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君妍:《藏地密碼》的“好萊塢”奪寶冒險片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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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藝評論 更新:2017-02-18 10:29 字數:8844
【摘要】暢銷長篇小說《藏地密碼》在引發圖書熱潮后吸引了好萊塢的目光,并確立了改編為系列電影的拍攝計劃,究其原因是因為《藏地密碼》的小說在創作中采用了“英雄的歷程”這一好萊塢奪寶冒險片模式,所建構的小說世界符合好萊塢對于中國西藏神秘主義的想象,具備了從暢銷小說到系列電影改編的可能性。
【關鍵詞】藏地密碼;好萊塢;東方想象;“英雄的歷程”模式
自2008年《藏地密碼》第一部問世到2011年第十部大結局劃下句點,這部規模空前、被譽為“一部關于西藏的百科全書式小說”的《藏地密碼》創造了難以想象的銷售神話,作為一部被定義為文化探險類懸疑小說的長篇巨著,《藏地密碼》在收獲無數書迷的同時其影視版權也受到了好萊塢的青睞,據報道早在2009年好萊塢便與作者何馬接觸商討版權購買的事宜,直到2013年4月,中影股份董事長韓三平、國影投資總裁王國偉、東方夢工場董事長黎瑞剛和美國夢工場動畫CEO卡森伯格在北京國際電影節新聞中心達成一致簽約,以中外合拍的方式完成系列電影的制作。
從早早受到青睞到最終實現中外合拍,比起暢銷神話,《藏地密碼》為何受到好萊塢的青睞更加值得我們的關注與研究。
一、從暢銷小說到系列電影的可能性
電影類型的雛形誕生于歐洲,電影流派的誕生使電影的發展及形式由起步邁向完善,但不可否認電影類型的真正完善是發生在美國。隨著商業開發的深入和市場逐利的取向,使得電影公司為了迎合大眾口味、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而開發系列電影。對好萊塢系列電影而言,只要母片能夠順利打響名聲,贏得一定的市場份額和知名度,當樹立起品牌效應后,續集電影的市場宣傳就會如魚得水,即在維系前作特色的基礎上,融入與時俱進的元素。
為了保證系列電影的質量,好萊塢的系列電影(動畫系列電影除外)并非空中樓閣,很大一部分改編自文學著作,如《教父》;暢銷小說,如《哈利波特》、《暮光之城》、《魔戒》;漫畫,如《蜘蛛俠》、《蝙蝠俠》、《變形金剛》、《X戰警》;游戲,如《生化危機》等。這樣的改編不僅可以保證穩定的受眾群體,減少宣傳的成本、降低投資失敗的可能,同時保證了故事背景的穩定與宏大、人物性格的豐富與立體、故事情節的連貫與嚴密。
系列電影是好萊塢電影商業帝國無可爭議的明珠,豐富的制作經驗使得他們在系列電影品牌效應的過程中駕輕就熟。而《藏地密碼》可以吸引好萊塢青睞的首要因素便是它具備改編系列電影的可能性。
首先是以豐富的文化元素為依托,以宗教為背景,建構起內在結構清晰的世界空間。《藏地密碼》作為“一部關于西藏的百科全書式小說”以主人公卓木強巴癡迷藏獒尋找傳說中的獒紫麒麟為線索講述了一只臥虎藏龍的探險隊伍,經歷了穿越可可西里、亞馬遜叢林遭遇原始部落、勇闖阿赫地宮、考察古格遺址、翻越斯必杰莫雪山、初探冥河、航行特提斯古海、穿越香巴拉原始叢林、深入古藏戈巴族村種種艱難險阻,最終揭開身世謎團,挫敗陰謀,見到傳說中的神獸紫麒麟的故事。其中以藏傳佛教“密宗文化”為背景,涉及大量“苯教”文化印記,借助上古神話、民俗宗教、歷史文化、地理探險等元素的使用建構了環環相扣、神秘莫測的東方探險世界。
其次,符合系列電影的創作前提,具備了觀賞性、動作性、刺激性和趣味性極強的故事情節和具備話題性的文化元素。借鑒以往的成功經驗,經典的系列電影往往是多種類型電影元素的糅合,《藏地密碼》的小說很好的融合了冒險、愛情、動作、宗教元素,以冒險為主線,宗教為背景,動作為亮點,愛情為點綴,實現了諸多元素的平衡。《藏地密碼》小說冒險故事情節的展開存在一些模式的痕跡,但作者通過驚險刺激的場面描寫將對難關的描述渲染發揮到了極致,在某種程度上文字所展現的畫面感和強大的感染力往往可以進一步推動情節的發展與人物的塑造,并且使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首先被文字的畫面感所吸引沉浸其中。以《藏地密碼1》為例:卓木強巴、張立和唐敏在穿越可可西里的過程中遭遇追擊遇險,先后遇到大馬熊、大金雕和灰狼三兄弟,在展現了一場活生生的食物鏈條上的弱肉強食的同時最后登場的灰狼三兄弟展現了動物界的兵法韜略:“只見張立微低著頭,喃喃念道:‘一人現身,吸引并分散敵人注意,與敵人拼斗直至雙方都精疲力竭,另一人潛伏,給敵人致命一擊;還有第三人的話,因該負責觀察敵情,將周圍的其余敵人的動向嚴密監控,隨時可以通知同伙以作應對!’兩人機械的轉過頭來,在他們身后草叢中,不知什么時候,一雙露著殘酷兇光的三角眼,正牢牢的盯著二人!卓木強巴詫異道:‘你……你怎么會知道的?’張立都快哭了,他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背誦我們特種兵作戰教程而已。怎么會這樣的?’‘咕——嗯’活這么大,張立還是頭次聽見自己吞唾液能發出這么響的聲音。站在兩人身后的狼,似乎是三頭狼中體積最小的一頭,可是張立不敢小視,那種速度的攻擊,橫空掠起,閃電一擊,誰知道這頭狼會不會擁有和那兩頭狼一樣身手和速度。兩人再艱難的回過頭來,只見前面的兩頭狼并沒有像大金雕一樣,一副怡然自得的準備享受大馬熊的樣子,而是對著倒在地上的大馬熊發出威脅的吼聲。一匹狼去拽大馬熊的短尾,另一匹則咬著馬熊的前掌,還用爪在馬熊的腹部拍打,一會兒又趴在熊頭上發出恐怖的叫聲。” 這樣的作品正符合電影“奇觀敘事”的需要,可以最大限度的刺激觀眾的感官,也是好萊塢冒險、動作類的系列電影所熱衷追求的。
再次,文本中某些特性的改編可能:(1)宏大的規模;(2)多線程的敘述,構成迷宮式的結構。作者在敘述時采用多線程的敘述方式,全書共有四條故事線索,其中主線是以卓木強巴、方新、唐敏、張立等人構成的冒險隊伍尋找藏獒紫麒麟所在的帕巴拉神廟的探險過程;次要的是莫金與索瑞斯聯手破壞、竊取或跟蹤卓木強巴探險隊伍尋找帕巴拉的過程以及唐濤為找到帕巴拉神廟中能夠毀滅全人類的病毒以統治全世界暗中布局策劃了卓木強巴和莫金尋找帕巴拉的冒險的過程。此外,還有一條隱藏線索是帕巴拉神廟的歷史發展。主線與次要線索的交織使得冒險這一人類的共性放大,并借此控制故事發展、情節推進的節奏。(3)開放性的結局:“艱難地爬過一座雪峰峽口,前方風雪漫天,白茫茫的一片,卓木強巴知道,翻過這個風口,前方還有幾座山峰,翻過那些山峰,還有更高的山,這一切也不過剛剛開始,前面的路還有很長。就算活著離開,又該何去何從?十三圓桌騎士該如何應對?妹妹究竟已長成何種模樣?丹朱法師是否肯收下自己?如何對導師交代?自己的養獒基地員工呢?在一片迷茫中,卓木強巴仿佛又聽到阿爸在風中問:‘生命因何而存在?人類因何而存在?作為一個人的你,又是為什么活著?’”留下了許多未來得及解開的疑問如:莫金與卓木強巴的下一步計劃、卓木強巴妹妹的下落、紫麒麟的主人是誰、十三圓桌騎士是誰和該如何應付等,這些問題的存在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為故事留下繼續發展的余地。
最后,《奪寶奇兵》的成功經驗與復制神話的可能性。從題材與內容上看來,《藏地密碼》與好萊塢既往制作的系列電影最相似的便是斯皮爾伯格的經典系列電影《奪寶奇兵》和喬•德特杜巴的《國家寶藏》。《奪寶奇兵》講述了由哈里森•福特主演的考古學教授印第安納•瓊斯的一系列尋寶探險故事,1981 年第一部《奪寶奇兵:法柜奇兵》憑借創意的劇情、驚險刺激的場面成為當年最賣座的電影,北美票房排名第一,世界發現了斯皮爾伯格的獨特,緊接著1984 年《奪寶奇兵 2:魔宮傳奇》、1989年《奪寶奇兵 3:圣戰奇兵》延續著之前的套路,以冒險為主要線索,以愛情、喜劇為支撐點都收獲了喜人的票房。19年后的2008年第四部《奪寶奇兵 4:水晶骨頭》上映,雖然因劇情水準和觀眾的審美疲勞略有下滑,但票房成績依舊喜人,第五部也已在計劃之中。成功的經驗具備效仿的可能,尤其是《藏地密碼》還具備《奪寶奇兵》所不具備的優勢即已經成型的故事文本和小說框架保證了故事情節的連貫統一,不至于出現劇情水準的突然下滑,影響系列電影的口碑,同時作為系列電影每一部續集之間的時間間隔可以更有效的控制,保證電影的話題性和熱度。
二、神秘東方的想象
進入文化多元化的新世紀以來,在美國本土和西方主流市場連年式微的當下,中國和新興國家被視為賴以補缺、必不可少的新的掘金之地,于是好萊塢嘗試改變過往長期存在的局面,即在中國形象的塑造上普遍存在的不同程度上誤讀、偏見和歧視,呼喚更多不同文化背景、觀念和思想的注入。可以這樣說在電影中加入中國元素已經成為好萊塢吸引觀眾眼球的制作策略之一。而《藏地密碼》本身不僅是東方神秘文化的典范,符合好萊塢對于神秘東方的想象。
西藏是一片神秘的凈土,被這種神秘所吸引的不僅是西方還有廣袤的中華大地上生活的人們,近年來,《西藏生死書》、《藏獒》的作品的問世使得將西藏小說(或者藏文化小說)類型化的呼聲漸起,藏族作家阿來曾提到:“類型小說有自己的傳統,類型小說首先要依附于一個文化系統。比如西方類型小說中圣杯的懸念,吸血鬼、蝙幅俠之類的形象,絕不是小說家為了編織一個故事而一時興起的想像,而是來自于久遠的神秘傳說,也就是來自于一種文化傳統。小說從這些傳說出發,也就獲得了一種牢靠的心理基礎,具備了使故事得到讀者參與和認同的可能。” 《藏地密碼》在這一點上最好了充分的準備,“《藏地密碼》中至少關涉了三個似是而非的知識系統:藏傳佛教的歷史與傳說;藏獒的知識與傳說;最后一個是青藏地理及探險。似是而非?是的,小說中提供的知識系統是這樣的,這是小說特殊的需要。”
西藏有著自己獨特的佛教文化,這使得“藏文化”不僅是西方基督教文明的“他者”,對于浸潤了儒家文化、深受道家、佛家文化影響的中華文明同樣是“他者”,距離所帶來的陌生感使得這部小說具備了特殊的價值。
《藏地密碼》在故事發生前設置了宏大而深邃的歷史背景:佛教自公元七世紀由唐人傳入西藏(即當時的吐蕃),經歷了長期曲折的發展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喇嘛教。“公元838年,吐蕃末代贊普朗達瑪登位,隨即宣布禁佛。在那次禁佛運動中,僧侶們提前將大量經典和圣物埋藏起來,隨后將其秘密轉移至一個隱秘的地方,他們在那里修建了神廟,稱為帕巴拉神廟。隨著時光流失,戰火不斷,那座隱藏著無盡佛家珍寶的神廟徹底消失于歷史塵埃之中,人們似乎早已遺忘了它……”而帕巴拉神廟正是所有尋寶冒險的最終目的地(雖然當卓木強巴決定開啟冒險行動時并不知道冒險的終點是什么、在哪里)。整個冒險故事籠罩在藏傳佛教密宗文化的背景之下,傳入西藏的佛教與西藏原生的多神崇拜的自然宗教苯教“佛苯結合”的痕跡在《藏地密碼》中得到了充分體現,尤其是對于祭祀的一再描寫,如食人族的殘忍的生殺儀式、多次出現“血池”和瑪雅地宮中的“圣井”,這些儀式來都與原始社會苯教的祭祀儀式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除此之外《藏地密碼》還對藏教的“密修”進行了細致的描繪:“卓木強巴知道,藏教的密修類似于瑜伽,更近似于日本的忍道,那是一種挑戰人體極限的修行法門,據說卷宗里記載了斷食,屏氣,針刺等許多挑戰生理極限的修行方法。進行過密修的僧侶,擁有超過常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諸如將人裝入棺材埋在地底,僅用一根軟管與外界通氣,幾個月滴水不進還能生還,而普通人缺水超過三天必死無疑。還有的僧人光著膀子坐在雪山巔峰,一坐就是數日,不僅對抗絕食的生理饑餓,還要對抗凜冽的寒風。其實許多魔術師表演的高空生存,水下閉氣等節目,只是將密修簡單化,卻也足以震驚世人。但是有一點很奇怪,那些密修的僧人,要接受各種非人的折磨,但卻沒有人知道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們只是堅持著,反復的接受各種磨煉。亞拉法師道:‘如果不是這次行動,我本來已經做好準備,和前輩們一起絕五谷,修千日行。連這個你也知道,真不愧是智者家的后人啊。”亞拉看著卓木強巴惶恐的表情,贊許的說道。千日行,卓木強巴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說起過,他認為這樣的事編成地獄故事,來嚇唬小孩子很不錯,但想不到,真的有人進行這樣的修行。絕五谷,便是斷絕五谷雜糧,一點東西都不吃,然后人進入一種冬眠狀態,除非有非常大的響動,否則不會醒來,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僅靠肉身的消耗來維持著生命,最后人的四肢甚至胸腹都變成了枯骨,但是人卻還活著,僧侶們把這當作一種磐涅,其最高境界就是修成肉身佛陀,最后人終究是要死的,但枯骨肉身卻能保持長久不腐,化為肉身菩薩,供后世景仰。’”
在對宗教背景細致的還原之外,《藏地密碼》采用了大量的神秘敘事,通過虛實相間的情節設置懸念,使得整個冒險行動籠罩在神秘主義的面紗下。首先,借用了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以植染小說的真實感,包括:(1)公元838年的吐蕃末代贊普朗達瑪禁佛;(2)希特勒于1938年和1943年兩次派他的最佳助手希姆萊親自組建兩只探險隊深入西藏;(3)蘇聯在新中國成立之初組建一支特殊的專家團前后五次深入西藏。通過這樣對史料的運用在歷史的空白處建構文學的可能世界,何馬的目的是:“希望大家能更為真切的感受高原凈土那份獨有的美麗,感受到那里人們的淳樸。我所能做的,只是傾力打造一個夢幻般的世界,游離于真實與想象之間,盡量將我所要訴說和表達的,我心中描繪的,以文字的形式與大家分享。”
百科全書式的對于宗教、科技、歷史、動植物、醫學、地理、天文、軍事、政治知識的展示,通過對西藏歷史、宗教故事的援引,對密宗大師出神入化的身手的細致描繪,增加了《藏地密碼》的神秘色彩,滿足了好萊塢對于東方神秘主義的想象。對比好萊塢既往對于中國元素的運用,如《木乃伊3:龍帝之墓》中對秦始皇、長城、龍、喜馬拉雅雪人、香格里拉及舊上海等中國元素進行了描繪,其中將木乃伊找尋生命之泉的地點設定在香格里拉,可以看出在好萊塢的想象中西藏是個充滿神秘和擁有魔法的地方。
除此之外,《藏地密碼》也是一部充滿文化全球化的想象的作品。王一川將全球化界定為“就是地方生活對遠距離事件的依賴性。……全球化意味著地方生活同遠距離的遙遠世界形成一種互動性的關聯,形成一種依賴性,每個地方的生活都可以感受到遙遠的國家或地區的影響。” 這種關聯性與依賴性在《藏地密碼》中表現為把東方神秘的藏文化與瑪雅文明聯系在一起,這樣的構思與學界認為瑪雅文化很可能就是藏文化的變種的猜測異曲同工。這種聯系性和依賴性使得藏文化與瑪雅文明自然崇拜的屬性在小說中得到了更加充分的體現,同時也使得主角們在南美洲訓練、冒險變得順理成章。
三、好萊塢探險電影元素的運用
美國著名神話比較學專家約瑟夫•坎貝爾(Joseph Campbell,1904——1987)在1949年出版的《千面英雄》中通過對世界各地各民族的英雄神話的研究,發現盡管這些英雄故事因為歷史、文化背景的不同存在細節上的差異,但在基本模式上卻有著驚人的相似,即他所歸納的“英雄的歷程”(Hero’s Journey),他提出:“英雄從日常生活的世界出發,冒種種危險,進入一個超自然的神奇領域;在那神奇的領域中,和各種難以置信的有威力的超自然體相遭遇,并且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于是英雄完成那神秘的冒險,帶著能夠為他的同類造福的力量歸來。” 美國學者克里斯托弗•沃格勒 (Christopher Vogler,1949——)受其理論啟發,并吸收了瑞士心理學家卡爾•榮格(Carl Jung,1865——1961)的理論,在著作《作家的歷程:給作家的神話結構》(Writer’s Journey:Mythic Structure for Writers,1998)提出一種對幻想冒險片全新的分析方法。沃格勒的基本觀點是電影的英雄主人公應遵循神話英雄那樣的歷程才能使電影主人公的冒險歷程在世界范圍引起觀眾共鳴。原因是英雄和英雄的歷程都屬于“原型”(Archetypes)潛藏在全人類(無論種族或文化)的集體無意識中。
坎貝爾提出:“英雄之旅不是新發明,它只是對事物的總結。它是一種對美麗結構的認識,是一套管理人生和講故事的原則。”于是將“英雄的歷程”這一模式劃分為12個基本環節: (1)正常世界;(2)冒險召喚,英雄必須面對問題,響應冒險的召喚;(3)拒斥召喚:在冒險的出發點會拒斥召喚;(4)見導師:導師的功能是幫助英雄做好面對未知的準備。(5)越過第一道邊界:此時,英雄終于全身心地投入冒險,并且越過第一道邊界;(6)考驗、伙伴、敵人:既然越過了第一道邊界,就要迎接新的挑戰和考驗,與他人成為伙伴或敵人;(7)接近最深的洞穴,英雄終于到了險境的邊緣;(8)磨難:這一階段,英雄直接面對人生中最大的恐懼,英雄在磨難中必須死去或貌似死去,才能獲得重生;(9)報酬(掌握寶劍):在經歷九死一生后,英雄掌握了他一路追尋的寶物所有權;(10)返回的路:這一階段標志著返回正常世界的決定;(11)復活;(12)攜萬能藥回歸。這種“英雄的歷程”模式很好的將神話中的英雄歷險融入到好萊塢的三幕劇作法中,使得好萊塢冒險片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當然,在實際的運作中并非僵硬的套用,而是根據需要對其中的某些環節進行隱藏、刪減、改變。
《藏地密碼》的小說在創作時便以采用了這樣的“英雄的歷程”模式。主人公卓木強巴原本是天獅名犬馴養基地公司總裁、復旦大學生物系客坐教授,名利雙收取得了世俗的成功,直到他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演講時收到陌生人送來的信封,里面的兩張照片上驚現的遠古神獸震驚了他,他收到了感召,“就像一名研究了一輩子恐龍化石的科研者,忽然之間,就那么近距離的,看到一頭活生生的恐龍,還是恐龍中最稀少的那種,矗立在自己面前,這個龐然大物觸手可及,他的激動心情可想而知。一個聲音從心底發出,仿佛來自遠古的呼喊,卻是那么的真實而親近:‘去吧,去尋找它,為了你的信仰和靈魂,為了你存在的價值。你這一生難道不正是為了看到它而存在的嗎?’” 于是,在見過在見過已經瘋癲的照片主人唐濤(國內知名的旅行家,喜歡冒險之旅,曾獨自穿越唐古拉山開始,橫穿塔克拉馬干沙漠,獨自登珠峰,獨自漂黃河,漂長江,漂雅魯藏布江,獨自游泳跨渤海海峽)后他向自己的導師方新求助。在經過對照片真假的論爭后導師鼓勵了他:“看來你的決心很大,我的孩子。你去吧,我祝你成功。”而緊接著卓木強巴將照片與藏地流傳已久的紫麒麟傳說結合起來的大膽假想使得導師方新心跳加速,最終共同的信仰與熱愛使得65歲的方新放棄了參加馬修麗亞生物論壇領取普立特獎(動物學的諾貝爾獎)的機會加入了卓木強巴的探險隊伍,并在冒險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鼓勵著卓木強巴。
在整個從尋找傳說中的獒紫麒麟到尋找帕巴拉神廟的冒險過程中,卓木強巴在可可西里遭遇的伏擊便是所謂的第一道邊界,自此之后卓木強巴徹底堅定了尋找紫麒麟的決心,組建起了一只由卓木強巴(后揭開身份,為三大巫王直系后裔)、方新(動物學家、犬類專家)、唐敏(美貌少女、卓木強巴的戀人、決策者派到卓木強巴身邊的臥底)、岳陽(特種兵)、張立(特種兵)、呂競男(密修者、卓木強巴的“宿生”、特種部隊教官,探險隊伍的訓練教官)、亞拉法師(密修者)、塔西法師(密修者)為主要成員的冒險隊伍。隨著冒險的展開,他們的敵人也逐漸明朗起來,即以本•海因茨•莫金和生物學家、操獸師索瑞斯帶領的隊伍,以及隱藏在他們身后的唐濤和神秘組織十三圓桌騎士團。在探險的過程中他們經歷了一系列的磨難:穿越可可西里、亞馬遜叢林遭遇食人族部落、勇闖阿赫地宮、考察古格遺址、翻越斯必杰莫雪山、初探冥河、航行特提斯古海、穿越香巴拉原始叢林、深入古藏戈巴族村、揭開身世之謎、開啟帕巴拉神廟、挫敗陰謀,在這一些列的冒險過程中卓木強巴數次遭遇絕境,生死一線:在亞馬遜原始森林遭遇巨蟒,呂競男殺死蟒蛇,解救了他;在香巴拉身中蠱毒,呂競男為延續強巴的生命,不顧教規,默默傳授卓木強巴呼吸法,并找到可以拯救強巴生命的蟓蜒;最終帕巴拉神廟中隱藏于幕后的黑手唐濤現身,一場惡戰之中亞拉法師、呂競男和最終愛上卓木強巴的唐敏先后不顧自身安危舍身救卓木強巴,最終卓木強巴與莫金聯手對敵,傳說中獒紫麒麟現身率領狼群挫敗了唐濤奪取病毒控制世界的陰謀。
卓木強巴的冒險活動伴隨著自身以及團隊成員的身份解密,隨著身份的變化,這場原本目的只是尋找紫麒麟的旅程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與使命。卓木強巴出身與一個藏傳佛教淵源深厚的家族,曾經保管著西藏最完整的寧瑪圣經,父親德仁是藏區南方除活佛外最具智慧的人,因此他的冒險行動得到了藏傳佛教密修者們的幫助。最終進入帕巴拉的人中包括三位卓木強巴、莫金、唐濤是戈巴族信奉四大巫王——黨•苯波、賽•苯波、東•苯波和莫•苯波的后裔,原本應當承擔著保護帕巴拉秘密的家族使命。從尋找紫麒麟到尋找帕巴拉神廟,主角團隊成員身份的解密無疑為整個冒險過程增添了懸念,使得“英雄的歷程”愈發實至名歸。
四、總結
不難看出,《藏地密碼》小說的成功本身就離不開對于“好萊塢”奪寶冒險片元素的運用,加上其本身具備商業開發的潛質同時符合“好萊塢”對于神秘東方的想象,憑借西藏這片它能夠獲得青睞也就不難理解。作者何馬的父親在接受采訪時曾提到:“不得不承認,美國的技術和營銷渠道、傳播渠道優于國內,所以我們要借鑒他們的優勢將《藏地密碼》所代表的中國文化傳播出去,希望《藏地密碼》能夠作為中國第一部打向國際市場的電影。”中外合拍的模式不僅能夠原汁原味的保留《藏地密碼》的東方文化底蘊,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弱化西方意識形態的侵入,對于塑造中國版的“奪寶奇兵”具有積極而正面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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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繆君妍,江蘇南京人,蘇州大學2015級文藝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學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