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緊急處置
作者：
景廣明 更新：2016-03-08 19:58 字數：3448
林志超在離開領山別墅女兒的居所時，先將梁淑英叫到一邊，小聲叮囑道：“從現在起，你一步都不要離開瑩瑩。”林志超發現女兒在不停地給杜子建打電話，見杜子建不接，又給何助理撥電話，對方還是不接。林紫瑩已經從不安變為焦躁。其實，此時林志超更多的并不是擔心女兒心態失控——他對女兒的心理素質還是比較放心的，現在問題是外圍，事態如何演變，杜子建那邊還會有什么突變，巨石一樣砸地過來，傷及女兒。
林志超讓司機送自己回家。
剛到家不久，杜子建就到了。林志超透視式地打量著有些狼狽的杜子建，直言道：“說吧。”
杜子建埋下頭，沉默有傾，道：“今天，本來，是我改口的日子，應該叫您爸爸的。沒想到——”
林志超慍道：“為什么想不到呢？這是可以預料的惡果！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沉穩、扎實的人。”在今天，出這樣的事，著實讓經事無數閱人無數的林志超也感意外和惱火。
杜子建又埋下頭：“我只是想盡快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在中國，原始資本都是要帶血的。”
林志超：“那是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現在是什么形勢？”
杜子建：“我們這一代人，已經錯過了個人發展的最好的時機，如果，再循規蹈矩，如果，再沒有特殊的家族、社會背景，是很難——有一番作為的。”
林志超：“所以，你就鋌而走險？”
杜子建深嘆一聲，“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不走險，這個項目就運作不下去——銀行貸不到款，我從民間融了相當多的資金，都是二成利的，如果走常規路，不僅項目會虧損，而且資金鏈都會斷掉的。”
林志超探究而陌生地盯視著杜子建，慢慢道：“你告訴我，你公司目前的負債率。”
杜子建：“實不相瞞，百分之一百一十。”
林志超：“也就是說你已經資不抵債了？”
杜子建點點頭：“但這批商鋪賣掉，就可以進入良性循環。”
林志超：“可現在你的商鋪已經捅了大漏子！”
杜子建：“所以，懇請林伯伯、林總！”杜子建語頓了，目光低垂，卻又驀地抬起來，滿眼噙淚，低叫一聲：“爸爸！請您，拉我一把！”
林志超狠狠地挖了杜子建一眼。男人都不愿嫁女的，因為女兒是他們第一情人。但他們都明白，這個第一情人必須屬于另一個男人，因為這是女兒這個特殊情人的需要。不同的本能的對抗，情感屬性總要服從于自然屬性的。男人被一個陌生男人第一次叫“爸爸”的感受是五味雜陳的。而林志超在這個時候聽到這樣的叫喚，覺得象針一樣刺進自己的耳朵。這小子現在這樣叫是別有用心！但事已至此，就象女兒出嫁天要下雨，莫可奈何，不是打傘便穿雨衣。林志超一字一頓地道：“你這事，我當然會盡力。但，我得把丑話說在前面，就你闖你這個禍，不是一般關系，費一般的力可以擺平的，我只能盡力而為，但結果怎么樣，只能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林志超手機響起。林志超一看是梁淑英的，便接通電話。
“老林，瑩瑩鬧著要去醫院找杜子建，怎么攔也攔不住！”梁淑英著急道。
林志超沉吟了片刻，“你讓瑩瑩跟我說話吧……瑩瑩，你平靜一下，不要太著急，聽爸爸的，行嗎？你聽我說，杜子建沒出什么事，他——”林志超斟酌著，該如何撫慰焦躁的林紫瑩。林志超果斷地說：“杜子建沒去醫院，他只是，有點緊急公務要處理。”
電話那頭，林紫瑩分明不能接受和理解：“再緊急的公務，需要把婚禮取消嗎？！”
林志超好言相哄道：“瑩瑩，爸爸理解你；爸爸比你還著急。這邊的事，不是一般的緊急公務。”
林紫瑩忽然問道：“子建他人呢，他現在在哪里？”
林志超幾乎未作思考，更未猶豫，道：“他——和我在一起呢。”僅僅用生急病上醫院一說是穩定不住林紫瑩的。林志超說著把電話遞給杜子建。
杜子建接過電話：“紫瑩，讓你受驚了！”
林紫瑩松了一大口氣：“究竟出了什么大事？”也不待杜子建作解釋，道：“你不要動，在那里等我，我馬上過來！”
杜子建默默把手機還給林志超。
杜子建自己的手機忽然一響。是短信提示音，黃菊香發來的，“需要我找人幫你擺平嗎？”
杜子建眼睛停在那十個字上很久，仿佛想看穿那些字下面的含義和蘊藏在里面的力量與玄機。但他很快將手機蓋合上了——林志超近前來了。
林志超道：“我要把實情告訴你：你找我幫忙，我當然會盡力，但，我不在地產界，隔行如隔山的，人脈也很不一樣。我只能通過間接關系去疏通，把握性難說，因此，你自己還有什么別的渠道，要趕緊行動，多管齊下！”
杜子建點點頭，道：“那，林總，您能幫我另外一個忙嗎？這個忙，我想來想去，可能只有您能幫了。”
“什么？”
“我——帳戶上大概有二千多萬的流動資金，想，馬上就轉到你的戶頭上。”臨到關頭，杜子建多了一個心眼，四千多萬現金，是不宜存在一個帳戶上的，因此，他只說二千多萬。
“你怕他們凍結你的帳戶？”林志超問。
杜子建答：“可能性很大。林伯伯，今天，出其它什么事，我都可以扛著，等把紫瑩和我的把婚禮辦好了，再去處理。但，這件事，太急了，一旦凍結我的帳戶，我只有，跳樓了。”
林志超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馬上讓我的主辦會計給你辦。”
杜子建深深鞠一躬：“謝謝林總！”
杜子建疾步出了林志超的屋子，剛出院門，就給黃菊香去電話，“喂，黃總。你現在在什么位子上？——好，我馬上過來。”
但杜子建剛上車準備發動。林紫瑩駕車寶馬飛速駛來，攔在杜子建大奔前面。林紫瑩叫道：“子建！”自己的車火也顧不上熄火，就沖過來拉開杜子建車門，撲到杜子建身上。杜子建一邊拍著她，一邊道：“紫瑩，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林紫瑩：“究竟發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杜子建：“嗯——怎么說呢。”
林紫瑩：“跟我說實話！”
杜子建：“紫瑩，房地產里面的事，太復雜太復雜，你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好嗎？你聽了只會徒增煩惱，許多事情，都必須由我來擔當，現在，我只能告訴你，今天發生的事，如果不能及時處理好，我就會傾家蕩產成為一個窮光蛋的！”
林紫瑩：“是嘛？有這么嚴重？”
杜子建：“是的，我一點都不夸張，甚至我說的還是最輕的后果。”
這反而讓林紫瑩放松下來：“窮光蛋就窮光蛋唄，我不會嫌棄你的；說不定窮光蛋會更好，我們的日子會過得更扎實情感更牢靠呢！”
“紫瑩！”
“我還以為出了天大的事，原來是生意上的事呀。再大的生意，再差的生意，都不應該影響我們結婚！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可以讓那些東西來影響我們呢！子建，從現在起，你哪里也不許去，跟我老老實實去酒店，我們把婚禮辦了！”
杜子建大出意外：“紫瑩，這——這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
“我，我們這邊，還有你們家族這邊，都已經把通知發出去了，都以我得急病的名義，把婚禮取消了呀。”
林紫瑩楞了。但她很快緩過勁來，道：“那，就再通知他們回來呀，現在才下午三點多鐘，完全來得及的。”
杜子建：“可，可是——”
“好好好，就算他們不回來，行了吧，就只有我們家人，呃——”林紫瑩忽然靈光一現，想像起來：“碧榆園金山廳那么大，可以同時擺六十多桌的，但，餐桌上，空無一人，只有婚慶公司已經布置得那么漂亮的現場，然后呢，就我們倆個人，就只有家人見證，這樣的婚禮，會不會是全中國最最特別的婚禮呢！此時無聲勝有聲，席上無人勝有人！對對對，原來我對他們南京公司的策劃一直不是太滿意，總覺得只是在硬件上花了功夫，在創意上沒有新意，缺乏亮點，這樣一來，子建，我們的婚禮會成為一個傳奇的！”
杜子建捂著腦袋，下意識地痛叫一聲：“啊呀！”
林紫瑩關切地：“你怎么啦？”
杜子建：“我的頭、我的頭快炸了！”
林紫瑩：“怎么呢？是太辛苦了？要不要先找個地方睡會兒或者叫他們配點止痛藥來？”
杜子建焦急萬分卻一時無所適從地敲著自己的腦袋：“咳呀！”
杜子建被林紫瑩臨時暴發的靈感擊懵了！
林紫瑩這才感覺到什么，“子建，你究竟怎么啦？”
杜子建反問道：“紫瑩，我問你，你愛不愛我？”
林紫瑩：“這還要問？剛才我不是說了，就算你馬上成為一個窮光蛋，我一樣跟你結婚！”
杜子建：“那好，現在，我有一個非常緊急的事要去處理一下，你愛我，就請你支持我一下，好嗎？紫瑩，你想想，我追你追了這么多年，在這個世界上，我認為你是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妻子，今天大婚在即，我卻要去辦那件事，可見那件事對我有多重要。那件事，也是我們未來幸福的保障——我們不可能真的過窮光蛋的生活的，那是靠不住的。等我處理過那件事，如果時間來得及，就按你說的，我們舉辦一場最最特殊的沒有來賓只有我們自己的婚禮，行嗎？”
“嗯——那你要去多久呢？”
“說快很快，說慢嘛——”一想這個時候需要機變，不能照實的來，于是接著道：“說慢，也應該不會很長時間，你等我，行不行？”
林紫瑩天真異常地：“那行，你去吧，我讓他們籌備我們的最最特殊的婚禮，把碧榆園金山廳的現場布置好。”
林紫瑩給杜子建一個擁抱，下了杜子建的車。
杜子建的車刮蹭著路旁的綠樹，箭一樣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