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睡得很香，或許是玩過了頭的緣故吧。

    早晨起來，抬頭一看鬧鐘，趕緊起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刷牙、洗臉，然后蹬著自行車直奔單位。雖然工作是不緊不忙的，但遲到總不是好事。

    還好，總算在八點半之前進了單位的大門。

    老干部活動中心的副主任是位女同志，姓方，我平時都是喊她方姨。她的丈夫姓王，在市文聯工作，二人都是我尊重的長輩。方姨曾經是本地知名度很高的豫劇演員，不知道為何會到我們這個單位，但我知道那時的劇團已經倒閉了。他們所居住的劇團家屬院是以前的老皂廟所在地，老舊的平房臨近河堤，自有一番安靜。

    經常去文聯，文聯那幾位老師我都很熟悉，他們各有所長，都是我所尊敬的長者。主席湯叔，人稱湯文聯，據說文聯這個單位初成立時就他一個人，工作卻干得有聲有色。安叔，以戲劇劇本成名，認識的他時候，聽說他剛出版了一部長篇《紅豆女俠》。趙叔，詩歌散文小小說民間故事樣樣都拿手。方姨的丈夫，王叔的劇本聽說在省里都獲過獎的。這幾位長輩，跟我的父親都很熟悉。

    我們老干部活動中心是老干部局的下屬事業單位，作為開放的服務單位，向老干部提供象棋、麻將、臺球、圖書等服務。夏天那件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后，我還是管理麻將和象棋那一塊，一如往常。方姨總是勸我多讀書，閑暇之余，也簡單聊聊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只有一點是方姨堅持的，她絕口不提戲劇，即使是年末聚會，單位領導和同志們一致要求，她也是微微一笑，不開金口。

    “唱夠了，不想唱了。”方姨私下里跟我這樣說。

    我參加工作的時候，圖書室已經不開放了，主要還是缺乏管理人員和圖書老舊的問題。我跟方姨要了鑰匙進去看過，作為圖書館的忠實讀者，我發現我們這個圖書室里僅有的幾百冊的圖書明顯地新書一半、舊書一半。可以確認，新書是新華書店打折處理剩下的，舊書是圖書館淘汰下來的，看起來真是難受。前期，方姨他們做過整理，所有圖書都貼了標簽做好編號，蓋了《界首市老干部活動中心》的菱形圖章。現在，這兒是我的獨立寶庫了。

    元旦過后，春節就臨近了，跟著傳出喜訊，松山也要結婚了，日子定在陽歷的1992年2月2日，農歷是臘月二十九。那天恰巧是周日，又趕上春節假期，我的時間很充足，和朋友們一道，在松山家足足蹲了一天。松山的妻子家在界首城的邊遠鄉鎮代橋，一大早，迎親的車隊便出發下鄉，接到城里之后，再換上大花轎，步行到小上海商場，轉上三樓，送入新房。這是松山父親安排的，這個老江湖極重傳統禮儀，一身紅色古裝的松山騎著白馬行走在花轎旁，這五大三粗的漢子當時宛若翩翩濁世公子，營造出重度文雅的古典氣息。

    整個接親的過程很熱鬧，不過我沒有親見，因為接親的車輛有限，我和衛東等一些朋友在松山的新房等候。吃著糖果，磕著瓜子，玩游戲的玩游戲，打撲克的打撲克。

    客廳里放置的還是那一臺18英寸的彩色電視機，而游戲機卻變了，是一臺外形跟我手里機器一樣的游戲機，嶄新的，只是變藍白為紅白。

    “那一臺神斗士呢？”我問衛東。

    “壞了，”衛東笑嘻嘻地說，“價格最高的，壞的也最快！”

    我沒有繼續問下去，衛東已經裝好了游戲，打開了游戲機的電源。

    “松山拿來的新游戲，《忍者神龜三代》，”衛東贊嘆，“玩著可不賴。”

    忍者神龜？前幾天還陪著女兒看動畫片來著，當然不錯。

    游戲選擇菜單出現了，看來還是多合一的卡帶。光標停在第一個游戲上，衛東直接按下了開始鍵，手法極為熟練，看來這幾天沒少玩。

    “等一下，”我按住衛東的手，“看看片頭動畫。”

    隨著熟悉的《忍者神龜》動畫片的主題旋律，夜幕籠罩下，手繪的街景中，地下窨井的蓋子隨著神秘的光柱驀地掀開，四個小烏龜隨光柱飛起變大，每個海龜手持自己的特色武器，在空中一躍而下，伴以手中武器的特寫，真是太帥了！

    動畫結束后，是游戲的標題畫面。衛東按下開始鍵，進入選人畫面后，我還是選擇了拿飛叉的那個海龜，衛東選擇的是拿雙刀的海龜，正式進入游戲。開玩之前，又有一段小動畫，介紹了大概的情節，說是正在海灘修身養性的海龜們接到老師的通知，從電視新聞上看到，邪惡的忍者斯雷德把美國的自由女神像弄走了，又抓走了忍者神龜的好朋友、正在現場報道新聞的女記者。于是神龜們的師傅斯普林特老師下達命令，要求神龜再次出動，消滅敵人，拯救自由女神，解除此次危機。

    先前已經玩過了《忍者神龜二代》的游戲，再次操縱著忍者神龜，一嘗試，立即發現這盤三代要遠遠比二代好玩。同時按下搖把上的AB鍵，不再是單調的回身一擊，那個玩飛叉的忍者神龜直接縱身一記鐵頭功，把眼前的敵人頂出了老遠。而衛東使用的那個忍者神龜的老大能夠原地打轉，發出威力很大的旋風刀。有意思，不同的神龜，大招也是不一樣的。再試下去，除了依舊不變的飛踹之外，又多了一個自下而上的挑擊，按住方向鍵的“下”再按B鍵，可以把對面的小兵挑過頭頂摔死。我控制的一路消滅著各種各樣的敵人，我真有一種親手操縱動畫片的感覺。不過衛東也太可惡了，總是要抽冷子砍我一刀，這盤卡帶的兩個主角是可以互相傷害的！

    學會使用大招之后，我簡直是用上了癮，見到敵人就是將大拇指一橫，同時按下AB鍵，一頭頂到敵人身上，將之撞飛。我也注意到，每發一個大招，神龜的生命值會減少一點，可是在只剩下一點的時候，大招是可以無限發的，真不錯。正玩得高興，衛東控制的神龜老大斜刺里對著我就是一記飛腳，我的神龜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頭上直冒金星……

    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