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蜥蜴小武士
作者：
夏商周 更新：2017-06-08 10:19 字數：5309
海貝特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了，全家人找他都找瘋了，連康維路也從實驗室急急忙忙趕回來。滇滇至少搜尋了十八片天空，累得羽毛都掉了兩根。謝天謝地，離家出走的“嬰兒”自個兒回來了，還老老實實地招供了自己的行程，當然免不了挨一頓苦口婆心的訓誡。大家再三聲明安全的重要性。“安全！安全！安全是21世紀的頭號問題！”康維路嚴厲地說。海貝特低著頭，一個勁地認錯。
就在大家嘰嘰喳喳不可開交的時候，遠在美國的媽媽英婕打來了電話，說她過一周就趕回來，為華華過生日。華華差點跳上天花板了。大家不再討論海貝特的“罪行”了，一個個喜形于色。
“媽媽說了，我們每個人都有禮物！”華華放下電話，像廣播似的喊道。
“我們動物也有嗎？”滇滇急不可耐地問。
“當然啦，海貝特也有。”
“我想要一條絲光圍巾。”滇滇說。大家都笑了。
“只要是禮物我都喜歡。”海貝特大聲說，似乎為了顯示自己不挑剔的美德。
“爸爸，你也有。”華華走到康維路面前大聲說。
“是嗎？”康維路不自然地笑了。
奶奶語重心長地說：“維路，你們的協定快到期了；英婕一回來，我希望你們好好談談。人生有幾個春秋呀？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是，媽，我知道該怎么做。”康維路的聲音低得像蚊子。
“媽媽會和我們在一起的，爸爸。”華華勾著父親的脖子說，“爸爸你要努力呀，我們都為你加油。”
“遵命，兒子。”康維路在華華臉上親了一口，嘿嘿嘿地笑了。
“我也要請求媽媽回來。”滇滇說。
“還有我呢。”海貝特不甘落后。
“你？你有什么招數讓媽媽回來住？”滇滇乜了一眼海貝特，不屑地笑了。
“這，這個嘛，”海貝特抬起爪子搔搔頭，想了半天才吭吭哧哧地說，“也許英女士看我這么可愛，就舍不得走啦。”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時間不早了，大家紛紛互道晚安，各自回房去了。海貝特爬進瓷缸，滇滇飛進鳥籠。
“爬二，老實交代！”滇滇低聲喝道。
“什么？”
“你在蝴蝶山肯定有什么瞞著大家吧？”
“沒有，我都說了。”海貝特咕咕噥噥地說。他的確隱瞞了。他只交代自己到蝴蝶山和幾只蜥蜴玩了一整天，絕口沒提翼龍的英勇和達瓦的暴政。
“你是動物，你只能瞞住人，但瞞不住我，因為我也是動物。”滇滇冷笑一聲。
“你，你怎么看出來的？”海貝特呆了。
“因為我在你的興奮之中，看到了一種憤怒，看到你的體色像電壓不穩的燈泡在閃爍，我猜你一定在撒謊。”
“你，你還有這種本事？”海貝特慌了。
“哼，別忘了，我是你的天敵，在你的食物鏈上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么吃你呀！”滇滇得意洋洋地說。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保密。”
“No problem，我會像孵蛋那樣保守秘密。”
“哼，你還是個閨女呢。”海貝特譏笑一聲。
“快說，小**！”
“這件稀奇事很長，我怕吵醒華華，還是明天講吧。”
滇滇無可奈何，因為家里真正的寵物應該是華華，誰也不敢得罪他，于是只好嘀嘀咕咕地睡了。
第二天，華華再三叮囑海貝特之后，上學去了；康維路囑咐一通也走了；奶奶進進出出地忙著家務，像一片樹葉飄來飄去。兩個小動物壓根就不把奶奶放在眼里，坐在沙發上，大咧咧地吃著零食，喝著可樂，聊天。海貝特添油加醋地把翼龍和達瓦的故事講了一遍。
“還有這樣的暴君？”滇滇氣得大拍翅膀，差點把海貝特扇到地上去了，“我恨不得抓下他的眼珠！”
“我想打敗達瓦，可不知怎么辦，你有什么好主意？”海貝特說。
“這，這個嘛，”滇滇支支吾吾地說，“我只能對付小蜥蜴，可巨蜥，巨蜥嘛，那玩意兒好像在我的食物鏈上端吧。咳，咳，今兒天氣真難受。”
“安安，他來過沒有？”海貝特忽然想起了這個見多識廣的好朋友。
“沒有，也許正躲在哪個角落偷聽我們的故事呢。”滇滇掃視了一下四面的墻角。
“我想他會有辦法的。”海貝特說。
“哈，打死我也不信。”
“可是，我已經有了這個理想，怎么辦呢？”海貝特跳到地板上，望著窗外，自言自語。
“那不是你管的事。”滇滇吃著爆米花，懶洋洋地說。
“從現在起，我應該大練本事！”海貝特高聲叫道。滇滇一驚，幾乎掉下沙發，緊接著，她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只見海貝特上躥下跳，左撲右擊，或撕咬，或蹬踹，或直立，來一組左勾拳右勾拳，嘴里嗨嗨有聲。正巧奶奶路過，老太太大吃一驚：“海貝特，你瘋了？”
“我在練武。”海貝特擂著墻壁氣喘吁吁地說。
“到少林寺練去，別把家里搞壞了。”奶奶沒好氣地說。
“少林寺？”海貝特停了下來，喘著氣，神往地說，“我真想去，那我就變成歷史上第一個蜥蜴和尚了。”
“蜥蜴和尚，蜥蜴和尚。”滇滇樂不可支地叫起來。
“沒準還會做方丈。”奶奶也忍俊不禁。
“我只想變得有力量，”海貝特說，“我必須盡快長大。”
征得奶奶同意，海貝特在滇滇的陪同下，到屋外的林**上練武去了。這下可好，引來許多老人小孩的圍觀。男女老少都當起了海貝特的教練，你一言我一言，你一招我一招地教他，弄得海貝特大做驚險動作，摔跌了好幾次。觀眾們擠眉弄眼，哈哈大笑，叫他“蜥蜴小武士”，一時熱鬧非凡。結果才練一上午，海貝特就累得背酸腿疼，只好由奶奶抱回家休息。
第二天，海貝特又嗨嗨地大練起來。華華、龍騰和馬小躍都非常支持海貝特練武，他們還特地買了一本《少林羅漢拳法》送給海貝特。海貝特便按照書上的畫圖一招一式地練起來。爬行動物練少林拳，姿勢自然十分難看，滇滇常常笑得從沙發上摔下來，不過，一想到海貝特是為了消滅暴君才這樣受苦的，她就忍不住生出欽佩之心。
海貝特練武，長長的尾巴總像是個累贅。滇滇說：“怎么不把尾巴也變成武器呢？”可怎么變呢，海貝特一籌莫展。滇滇想啊想啊，終于想起了一部古老的電影——《神鞭》。那里面的主人公把頭上那根長長的辮子練成一件絕門兵器，可以打耳光，可以擋飛刀，攔子彈，把八國聯軍打得落花流水，真是神乎其神。
海貝特一聽，火速上網，從電影網站里搜出了《神鞭》，邊看邊學。呼呼呼，長尾巴上勾下絞，左劈右掃。忽聽得啪的一聲，尾巴打在茶幾上，痛得海貝特慘叫打滾。滇滇忽然意識到蜥蜴尾巴是很容易斷的，急忙下令海貝特停練尾鞭功，于是鳥姐姐的指導以失敗而告終。
但海貝特并沒有停止練武，他模仿電視上泰森的拳擊，左晃右閃，練習動作的靈活性，準備給敵人以致命的突然一擊。這天上午，他在花園里大練縱身撲擊，姿勢兇猛，使得滇滇不停地鼓翅叫好。
“海貝特，海貝特，海貝特，”忽然，傳來了幾聲細細的呼喊。
海貝特停下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只壁虎從一株芭蕉樹上慢慢爬下來，兩個眼珠怯生生地望著自己。這只壁虎不是別人，正是好久不見的安安！
“哼！”海貝特扭過頭，繼續練起武來。滇滇對安安更是置之不理。
“海貝特，我想了很久，想得都瘦了一圈。”安安望著左撲右擊的海貝特，小心翼翼地尋找著詞語，“我還是認為，你現在不能去蝴蝶山，那太危險了，我必須對朋友的生命安全負責，這是良心對我的警告。如果你不高興的話，那么我就說：‘對不起。’”
“哈哈，”海貝特邊撲邊說，“蝴蝶山，本蜥蜴早就去過了。”
“什么？”安安幾乎昏厥了，“你在開玩笑？”
“不，我在講故事。”海貝特直立起來，邊跳邊閃邊出拳邊說，“我見到了蝴蝶山最老的蜥蜴——古曼奶奶，不小心還救了她的女兒；我和一群年輕開放的飛蜥交上了朋友；我還見到了吉力，一只掛著雞冠肉的安樂蜥，他給我講了翼龍的故事；哈，我還飛到魔山，把達瓦嚇唬了一下。”
“天哪？！”安安大叫一聲，四腳朝天，口吐白沫，終于昏厥了。海貝特急忙停下來，和滇滇跑上去，揉了半天，安安才悠悠醒來。
“你說的都是真的？”小壁虎戰戰兢兢地問。
“晚上12點，橋頭山坡上。”海貝特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海貝特邀請滇滇一塊兒去。“深更半夜約會，這太刺激了！”滇滇滿口答應。晚上，等大伙兒都睡著了，海貝特駕著直升機，滇滇拍著翅膀，一前一后地飛出了窗戶。又是一個美麗的星空之夜。兩個小家伙在月光下飛馳，很快就來到橋頭山坡上。安安早就等候多時了；他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上去孤獨而憂傷。
“幾天不見，你好像更加特別了。”安安說，口氣似乎有點不自然。
“是啊，因為該輪到我講故事了。”海貝特嘻嘻一笑。
接著，海貝特把“在蝴蝶山的快樂一天”又眉飛色舞地描繪了一遍。講完了，還挑釁地問安安：“旅行家，你覺得海貝特小英雄這次經歷怎么樣？”
“精彩極了，簡直可以叫迪斯尼拍成動畫片！”安安驚叫起來，聲音很夸張。
“可惜我不是主角。”滇滇悄悄地嘆了口氣。
“現在，該你回答問題了。”海貝特嚴肅地對安安說。
“問吧，我腦袋里全是答案，隨便挑。”安安又恢復了以前的活潑。
“你認識翼龍嗎？他是不是還活著？他在哪？你走南闖北，消息靈通，應該知道他的下落吧。”
“翼龍？翼龍。”安安抬頭望著星空，喃喃著說，“如果他不是神話，那也一定是一顆璀璨的星星，照耀著大地萬物。”
他轉過頭來，注視著海貝特，聲音有些顫抖：“實不相瞞，翼龍是我童年的好伙伴。他原來叫藤藤，他覺得這名字太土了，就自己改名叫翼龍。有翅膀的龍，飛翔的龍，那多棒呀！這個氣勢非凡的名字后來就在蝴蝶山傳開了。我們都非常喜歡他。你不知道，變色龍一般不和壁虎打交道的，可我們卻氣味相投，常在一塊玩，做游戲，逮昆蟲，探險，搞惡作劇，把飛蜥的翅膀偷偷捆在一起。常在一起的還有吉力、該那、多斑和文星。唉，回想那一段時光，真是甜蜜得叫人心酸。長大以后，由于我長期漂泊在外，幾乎就沒和他們再見面了。如今，朋友們像落葉飄零。翼龍失蹤了，該那、多斑和文星在反抗達瓦的斗爭中犧牲了，只有吉力還活著。而我呢，四處流浪，不知在尋找什么，對于家鄉的歷史，總是提不起興趣。翼龍率領大家反抗達瓦的事，我是聽別人說的。他現在在哪？是否還活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已經成了蜥蜴王國自由勇敢的化身，到處都在傳頌他的故事，就像傳遞火種一樣。我們都深信，他還活著，他會回來的，帶領我們推翻達瓦的暴政。當他回來的時候，他一定和從前不一樣，像一個天神，威風凜凜，力大無窮……”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眼里含著淚水。海貝特和滇滇也是喉嚨發酸，淚花閃爍。
“我以為你知道。”海貝特說。
“為什么要打聽他的下落呢？”安安問。
“我想和他一起攻打達瓦。”
“怪不得你在練武呢。”安安嘁嘁地笑了。
“怎么練也沒有辣椒水厲害。”滇滇插嘴說。大家都笑了。
海貝特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問道：“既然你是翼龍的好朋友，你在我身上聞到了他的氣味嗎？奇怪，古曼奶奶和吉力都聞到了，搞得我莫名其妙。”
安安呆了半晌。“哦，是嗎？”他淡淡地回答，湊上來，嗅了兩下，“不知道，沒聞出來，也許我和翼龍幾年沒見，他身上的氣味我不記得了吧。”
“真無聊。”滇滇冷笑一聲，“我看他們肯定是想翼龍想瘋了，看見一只有本事的蜥蜴，就把他當成翼龍了，嘰嘰。”
“你終于承認我有本事了，滇滇。”海貝特看著滇滇大叫起來。
“你難道不明白我在胡說八道？！”滇滇嘴硬得真不知羞，連自己都敢罵。
安安嗤嗤嗤地笑了起來。
“你交游廣，請你多打聽一下，一有翼龍的消息就告訴我。”海貝特對安安說，“實在沒有翼龍了，那我們就自己動手吧。”
“你還不到一歲，海貝特，”安安支支吾吾地說，“可你表現出的英雄氣概，很像，小時侯的，翼龍。”
“是嗎？那可是我最大的榮耀。”海貝特樂得合不攏嘴。
“妄想！臭美！”滇滇呵斥道。
“安安，你見多識廣，你認為打敗達瓦的最佳辦法是什么呢？”海貝特問。
“請人類幫忙。”安安不動聲色地回答。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呀！”海貝特和滇滇同時歡叫起來。
“可這根本不可能！”安安冷冰冰地接著說，“人類的文明已經發展到這樣一個高度，以至于對其他動物都抱著深刻的憐憫，在這樣優越的心態下，他們不再干涉其他動物王國的爭斗，認為這樣做才符合上帝的旨意，尤其是對住在森林里的動物，更是打出了保護的旗號。你難道不知道，中國人把巨蜥列入一級保護動物？”
“什么，他們把暴君當寶貝？”海貝特驚叫起來。
“達瓦只在我們眼里才是暴君，在他們眼里不是。”安安越來越像哲學家了。
“我明白了，翼龍在他們眼里也不是土匪。”海貝特恍然大悟地說。
“更不是英雄，嘰嘰！”滇滇插嘴冷笑。
“你比翼龍還聰明，海貝特。”安安笑了。
“那么，只能靠我們自己了。”海貝特說。
“沒錯，希望就像感覺一樣，只在自己身上。”安安說。
“哈哈哈——”滇滇突然大笑起來，“壁虎流浪漢，我找到你的漏洞啦，你說人類不再干涉其他動物了，你是說，他們不再滅蟑螂了嗎？”
“不，照樣消滅，誰叫他害人！”安安沉著、堅決地回答。
“說話要精確點，”滇滇氣得狂拍翅膀，“別讓我揪你的尾巴！”
安安毫不示弱：“尾巴就是我的思想，隨便你親吻！”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滇滇呼的飛走了，邊飛邊叫，“再不跟低等動物的無恥語言約會了！天哪，我的高貴和清白！”
哈哈哈，嘁嘁嘁，兩個蜥蜴男生笑得跌倒在地。
“我懂了，安安，沒有翼龍，我們照樣可以推翻達瓦。”海貝特熱情地說。
“是的，但需要時間，需要力量。”
“不過，還是希望你打探一下翼龍的下落。要是他還活著那該多A啊！”
“放心吧，我一直在打聽。”
“那么，再見，安安。”海貝特擁抱了一下安安，轉身朝直升機走去。當他正要登機的時候，安安忽然叫住了他，神情十分激動：“海貝特，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出去旅行嗎？因為，我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森林之星就要來光顧蝴蝶山了。”
“是嗎？”海貝特并不怎么熱情，“我現在只想怎么打敗達瓦。”說著登上直升機，關上艙門。直升機騰空而起，向河對岸飛去。
“真希望你是翼龍，海貝特。”望著好朋友的背影，安安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