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讓我和費振宇走在一起的呢？

    是孤獨。

    孤獨，是精神世界的附屬品，不想有，卻不能棄。

    隨著年齡的增長，孤獨感也會膨脹，蔓延到靈魂，甚至主宰整個精神世界。

    總以為，在飄動的水面可以抓住依附的綠葉，卻在用力之后，驚覺那只是無根的浮萍，終將結束掙扎，繼續漂流到不知去向的水面。

    那個時候的費振宇就是如此。他用力地抓住我，想依附我身上的青春，找到他可以看得見的方向，不必彷徨。

    可是他忘了，生活的現實于他而言就是折磨。

    他抱著我，企圖占有我的青春來填補他被歲月腐蝕的靈魂，措不及防的真相幾乎讓他丟掉了作為政客的面具。

    “你吃的是什么？”我穿著睡裙，站在床尾，漠然注視費振宇喝下一碗黑糊糊的中藥。

    “淺陌，你知道的，我……”費振宇推了推眼鏡框，企圖遮掩他的難為情，緊張不安地說，“我不想你一輩子守活寡，我會努力，你相信我，再服用兩個療程，我的病應該就會好起來。”

    緊接著，他又服用西藥，他的生命可以說是被藥物耗盡，事后我聽醫生說，費振宇胃里還有一些違禁的壯陽藥沒有消化。

    “淺陌，你知道你的美有多致命嗎！我，我多希望能夠擁有你。”費振宇跪在我腳下，雙手顫抖著撫摸我的腳踝，然后慢慢地往上移動，他像是一個朝圣的信徒，不過不是朝拜我，是激動不已地拜別他的老去。

    沒有人不渴望青春永駐，也因此才會有這么多男人喜歡年輕的女人，這是原始沖動，也是欲望使然。

    可這樣的人同樣極其可悲，悲的是，活了大半輩子，他們連直面生活的勇氣都沒有。

    “嘔唔……”衣帶漸寬之時，費振宇陡然倒在地上，我蹲下來，地上發現他吐了一些晚上吃的東西。

    那是催命的藥。

    回憶被微波爐的提示音打斷，費司爵端著飯菜走向我，遞給我時，又問：“那些東西，是不是你給他吃的？”

    “你相信我嗎？”我接住他的目光，不甘示弱地反問，“你都不相信我，那我的回答對你而言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費司爵似乎耐心用盡，慍怒地別過臉，他放下飯菜，踱到一旁。

    “金錢名利有那么重要嗎？嫁給一個可以做自己父親的男人，你覺得你能幸福？”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幸福。”

    “你……”費司爵被我激怒了，他轉頭瞪著我，厭惡地冷笑，“我沒興趣討論你要什么幸福，就說說我爸，他那么喜歡你，甚至跟我們鬧翻了臉也要娶你，光憑這一點情義，你是不是應該對他好一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對他不好了？”我的不急不緩與他的又燥又煩形成鮮明對比，我很容易就能讓他生氣，然而，我存在的本身就已經讓他心情不好了。

    消失在你的面前，我做不到，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說聲對不起，愛，是自私的，在面對早已經沒有資格的愛，我只想要抓住這唯一的希望，就這樣闖入你的世界。

    我們的談話到這里可以說是戛然而止。

    他認定我跟他父親的死脫不了干系，就是苦于找不到證據，他的郁悶，他的急躁，我能理解，他已經算是好脾氣，換作是其他人，恐怕早就采取其他手段來對付我，更別說讓我繼續留在費家。

    他始終那么善良，始終讓我心動。

    他走出廚房之前，我在他身后開了口：“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并沒有想過害人。”

    “你根本沒有意識到，你的存在就已經毀了這個家。”費司爵毫不客氣地一針見血，頭也不回，嚴峻地叱喝，“就算你不是主動加害，但卻是因為你，他才會服用藥物。”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沒錯。”費司爵腳步一頓，側臉輕慢地訓斥，“如果我是你，至少心里也會感到愧疚，可是我不明白，你賴在費家究竟還想撈到什么好處，好，如果是要錢，你隨時開個價，我費司爵都雙手奉上滿足你，但，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我們回到正軌，不要再傷害這個家。”

    我能撈到什么好處呢？你就是最大的好處！

    有無數次，我都想這樣肆無忌憚地告訴他，可我不能，他對我的厭惡，一點兒一點兒地滲透到我心里，我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讓我丟失這得來不易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