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之迷 6
作者:
陳琢瑾 更新:2016-07-15 14:16 字?jǐn)?shù):2960
臨近黃昏的時候,從夕陽即將沉落的地方吹來一陣清寒的微風(fēng),化去了空中郁結(jié)的愁云。
枷楠坐在成吉思那輛凱迪拉克cts的后座靠近右車窗的地方,一路上仿佛陷入深思的沉默。
“等下到了警局,上午的事你打算怎么解釋?”成吉思將車平穩(wěn)的行駛在近郊的公路上,甚至任何時候從車窗望出去,都能看清道旁灌木上的毛毛蟲。
枷楠看了一眼窗外,“問個不禮貌的問題,你月薪多少?”
“問這個干什么?”成吉思費解的回頭看了他一眼,“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一萬多。”
“你新?lián)Q的這輛車還不錯。”枷楠意味深長的一笑。
“還可以吧,我這個人一向隨遇而安。”成吉思并沒明白枷楠那句話里的意思。
枷楠于是也不再多費唇舌,只從身上挎包外測的小袋里取出一小疊卡,從中抽出一張扔到前排的副駕駛座上,“這張卡里不會少于七千萬。我會承擔(dān)所有的賠償,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給。錢從來都不是根本的問題。”
“看不出你還是個有錢人。難怪之前能讓那些名流為你擔(dān)保。”成吉思不屑地看了一眼身旁副駕駛座上的那張卡,轉(zhuǎn)而又不免幾分好奇地問,“你既然這么有錢為什么還要做占卜師?”
“那你為什么做警察?看得出你以前不是干這個的。”枷楠說著又補充了一句,“你城府太淺,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職業(yè)更適合你。”
成吉思苦笑的一嘆,“我原本是研究量子力學(xué)的。”他的語氣里流露一絲無奈又自嘲的味道。
“至少現(xiàn)在你是個好警察。”枷楠結(jié)束了這算不上愉快的話題。
成吉思笑了笑,轉(zhuǎn)而又說道,“有件事我也一直不明白,我那個時候求你替我占卜,你說什么‘命輪為酬’,我一直想不明白。”
“一旦你允諾契約,我就可以在你的命輪上取走一部分。”枷楠說,“你現(xiàn)在后悔了?”
“談不上后悔。”成吉思自顧自的擺了擺手,“起碼我現(xiàn)在還能幫上你的忙。”
“但愿吧。”枷楠意味深長的短嘆了一聲,此刻他的腦中再次縈繞沙竭羅對他說的那些話,和那小憩的一刻儼然歷經(jīng)千年的夢境。
晚上七點,在警局處理完白天發(fā)生的事之后,枷楠去到這城中貨品最全的地下黑市。
當(dāng)他走在雨后喧鬧的街上,正打算叫一輛出租車回去摩耶的別墅時,一輛黑色Maybach 62s停在了他的身邊,車身上有著一只紅色醒目的狼首圖案。車門推開,一個身穿黑色禮服系著一只白邊黑領(lǐng)結(jié)的年青男人走下車來,戴著一只和他的領(lǐng)結(jié)同樣配色的半截面罩。
枷楠并不知道這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誰,但對那輛Maybach 62s上的圖案卻并不陌生,“是什么讓你不畏死亡站在我的面前?”
“我想在我們之間存有一些誤會。”年青男人優(yōu)雅的一笑,“我只為邀請而來。”
“你的邀請?”
“不,另一個人。請允許我先向你介紹我的名,夜啻。”言語間,那人自信的一笑,“你會拒絕沙竭羅的邀請嗎?”
“沙竭羅?”
“在今天的下午,她似乎令你的心里萌生了一場夢境,但其實,那夢境早已在你的心里。她只是令你沉睡的諸世記憶被喚醒而已。”
枷楠這時又想起了此前他于那片刻的微寐間浮現(xiàn)的長夢。在短暫的沉默之后,他接受了夜啻的邀請,但卻并未坐進那輛車?yán)铩!叭绻愕难埵钦\摯的,你也許不會介意片刻的等待。”他轉(zhuǎn)身走進了附近一家豪華酒店樓下的小型商場,又在酒店訂了一個房間。一個小時后,當(dāng)他從酒店大堂走出來時,全然沒了此前滿身的風(fēng)塵。束起了一頭飄逸的長發(fā),一襲范思哲白色套裝。
※ ※ ※
在這城市中心一座大廈的頂層,明朗的月光透過玻璃的平頂安睡在磨砂般橙黃的燈光中,儼然深秋的樹林里安睡的天使。
當(dāng)唯一一部通向頂層的電梯的門打開,枷楠走進這逸著激情果芳香的大廳時,沙竭羅正著一襲深玫紅的長裙靜靜的等待。
他沉默的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
“這里只有你和我。”沙竭羅明了他心存的戒備,于是微笑的走去他的身邊,將一只鑲著黃金花紋的水晶高腳杯遞向他的面前。
他接過她手中的那酒杯,只謹(jǐn)慎的細(xì)細(xì)一聞,“82年,Lafite,要拒絕這樣的極珍真不容易。”言語間,那只酒杯已被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櫻桃木桌上。
沙竭羅明了他此舉的用意,沉默地端起那只酒杯來,輕觸唇邊細(xì)細(xì)的淺嘗,便又將它優(yōu)雅的放回原來的地方。
枷楠卻并未對沙竭羅這證明她誠意的舉動放在心上,只是問道,“該隱呢?”
“今晚只有你和我。”
“是嗎?美人計?”他的目光溫柔的落在沙竭羅的胸前,“我想那至少得要等到它小一個碼。那才是我欣賞的尺寸。”
“你難道依然沒能憶起過去嗎?”沙竭羅看著他一臉冷漠的開著玩笑,心生一絲失落的憂傷。
“如果你是說我在這個下午的夢。我只想問你,當(dāng)你的手輕觸于我的胸前,你對我施了什么蠱惑?”
“那不是我的蠱惑。”沙竭羅說,“那是你心底的記憶,我只是令它重新蘇醒。”
“你說那是我的記憶?”枷楠問,“從我年幼至今的每一天都清晰的存于我的記憶中,為什么在此之前我從未有過你說的記憶?”
“難道從未有人向你提起,你那遙遠的名——‘Utnapishtim’。”沙竭羅說。
枷楠沉默的聽著沙竭羅的言語,他感到在他心底的隱秘深處于她訴說的一切并非陌生,但他卻無法將那記憶從心海深處托起,“你語中的人是誰?”
“我不能向你解釋,不能提及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那將涉及第一紀(jì)的人類毀滅的秘密。”
“聽上去很神秘。”枷楠極力的壓抑著他心里的好奇,“你又是怎么確信我就是你說的那個人?”
“就憑你額上隱藏的那只命輪之眼,還有那足以束縛住該隱的黑石巨陣。”沙竭羅走近他的面前,欲要靠向那令她于一場輪回的漫長時光中苦苦等待的人。
但枷楠面對沙竭羅卻猶豫的后退了一步,“你如何讓我相信,你與我親近不是為了得到那毀滅圣燭的秘密?”
“你要知道,無論是該隱還是我,甚至所有的吸血鬼都并非你最終的敵人。你的敵人正與你形影不離。”沙竭羅將言語說到此處,她命輪上寄生的咒印就已令她感到懲戒的痛苦,“是命運注定了我在每一世的輪回中與你相遇,因為你我將誕下下一世該隱的體。而下一世的我將誕生于該隱的前額。是我將一世又一世于你的愛銘記在了該隱額上靈印的背面,令我?guī)е谀愕挠洃浺皇烙忠皇赖妮喕亍6恪s會在我誕下該隱的體的一刻起將一切忘記,時光會在你的身體里倒流,令你在數(shù)倍于成長的歲月里退回原點,賦予你全新的命盤,以新的面目再度成長。”
“我想這故事太復(fù)雜了,以至我無法理解。”
沙竭羅知道他明白,即便此刻他還無法了解她所說得,那些話也已然記在他的心里,他早晚都會明白。所以那并不是她擔(dān)心的,她擔(dān)心的,是那個曾經(jīng)的Utnapishtim何時蘇醒,她太渴望見到他,就像死亡的人渴望生命。她在他的面前攤開她的右手,在她的手心是那支圣燭,“如果我將它交給你,你會否相信我?”
枷楠不假思索的從她手中拿過那支圣燭,卻依然只是沉默,沉默得儼然呼吸也沒了聲音。
“你相信我了嗎?”她的目光充滿期待。
而他只是冷漠的轉(zhuǎn)過身去。
沙竭羅終是沒能用這支圣燭換來枷楠的信任,當(dāng)電梯的門再次的開啟時,她唯有無奈的滿含著憂傷看著他離去,這一刻,那冰冷的背影正在她的心上施以最殘酷的絞刑。
“你確信你想要這樣做?”當(dāng)電梯的門合上的一刻,從沙竭羅身后傳來該隱的聲音,“這于我們可是一場毫無余地去輸?shù)馁局。”
“我相信他。”沙竭羅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迎面而來的該隱,卻只看見他依然猶疑的眼神,“唯有他能夠令我們成為這最終一局豪賭的勝者。”
“但你是否想過另一種結(jié)果?”
“您更清楚,即便我們擁有那支圣燭,我們也只能拖延時間,終不能逆轉(zhuǎn)一切。而如果他成為我們的敵人,他也將輕易從我們的手中奪走圣燭。”沙竭羅說,“真正決定著最終命運的人并不是我們,而是他。”
“但愿你真能令他追溯時光之河回到記憶之源。”該隱于一聲無奈的嘆息中轉(zhuǎn)過身去,在燈光瞬間俱滅的黑暗里消失在蒼白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