于美汐的面前。“你知道我為何而來，一如我知道你何以獨自站在這里。”

    美汐已然覺察到她人類的化身背后隱藏的一個強大的吸血鬼的魂。“如果我不知道呢？”

    “看來你未能如愿，難道是那儀式缺少了什么？”她欣幸的一笑，“不過，你的儀式缺了什么都已不重要，把你手中的圣燭交給我。”

    “是這個嗎？”美汐毫不猶豫的從口袋里掏出那只圣燭，攤開的手心伸向紅衣女人的面前。

    但她卻在這一刻猶豫了，她沒有想到美汐會如此不假思索的將圣燭交出來，也正是因此，令她不得不懷疑這會否是一個陰謀。

    “你不要嗎？”美汐詭秘的微笑，她異常的冷靜令她所面對的人無從猜度那微笑背后深藏的心機。

    她伸手抓住美汐的手腕，“我要帶你去見該隱。”

    “你怎么知道我會跟你去？”美汐握緊那只圣燭，此時的她已然看見了遠(yuǎn)處正向著這邊走來的地鐵站里下班的員工。

    “你們還站在這里干什么，最后一班地鐵已經(jīng)開走了。去打車吧。”

    她沒有理會背后傳來的聲音，只是對著美汐小聲說，“你最好現(xiàn)在就跟我走。”

    “我想你是不會在這里化身成吸血鬼的，就算你殺了那些人，這里也有監(jiān)控，我想該隱還不想急于讓人類意識到吸血鬼真的存在。要知道，現(xiàn)在的人類可不像幾百年前那么好對付。他們可是會毀滅他們所恐懼的一切的。”美汐用挑釁的語氣低聲細(xì)語。

    “你認(rèn)為要帶走現(xiàn)在的你有那么難嗎？”她不以為然的一笑，那只抓住美汐的手正用力的捏緊，“不知道你的手如果被折斷，需要多久能恢復(fù)？”

    “你做不到。”美汐忽然面露一副無辜的表情，朝著紅衣女人大哭起來，哭得就像個夜晚迷路的小女孩兒，“姐姐，我只有這些錢，你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錢了。”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猝不及防，面對身后逼近的人，她不得不松開了那只抓住美汐的手，匆匆的離開。

    而她依舊站在原地裝著可憐，被地鐵站的員工一直送出了地鐵站，那些人更是因為見到她那一身奢侈的著裝，還慷慨的替她預(yù)付了出租車錢，覬覦著這個小女孩兒能記下他們的名字，夢想著翌日雪片一樣飄下的酬謝之禮。

    美汐坐在出租車上，又恢復(fù)了一貫的平靜。她不知道這晚是否還會遇上吸血鬼，甚至遭遇該隱，她確信必須把圣燭藏在一個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于是她記下了這輛出租車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