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別墅里的人情交易
作者：
景廣明 更新：2015-12-21 21:53 字數：3775
月亮從樹梢探出臉來。都說是外星碰撞的結果。碰撞產生嫦娥，產生美麗產生高潔，這晚的月亮來自四十億年前，卻在這晚給人間留下些許的惆悵。顯然，月亮是屬于花前那些人的，對于在醫院里的病人和家屬來說，月亮并不存在。走廓上，隱隱傳來啜泣聲。丁小卉媽媽余曉燕輕輕摟抱著她的親姐陳媽，很亮的月光從窗外射進來，平添了幾分悽惋。
何助理第N次在林紫瑩耳邊好言勸道：“我們回病房吧！一有消息，我在第一時間告訴你”
林紫瑩搖搖頭：“你回去吧；我已經好了。”
何助理深深吸了口氣。看來老板真的被吳局長拉去參加什么局了。幸虧。現在這樣的情況，是不是要主動給他打個電話匯報一下呢？何助理拿不定主意。他怕，電話那邊杜子建命令他將林紫瑩安排回病房，而他又控制不住林紫瑩。到時候，自己就成了風箱里的老鼠。
ICU的門忽然開了。眾人都下意識地起身。一護士從ICU病房出來。眾人象迎接圣母一樣迎了上去。
那護士果然說了句圣使般的話：“你們放心吧，他醒了！”
眾人立即騷動起來。
護士：“但你們誰都不許進去！”
眾人頓住。在醫院，醫生護士的話常常就是將軍的命令，家屬唯有服從的份。
護士又道：“哪位叫林紫瑩？”
所有人都將目光射向林紫瑩。
林紫瑩有種林黛玉與賈寶玉修好后的欣喜和激動，聲音雖弱但不無亢奮道：“是我！”言罷便往ICU房門口而去，卻被那護士攔住了。護士道：“他并不是請你進去——我們也不允許他這時候見任何家人。他只是讓我們問一問，你還——好吧。”護士未待林紫瑩回答，莫名的瞋了林紫瑩一眼，微嘟起嫩紅的小嘴，情緒怪怪地轉身進去了。
林紫瑩緊追著護士的背影，道：“我很好，請你轉告他，讓他放心！”
一個護士剛進去，另一個護士卻從手執文件夾，從長廓那頭走來。剛才那個護士瘦，極骨感，這個護士則相反，豐腴，處處都滿滿的，有一種要脹的感覺，堅實的腳踏在地上，總感覺石板地會被她踏出一個坑來。
“你們誰是陳誠的直系親屬？”這護士的嗓門一如她給人的印象，響響地炸耳。但也沒見她使力氣。響護士亮亮手上的一張醫療卡，朝眾人揮揮，“這張醫療卡無效。”
丁思墨道：“怎么會呢？卡里應該有錢的。”
丁小卉媽媽余曉燕也道：“是啊，他幾年沒有下過醫院用過卡的，卡里應該有很多錢的。”
響護士：“這張卡今年的費用還沒有交，被凍結了。”
丁小卉爸爸媽媽都拿眼睛看著陳媽。
陳媽悽苦傷心地：“唉，那幾千錢，本來準備是交醫保用的，可前些天出車禍，唉——”說著，情緒復雜地看著林紫瑩。丁小卉更是把林紫瑩恨得一個洞。
響護士擺出一幅公事公辦的臉，面無表情道：“你們必須趕快想辦法，到明天早上如果還沒有錢到帳，后續治療按規定就要中止！你們知道的，這病人目前是什么狀態，如果中止治療，會是什么后果！”
陳媽一聽，慌得跟地球就要爆炸似的，急忙在身上四下摸索，拼命找錢，掏來找去，扯出幾百元。丁思墨、余曉燕甚至丁小卉也在掏，但都掏出薄薄的可憐的錢，堆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厚，但二千元不到。
響護士見狀，略提高嗓門，炸炸道：“像他這樣的病況，你們至少要打8萬元到帳上！”
陳媽一聽，軟癱于地，眾人急忙又是扶又是叫又地勸。
丁思墨問余曉燕：“我們家卡上還有多少錢？趕快去取吧！”
余曉燕道：“只有二萬多。”
就在這時，林紫瑩從攜來的LV包里掏出一卡，遞給響護士，道：“我這卡里有三萬二，拿去用吧。”
丁小卉條件反射地：“誰要你的臭錢？！”
丁思墨喝道：“小卉，閉嘴！”
余曉燕道：“要不，姑娘，你看這樣好不好，這錢呢，算我們借你的，以后還你，行嗎？”
林紫瑩道：“現在不說這個行嗎，救人要緊。”
一旁的陳媽緩過勁來，道：“不不，如果你不答應，這錢我們是不能要的。”
林紫瑩搖搖頭，嘆口氣：“好吧好吧，就算借。”說著從包里掏出一筆，在一紙上寫著什么。
一旁的何助理瞅了林紫瑩紙條一眼，一個楞神，急忙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也急乎乎地寫著什么。
林紫瑩把那張寫好的紙交給響護士，道：“這是這張卡的密碼，你們不要去銀行取了，直接打到醫院的BOS機上吧。還欠部分，我馬上就給你們去籌。”說著將卡和紙都遞給響護士。響護士卻不接，道：“這個卡我不能經手，打進POS機你還要簽字的。”這一切，把陳媽、余曉燕、丁思墨、丁小卉等全弄懵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時，發現林紫瑩已經隨響護士去了。
精敏的何助理并沒有隨林紫瑩而去，而時及時將手中的紙和筆遞給陳媽：“來，請在這張借條上簽個字吧。”
陳媽“哦”了一聲，哆嗦著手，簽字。
丁思墨看看何助理，又看看林紫瑩遠去的那個方向，感悟著什么。
林紫瑩隨護士去前臺把卡里的錢劃走后，沒有回病房，而是尋個僻處，掏出手機。但撥打給誰呢？一時猶豫起來。
何助理憑著敏銳地嗅覺，迅速找到她，見她猶豫，便道：“林姑娘，我說句話也許不太妥，但——這錢，應該由胡凱鋒出的。人是他傷的！”
林紫瑩白了何助理一眼。
何助理忽然有些畏葸。這話在此時說的確有些不合時宜。
林紫瑩漸漸抽身遠離何助理，準備打電話，見何助理想跟過來，便拿眼睛盯送著。何助理意識到什么，不再靠近，只遠遠看著。
林紫瑩抿緊嘴，拔通一個電話。電磁信號從林紫瑩手機出發，折來彎去，直奔潤江市政府對面的冠城國際而去。那里，有十幾幢潤江市的核心區的頂級別墅。B16別墅里，年方廿八的夢荷懷里抱著只博美，正在客廳邊小口嘬飲著紅酒，看著電視。夢荷艷而不妖，性感的外表上淡淡罩著層知性膜。浴室里，林紫瑩的父親林志超正在沖浴。客廳茶幾上，林志超的手機響了起來。夢荷看了看來顯，見上面寫著“女兒瑩瑩”，便未碰手機，由它久久地響著，直到電話自然掛斷。而電話那頭，林紫瑩汗都沁出來了。自然掛斷后，又撥。夢荷扭頭看看洗浴室那邊，估計林志超還有會兒才會出來，便有些猶豫。但，當電話第三次響起時，她把手機拿起來接通了。
電話那頭，林紫瑩急切地叫道：“爸！”
夢荷笑了：“呵呵，瑩瑩呀，是我呀，你爸在洗澡呢。”
林紫瑩一聽，滿臉不快，但她克制著，說：“那我過會兒再打過來吧。”
夢荷忙道：“瑩瑩，如果你覺得方便，就讓我帶為轉答，你看可以嗎？”
林紫瑩道：“不麻煩你了。”
夢荷道：“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都是一家人。沒關系，如果你不方便告訴我，回頭我讓你爸給你打過去。”
正說著，林志超濕著身子半披著件浴巾出來了。他五十八歲，正值男人一生中最黃金季節，體格健壯，成熟躊躇。
林志超問：“誰呀？”其實他已經感到是誰的電話了，所以在急著將洗了一半的澡停了。
夢荷道：“是瑩瑩，電話來了三遍，我怕有急事，就——”
林志超平靜地從夢荷手中接過手機，慈愛滿滿地：“瑩瑩呀，有什么事需要你老爸為你效力嗎？”
電話那頭，林紫瑩稍猶豫了，頓了片刻，道：“……不啦，爸，沒事。”
林志超著急道：“撒謊！快，有什么事快跟你老爸說，要不然老爸心臟病可就犯了！”
林紫瑩果決地：“爸，我真的沒事，就是打個電話問問你！”
林志超微微吸了一口氣，似乎平靜地看了夢荷一眼。顯然，如果夢荷不接通這個電話，瑩瑩一定會和他說事的。她一定是有事才會找他的。姑娘沒有打電話問他的習慣。知女莫如父。但事已至此，他也無奈。似乎也怪不得夢荷。夢荷則委屈而無奈地朝他聳聳肩。
林起超：“那——你什么時候過來看你老爸。你再不來看我，我就會老得讓你認不出來了！”
林紫瑩忽然有些心酸地叫了聲：“爸——！”
林志超聽出話音里的復雜情愫，有些動容，“你——還好吧？沒生病吧？聽你聲音好像不太對勁呀！是不是缺錢花了？”
林紫瑩連忙道：“沒有沒有，我都很好。爸，我還有事，就掛了，你多保重吧！”
醫院那頭林紫瑩掛斷了電話，神情憂怨。
豪宅里，林志超楞楞地望著電話，若有所思。
醫院里，林紫瑩楞楞地望著電話，正思量著再打給誰好。何助理引領著一個慈眉善目通身賢淑的婦女過來。她是林紫瑩的媽媽梁淑英。
林紫瑩忽然覺得整個靈魂都水軟軟的：“媽，你怎么來了？”
梁淑英滿眼噙淚：“我怎么來了？出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林紫瑩道：“媽，我沒出事呀，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梁淑英：“還好好的呢！好好的會跑到這個地方來？看看你臉上的氣色！”
林紫瑩哄勸道：“好啦，媽，我真的沒事，我到這里來，是因為一個朋友出事住院了。”說著朝何助理眨眨眼，意思讓他配合掩護一下。
梁淑英正欲說什么，包里的手機忽然響了，取出，一看，低語對林紫瑩：“是你爸！”
梁淑英接通手機：“喂！”
林志超直言不諱，道：“瑩瑩是不是出事了？”
梁淑英的手機較響，林志超的話林紫瑩全聽到了。林紫瑩急忙朝梁淑英直搖手。
梁淑英邊用埋怨的目光指責著林紫瑩，邊答道：“……沒，沒呀。”
電話那頭，林志超道：“淑英，你不可以也瞞我。”
梁淑英道：“瑩瑩就在我邊上呢，要不你直接問她？”
林志超想了想，答：“不啦——反正，你們有什么事，都不要瞞著我。特別是需要我幫忙的事。唉！”林志超長嘆一聲長，看看一旁的有幾絲落寞之色的夢荷。夢荷將半杯酒一口飲下。
醫院這頭，林紫瑩嬌情地輕挽住梁淑英：“媽，給我——五萬塊錢好不好？”
梁淑英：“怎么，你卡上不是有錢的嗎？”
林紫瑩：“唔——不夠用呀。”
梁淑英：“這么多錢，你干什么用？”
林紫瑩撒嬌道：“啊呀，這個你就別管了。”
梁淑英指著林紫瑩：“你是不是又犯傻了。”
林紫瑩撒嬌地搖著梁淑英：“沒有，就是幫朋友一個忙，如果不幫呀，媽，我會睡不著覺的。媽，你就幫幫我吧，回頭我會還你的！”
梁淑英：“唉，都這么大了，做起事來還是個小孩子，忽高忽低的！”說著將一張卡掏出遞給林紫瑩，道：“還是老密碼。用多少自己劃！”
林紫瑩一把抱住梁淑英：“我就知道我媽對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