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明爭暗斗

    都尉府中，季風在幾個侍衛的陪同下，去了臨時關押葛洪閩的審訊室。

    他怎么都沒想到，讓胡野去拿人，結果卻趕上了命案。

    這都尉府并不是審問犯人的地方，這個審訊室是用來看管軍中違紀士兵的場所，房間里除了兩把簡單的椅子和一張桌子外，還有一個矗立在地上的十字架，是用來綁人的，不過很少用。

    起碼，在季風上任之后一次都沒用過。

    實際上，這屋子，都已經很久沒人進來過了，就算是開著窗，開門進去，還是能被這屋中嗆鼻的塵土味嗆的難以呼吸。

    此時，葛洪閩就被綁在那個十字木樁上，雙腳叉在地上，腦袋無力地耷拉著。

    他是大少爺出身，從小嬌生慣養，衣食無憂，就算是庶出，也從來都沒遭過什么罪，哪里受過這樣的苦？僅僅是被綁了一晚上，已經現出油盡燈枯的疲態，臉上再沒有來時的囂張氣焰了。

    季風瞄他一眼，旁邊的侍從馬上會意的往木樁上踹了一腳。

    葛洪閩悠悠醒轉，腦袋晃了好半晌才勉強抬了起來，直愣愣的看著季風，雙目無神。

    他們并沒有用刑，是啊，尚未用刑就已經成了這副德行，想來平日里除了在百姓面前耀武揚威之外，肯定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酒囊飯袋無用之貨色。

    季風微一蹙眉，沉聲問：“葛洪閩，我來問你，你為什么要殺掉梅氏？”

    “我沒有殺她，也沒想殺她。”葛洪閩嘴硬的回答。

    他聲音粗噶幾乎發不出聲了，但說出來的話卻并不配合。他不是骨頭有多硬，但他知道現在只有死不承認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你為什么殺死梅氏的丫鬟？”季風早就料到他會這樣，不慍不火繼續問。

    “我沒殺她，是梅氏殺的，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葛洪閩一句一喘氣的抵賴。

    葛洪閩想，反正胡野他們到的時候春妮已經沒氣兒了，誰也沒看見是他殺的，他現在只要死不承認，剩下的事，大哥一定會給他擺平。

    葛洪閩其實不怎么信任自己的那個哥哥，但他相信，他肯定像自己不相信他一樣不相信自己，為避免被拖下水，他一定會竭盡全力將他救出去。

    季風見過的蠻徒雖然不少，但像這種敢做不敢當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奸邪之徒，見得倒是不多，當即大生反感，一拍桌子，厲聲喝道：“葛洪閩，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這般狡賴，來人啊，先抽他三十鞭，讓他清醒清醒！”

    季風很少體罰下面的人，若不是到了氣頭上，也不會用薛黔一般下三濫的手法，但眼前這人根本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貨色，不管事情最后會演變成什么樣兒，他都決不能姑息！

    季風說完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葛洪閩高一聲低一聲的慘叫從里面穿出來，季風聽了內心更加反感，他皺起眉頭，快步離開了。

    現在梅氏的證詞雖然不能證明淳于意開的處方沒問題，但起碼能證實葛秋飛確實為痹病沒錯。

    季風才從審訊室出來，就見屬下急急忙忙的跑過來稟報，“稟報都尉，門口有位淳于公子求見。”

    “哦，趕緊請她進來。”季風說著加快了腳步。

    季風本想等會兒審訊完了葛洪閩再派個人過去將現在的情況跟淳于家的人一一說明，不想她已經找過來了，不過，若換成是別人這種時候肯定也是坐不住的。

    緹縈跟著傳話回來的官兵一路進到里面，在中堂見到了季風，不等季風說話就先開了口，“季大哥，我現在家里有兩個重要的證人，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

    緹盈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所以沒敢將人帶過來，都安置在家中。

    “重要的證人？”季風疑惑片刻之后，馬上點頭，“走，我跟你去。”說完轉身將這邊的事情交代給副將東秦，跟著緹縈快步出去。

    兩人快馬加鞭，很快到了杏苑。

    緹縈下馬，推門進去，馬上有小廝過來把韁繩領了過去。

    季風緩步走進來，不禁被這院子里的鳥語花香給震住了，院子不大，但這入眼的青蔥翠綠卻著實令人心情舒暢，心曠神怡。

    往里走的廊下，支著兩個大大的木架子，上面放著一排排竹編的大簸箕，不知名的各種草藥晾曬其中，人還未走近，就隱隱能聞到在陽光下彌散出來的陣陣藥香。季風見罷不禁暗想：怪不得緹縈身上總是有股藥香味兒，整天跟這些中藥打交道，人也便被藥的氣味熏了。

    但眼下又不是來人家家中作客，實在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

    季風收回目光，把手上的韁繩也交給迎過來的小廝，趕緊跟著緹縈往里走去。

    這是季風第二次見到緹縈的母親陸二娘，想來是淳于意的事兒讓她跟著焦頭爛額，看上去倒似沒有之前那么精神氣爽了。

    “季大人，請坐。”陸二娘招呼著季風坐下，將昨晚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昨天晚飯時她們覺得要想救出淳于意，一定要有足夠的證據才

    行，所以陸二娘決定帶著汀芷去葛家走一趟，看能不能有些收獲，本來是沖著知**管家葛三去的，只是她們到了之后并不知道葛三具體住在哪間房子里，一路尋下來，竟然遇見了崔氏對秋霜暗下毒手。

    陰差陽錯間，不僅掌握了些線索，也得到了秋霜這個證人。

    說完之后，秋霜從耳廳中走了出來，她旁邊還跟著一個容貌蒼老的中年男人。

    季風疑惑：“這位是……”

    “回季大人，我是葛家的管家葛三。”他才不過自報家門，就已經濕了眼眶，“我是前幾天從葛家逃出來的。”

    那天葛家人在妙濟堂鬧事之后，回去調查葛秋飛的真正死因，當問到葛三時，葛三便講葛秋飛的病因如實講了出來，沒想到這個真相竟然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他無意中聽見了葛洪忠吩咐手下處理他的話，就匆忙收了行李，從葛家的后門逃了出來。

    這兩天為了躲避風頭葛三一直都藏在家中不敢出門，最近聽說淳于意的案子有了轉機，這才鼓起勇氣去了妙濟堂。

    季風聽完兩人的話，點頭，“兩位先在這里小住幾日不要走，以保人身安全不被傷害，我相信，很快，這個案子就能了結了。”

    現在葛家人擺明是仗著有錢有勢要誣陷淳于意，不管他們的真正目的在何，他都一定要讓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才行！

    而此時，在朝堂之上，鎮南王陳琦正以一種十分戲謔的目光看著太子劉啟，“呵呵，難不成堂堂太子爺，搶了太守的活計，包庇庸醫也是為了百姓？”

    劉啟聽罷，原本云淡風輕的臉也在這句話之后微微一變，他正色看著陳琦說道：“以王爺之意，難道我應該看著王爺的人堂而皇之的誣陷好人，把一個人口稱頌神農再世的神醫變成殺人犯你才滿意？”

    “都住口！”文帝一聲震怒，很是頭疼地擰起雙眉，“啟兒，你真的為了這么一樁小案調用了御林軍？

    “父皇，人命關天的事，怎么可能是一件小案？再說了，那淳于之家世代為醫，懸壺濟世，為民所頌，淳于意醫術高明，有口皆碑，現在卻被人誣陷，背上命案，我豈有坐視不管之理？”劉啟對父親的說辭頗為不滿，甚至忘了這是在朝堂之上。

    “放肆！”文帝又是一聲喝斥，“御林軍是守衛整個皇城乃至長安城的皇家軍隊，都尉也不是用來查辦這種民間小案的！”

    “父皇！”

    “不用再說了，從現在開始，不許你再將精力用到這些不屬于你管轄的事情上！”文帝氣呼呼的一揮長袖，起身走了。

    劉啟僵硬在原地，看著陳琦得意的嘴臉，又是氣惱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