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欲行嫁禍

    陸二娘嘆了口氣，埋怨道：“還不是剛才過來找事兒的那幾個人折騰的？”

    緹縈聽罷雖然免不得擔心，但多少松了口氣，“這件事根本就不是爹爹的過錯，看剛才三房的臉色，肯定是內心有鬼把持不住，趁著那個葛大人病情轉好的時候，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兒。”

    陸二娘抿抿唇角，點點頭，眼中的焦色稍微好轉了些，扭身看看那邊泰然坐著的季風，“這位是？”

    緹縈一愣，這才想起一直在旁邊坐著的季風，“哦，對了，娘，剛才光顧著葛家的事忘了給您說了，您來之前多虧了這位大哥出手相幫，要不然，這店里的藥物怕是都要被那些人都給砸掉了。”

    緹盈說完趕緊轉頭，笑著對季風拱手道：“這位大哥，剛才有事怠慢了，真是謝謝你時才出手相助，敢問大哥尊姓大名，也好讓在下銘記。”

    “季風，季節的季，寒風的風。”季風淡淡回了一句，然后沉默一下，忍不住問：“剛才那些人一直說報了官，這事兒可是真的？”

    “嗯，我娘說早上官兵已經去過家里，但因爹爹一直在城郊的難民署幫忙，所以他們又去了城郊抓人。”緹縈坦言，卻也不知季風打聽這些作甚，看著他凝重的目光難免多出些疑惑。

    “原來如此。”季風了然地點點頭，隨即起身，“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后會有期，告辭。”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他本來是想在這坐著看看官府的人要怎么處理此事，難怪等了這么長時間都沒有等到人來。

    緹縈見他說完便走，忍不住提步追到了門口，“季大哥，你的香囊用著可好？”

    “嗯，還好。”季風回過頭來，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用深邃的眸子深深看了緹盈一眼，好心提醒道：“這葛家的人敢來你們妙濟堂這么鬧騰，怕是要在官府查案的時候使詐，如果兩邊都沒證據的話，你們恐怕是要吃虧的，還是早些去官府看看吧。”緹盈點頭稱是，心里有話欲言又止的樣子，季風淡淡一笑，擺手道：“煩請止步，多多保重！”

    他說完轉身上馬，絕塵而去，身后隱隱傳來了緹縈的聲音：“季大哥，季大哥、、、、、、”。

    季風坐在馬上心里暗暗一笑，一邊朝著城郊的方向快馬加鞭，一邊心里暗自思量：這“小哥”長得眉目清秀，雖然穿著男裝，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個女子，還確實跟那個當年救了自己的“男孩子”有幾分相像……

    緹縈轉身回到大廳，不免憂心忡忡。

    陸二娘正在指揮下人們整理被砸壞的桌椅，見女兒臉色不好，上前兩步拉住她的手道：“縈兒，沒事兒的，你爹的醫術大家都有目共睹，有口皆碑，這次不過就是調查一下，澄清事實， 不會有事的。”

    “可是，剛才那位大哥說，怕那葛家人會在其中使詐，誠心陷害爹爹，如果他們非要將這罪名給爹爹扣上，那又如何是好？”

    “你爹一生耿直，遠離名利，平時盡量不與這些達官貴人打交道，就算讓你爹爹坐牢他們也撈不到什么好處的，所以，你盡管放心吧。”陸二娘安慰女兒道。

    “如果他們是為了保全那個葛大人身后的名聲呢？”緹縈眉頭一團，懊惱非常。

    剛才如果她能謹慎一些，不把這些事兒說出去就好了。

    就算這件事的起因是葛家人很單純的來泄私憤，但搞不好，現在性質會有變化，再說了，這些搞政治的人要想弄死個人還需要什么理由嗎？父親他長期行醫民間，對王侯貴族卻不肯趨承，趙王、膠西王、濟南王、吳王都曾召他做宮廷醫生，他都一一謝絕了，因常拒絕對朱門高第出診行醫，早被富豪權貴所憎恨，如今他們要想借助葛家的事羅織罪名陷害父親，父親一定也是難逃此劫的。

    緹縈越想越是揪心，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

    陸二娘一聽女兒的分析，也覺得頗有些道理，微一沉吟，道：“你說的也對，咱們娘倆還是先去府衙一趟，看看什么情況再說吧。”

    “好。”緹縈應了一句。

    葛家人在回去的路上都分外沉默，大家都不是傻子，但見梅氏那個不安的臉色就猜到事情一半的真相了，只是這種事兒怎么好當著外人的面說？

    葛洪忠就算再怎么想讓妙濟堂好看，也得先將事情的真相了解清楚再說。

    一行四人才進門，就聽小廝報告說是小王爺來吊唁了。

    葛洪忠一聽尚算恭謹的轉身對梅氏說：“三夫人，您先去房間里歇歇吧，一會兒我有事再找您。”

    梅氏綠著一張臉，蔫蔫地應了一句，由丫鬟攙扶著慢慢悠悠地走了。

    崔氏見葛洪忠跟葛洪閩走了之后，跟丫鬟使個眼色， 追著去了梅氏的院子。

    雖然表面上她們三個女人相處的十分融洽，但背地里崔氏和正妻陳氏都看不起梅氏這個煙柳巷里出來的女人，加上陳氏和崔氏都有兒子，而這個梅氏進門兩年的時間，一直都顆粒無收，老爺還一直寵幸與她，崔氏和陳氏就越發看她不順眼了。

    眼看到了長廊的轉角，再無旁人，崔氏叫了聲“妹妹，暫且停一下。”，說著快步追了過去。

    “二夫人。”梅氏停住了腳步，十分心虛的行了個禮。

    許是被剛才葛洪忠的眼神給嚇住了，此時，梅氏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顯得一雙眼睛又紅又腫，跟燈泡似的。

    “二夫人找我有事嗎？”她見崔氏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心里開始七上八下。

    “老爺之前到過你房里過夜吧？”

    “沒有。”梅氏垂下頭，聲音微弱卻沒有猶豫。

    “沒有？”崔氏冷笑，“前兩天，我差丫鬟去給老爺送參湯，分明聽見你在書房跟老爺軟磨硬泡，想讓老爺到你房里過夜！”

    梅氏一驚，膝蓋一軟，若不是丫鬟眼明手快的托住，就要直接倒在地上了。

    崔氏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小妖精，準是你憋不住****老爺與你相歡害死了老爺，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氏喉嚨咕咚兩下，整個人陷入了無限驚恐中，不可控制的抖了起來，“沒有，我沒有！老爺才剛剛離世，你就前來誣陷與我，你且不要血口噴人”

    “沒有？那你這么害怕干什么？我誣陷你？你平日里盡在老爺面前說我壞話，你是什么**下三濫當我不知道！”崔氏瞇著眼睛， 似乎看穿了一切，咄咄逼人的貼上去，“哼，你這個小**害死了老爺，看你以后怎么在葛家立足！”

    正廳，小王爺陳興正在把玩手上的紫砂茶杯，好似對上面的雕紋很有興趣的樣子。

    “小王爺。”葛洪忠進門之后，先行了個禮。

    陳興一擺手十分豁達的說：“洪忠兄不必跟我這么客氣，我今天是代表家父過來，我聽說葛大人的死跟庸醫淳于意有關，這是怎么回事兒？”

    “噢，這件事還在調查，已經報官了。”

    “無妨無妨，你跟我說說便是，若是葛大人之死真與這庸醫淳于意有關，我一定報于家父，必要嚴查不怠。”陳興面容嚴肅，似乎將這件事看得十分重要。

    葛洪忠沉吟片刻，坐下喝了口水，緩聲道：“我爹一直覺得胸口煩悶，沒什么食欲，時不時還會劇烈頭疼，就連宮中太醫過來看過都沒見起色。”

    “長安城內一直盛傳妙濟堂的淳于意是神農再世，沒想到，換了 他的藥后，我爹不足半月，就……”葛洪忠說著悲從中來，掩面而泣。

    陳興聽罷，收斂了表情，“嗯，這事兒的確需要好好調查一下，我早就聽說這個淳于意恃才傲物，光為老百姓行醫看病，不愿意為官府效勞，哼，回頭我去府衙那看看，一定給他點顏色看看！洪忠兄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節哀順便吧。”

    陳興說罷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了。

    待人走遠，葛洪忠驀地一拍桌子，吼道：“是誰讓你們跟小王爺說的？”

    下人們都被嚇得哆哆嗦嗦不敢出聲，葛洪閩湊過去小聲說：“咱們去妙濟堂鬧得那么大，就算家里人不說，早晚也會有人傳到小王爺的耳朵里，再說了，咱爹這么突然就沒了，王爺也不可能不聞不問。”

    葛洪忠覺得弟弟說的有道理，不由蹙起眉頭。

    死無對證，父親葛秋飛死之前的確一直沒對家人說淳于意的診斷結果，當時，淳于意看完之后，他還下令不讓他們亂問，只管照著方子準備就好，如果真是那小丫頭分析的情況……唉，看來父親晚節不保了。

    葛洪閩見哥哥半晌沒出聲，壓低了聲音說：“哥，不管咱爹去世的真相是什么，這個淳于意都是兇手！”

    葛洪忠看著弟弟，雖然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但臉上的表情卻并不好看。

    好半晌，他緊蹙的眉頭豁然舒展開來，“對，沒錯，什么厥病痹病，咱爹得的是厥病，這庸醫當成痹病醫，才出了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