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飛來的生日舞會
作者：
夏商周 更新：2017-06-08 10:20 字?jǐn)?shù)：4692
自從聽了安安的話之后，海貝特那顆急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了。“準(zhǔn)備力量，等待時機(jī)。”他把這八個字貼在缸壁上，作為自己的座右銘。每天睡覺前起床后，都要大聲念一遍。除了滇滇，全家人都很奇怪，不知海貝特在等什么時機(jī)。海貝特糊弄他們說：“弱智，連這個都猜不著！——不就是到蝴蝶山再去探險嗎？”
在座右銘的激勵下，他練武練得更勤了；攀登，游泳，借助繩子飛來飛去；辣椒水槍，刀劍，飛鏢，摩托車，滑板，這些現(xiàn)代功夫也繼續(xù)進(jìn)行。
再過兩天就是華華十一歲生日。華華整天念叨：“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呢？”
晚上，媽媽來電話了，說公司臨時委派一項(xiàng)緊急任務(wù)，原定的回國日期不得不往后推遲一周，對不起，她不能親自為華華過生日了，等回來后再加倍補(bǔ)償。華華驚呆了，放下電話，淚水撲簌簌地落下來。奶奶和爸爸都極力安慰他。
“華華，我們?yōu)槟氵^生日。”滇滇干巴巴地說。
海貝特望著華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心里很難過。
晚上，海貝特翻來覆去地想：“怎樣為華華過生日他才快樂呢？”不料頭上的滇滇也翻來覆去地想：“怎樣為小主人過生日他才快樂呢？”兩個小家伙翻來覆去，覆去翻來，不知不覺目光撞上了，雙方都大吃一驚。
“滇滇小姐，你還沒睡啊？”海貝特好奇地問。
“爬二先生，你不也失眠了嗎？”滇滇揶揄道。
“哼，我在想怎么為華華過生日。”海貝特說。
“什么？你竟敢偷我的念頭！”滇滇呵斥一聲。
“好呀，原來我們在想同一個問題。”海貝特高興地說。
“我可不想和別人一樣。”
“你想出來了嗎？”海貝特急切地問。
“我想在高壓電線上為華華跳一支舞，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滇滇低聲說。
“要是高壓電線突然掉在華華身上呢？”海貝特猶猶豫豫地問。
“真敗興，算了，取消！”滇滇沒好氣地說，“你呢，小蜥蜴，難道你想和龍騰家的哈巴狗來一個龜兔賽跑？”
“我想為華華跳一曲邁克爾•杰克遜的舞，唱一支謝霆鋒的叛逆歌，可轉(zhuǎn)念一想，這太普通了。唉，要想出一個非常特別的主意可真難哪！”海貝特說完連連嘆氣。
“取悅?cè)耸亲铍y的，不過，使人痛苦倒是容易得很。”滇滇說話的口氣真像安安，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玩具總動員》告訴全世界，咱們做寵物的，唯一的生活目標(biāo)就是逗主人開心，啥時候不能討主人的歡心了，啥時候就會被新的寵物取代，孤獨(dú)至死。”
“我不是寵物。”海貝特說。
“拜托拜托，別把自己想得那么高等好不好？”滇滇嗤笑一聲，“爬二聽著，為了清洗你的野生殘余，端正你的寵物身份，姐姐要罰你看《玩具總動員》3000遍！”
“寵物鳥，還是把欺負(fù)人的時間拿來想逗樂招數(shù)吧。”
“肯定比你先想出來，因?yàn)槲沂歉呒墝櫸锇最I(lǐng)八哥。”
“肯定比你先想出來，因?yàn)槲沂球狎婧Ｘ愄亍！?br />
喳！兩個小動物不做聲了，各自閃電般地策劃節(jié)目。
“有了！”海貝特突然歡叫起來。這下可惹了禍，只聽得樓上嘎吱一聲，門開了，傳來華華的聲音：“海貝特，滇滇，你們還在講話呀，不守紀(jì)律！”
“我錯了。”海貝特說。
“我也錯了。”滇滇說。
他們都不吭聲了。門關(guān)了。呼啦一聲，滇滇跳到瓷缸里，低聲問：“你想出什么主意了？快說！”
海貝特貼著滇滇的耳朵說起了悄悄話，聽得滇滇連連點(diǎn)頭：“嗯，雖然這個主意有抄襲的嫌疑，但仍然值得一試。”
第二天，華華上學(xué)去后，海貝特和滇滇的腦袋又湊在一堆，嘀嘀咕咕地又商量了半天。接著，他們找來一個編織袋，把它系在直升機(jī)的起落架上，做實(shí)驗(yàn)般地帶上空中。滇滇站在地上望著，口中念念有辭：“Wonderful！Wonderful……”
第三天，是華華的生日。華華既不高興，也不難過，一副冷冰冰的無所謂的樣子。奶奶指著大蛋糕說：“中午把馬小躍他們叫來，一起慶祝。”華華“嗯”了一聲。爸爸這兩天住在實(shí)驗(yàn)室，這時打來電話說，今天要晚點(diǎn)才回來，他已經(jīng)給華華買好禮物了，保證他喜歡。華華這才露出一絲笑容。
中午放學(xué)后，馬小躍、龍騰、成麗簇?fù)碇A華回來了，但海貝特和滇滇卻不見了。到“外星球辦公室”一看，直升機(jī)不見了，他們猜，兩個小寶貝肯定又“逛天”去了。三個好朋友便點(diǎn)燃蛋糕上的小蠟燭，唱著歌，為華華過起生日來……
傍晚，華華回到家，發(fā)現(xiàn)海貝特和滇滇正在客廳里聽音樂呢。他們看見他，一齊歡叫：“生日快樂！”
媽媽在美國，身邊的爸爸偏偏不回來，人生第二個十年的頭一個生日就該這樣被忽視嗎？華華悶悶不樂。很快，媽媽打來了電話，祝他生日快樂。華華怕自己哭，和媽媽沒說幾句就掛了。吃過晚飯，奶奶看了一會電視，拜完佛，自己先睡了。華華蜷縮在沙發(fā)里，等爸爸回來。他等啊，等啊，在等待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什么時候，一只溫柔的爪子把他搖醒了，他睜眼一看，眼前一片黑暗。就在這一瞬間，忽聽得海貝特一聲高喊：“華華生日舞會現(xiàn)在開始！”
客廳里突然燈光大亮，一群奇形怪狀的蜥蜴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突然出現(xiàn)在華華面前，把他驚得目瞪口呆！
嚓，滇滇爪子一按，DVD碟機(jī)轟的一聲炸出激烈的伴奏來！
“咿兒嗬！咚咚咚！哈兒喲！啪啪啪！”
海貝特率領(lǐng)蜥蜴?zhèn)兲鹆藙盼瑁?br />
那是一群怎樣的蜥蜴呀！大部分竟然拍打著翅膀，還有兩個更是奇特，搖著脖子下雞冠一樣的大紅肉，嘟嘟囔囔的，像黃牛一樣憨態(tài)可掬。不知他們叫什么名字？從那個童話世界來的？
他們排著方隊(duì)，整齊地跳著，時而疾走，時而跳躍，時而旋轉(zhuǎn)，時而打滾，時而直立行走，像模特一樣擺著優(yōu)雅的造型，時而走圈，把尾巴一齊打向圓心，時而仰面躺下，四腳揮舞，碰擊，時而猛甩頭，時而尖叫，時而扇著翅膀，時而咧嘴一笑……
滇滇也走上去，和他們共舞。她一襲黑裳，白領(lǐng)結(jié)，體態(tài)優(yōu)美，在蜥蜴演員中特別引人注目，像專門請來領(lǐng)舞助興的百老匯大明星。
華華的驚訝很快消失了，他津津有味地看起海貝特的節(jié)目來。他猜這群蜥蜴肯定是海貝特的朋友，是專門從蝴蝶山跑來為他慶祝生日的。啊呀，有這些新朋友真是太A了！
“華華，生日快樂！”頭上忽然傳來下雨似的歡叫聲。華華抬頭一看，嗬，天花板上，一大群壁虎也在扭來扭去地跳舞，為首的正是安安。他們從天花板一直跳到四面的墻壁上；他們的舞臺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像看電影。
蜥蜴?zhèn)兒鋈怀鸶鑱恚ó?dāng)然只有海貝特和滇滇的歌聲華華才聽得懂）：
“嘆氣的小狗，悲傷的大雁，
千萬不要統(tǒng)治了今天，
今天是我好朋友的生日，
今天快樂無敵。
“其他的時間都可以忘記，
除了你來到世界的日子，
這一天朋友們開心相聚，
這一天快樂無敵。
“把煩惱統(tǒng)統(tǒng)丟到水里，
像蒲公英那樣飛向明天；
在荊棘路上我們一起成長，
勝利屬于快樂無敵。
“嘆氣的小狗，悲傷的大雁，
千萬不要統(tǒng)治了今天，
今天是我好朋友的生日，
今天快樂無敵。”
聽著熱烈美好的歌聲，華華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吱呀一聲，奶奶開門出來了，只見一幅蜥蜴聚舞的魔幻圖，嚇得趕緊逃回了房間。
“我也要加入！”華華走到客廳中央，也起勁地跳起來。這一下可不得了，舞會自動變成了狂歡。蜥蜴?zhèn)儾辉僮哧?duì)形了，各自踩著強(qiáng)烈的節(jié)奏，撒起歡來。有的跳上沙發(fā)，有的從電視柜上滑翔到茶幾上，有的拍著翅膀奔跑，有的撅起尾巴轉(zhuǎn)圈。那兩只掛著大雞冠的小家伙更是神奇，竟然爬上了天花板，噫，他們也有飛檐走壁的上乘功夫！那群壁虎呢，有的也跑到地板上來了，竄來竄去。
“嘆氣的小狗，悲傷的大雁，
千萬不要統(tǒng)治了今天，
今天是我好朋友的生日，
今天快樂無敵。
“其他的時間都可以忘記，
除了你來到世界的日子，
這一天朋友們開心相聚，
這一天快樂無敵……”
“咿兒嗬！咚咚咚！哈兒喲！啪啪啪！”蜥蜴?zhèn)兂酶懥恕?br />
突然，大門開了，康維路回來了，一手抱著足球，一手提著一個大包。他看見客廳里的景象，呆住了，足球咚的一聲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過去。三只蜥蜴從不同的高處滑翔而去，撲向足球，砰的一聲，三個小腦瓜撞在一塊。
啪，滇滇關(guān)掉了DVD。突如其來的寂靜把大家都嚇了一跳，蜥蜴?zhèn)冋囟⒅稻S路。
“爸爸。”華華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這些客人是——”
“他們是我蝴蝶山的朋友，專門來為華華過生日的。”海貝特急忙說。
“是我請他們來的。”華華大聲說，“你不會責(zé)怪我吧，爸爸？”
“怎么會呢？”康維路笑了，他繞開幾只蜥蜴，走到華華面前，“今天是你最快樂的日子，沒有什么能改變今天的性質(zhì)。”
他揀起足球，放到華華手上，說：“祝你生日快樂。對不起，爸爸回來晚了。除了足球，爸爸還給你買了一套耐克運(yùn)動服，在包里。希望你能開開心心地原諒爸爸，當(dāng)然，還有你媽媽。”說到這里，康維路眼里淚花閃爍。
“爸爸，我一直在等你，”華華喃喃著說，“我好傷心，所以，他們就為我開生日舞會。”
“喔，你們的舞跳得棒極了，簡直是拉丁舞的蜥蜴版！”康維路站起來，掃視著墻上地上的客人們，“謝謝你們，歡迎你們。噫，原來是飛蜥和安樂蜥呀，哈哈，國家二級保護(hù)動物。”
“不，是觀音菩薩在捉拿的妖怪。”奶奶推開門，伸出腦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說完又趕緊逃回去了。
“希望你們的下一個節(jié)目，是安安靜靜的玩耍，因?yàn)橐挂呀?jīng)很深了。”康維路說完，上樓去了。
“都下來，都下來。”華華向天花板和墻壁上的客人們直招手。兩只安樂蜥和壁虎們都爬到地板上。華華拿出面包蟲、巧克力、青菜葉子和可樂招呼他們。客人們邊吃邊聊。海貝特向華華一一介紹。
原來飛蜥是羽電和他的伙伴們，都是海貝特的老相識。兩只小安樂蜥是羽電的好朋友，一個叫威威，一個叫風(fēng)風(fēng)，彼此從來形影不離。他們是怎么接來的呢？原來是海貝特把他們裝進(jìn)編織袋，用直升機(jī)吊來的。之前，他們一直藏在花園里，等奶奶熟睡以后才溜進(jìn)來舉辦大型舞會，之所以像特工一樣秘密行動，純粹是為了給華華一個驚喜。
一下子擁有這么多朋友，華華興奮得合不攏嘴，他好奇地扒拉著羽電的翅膀，撫摩威威的雞冠肉，覺得他們比海貝特漂亮多了。
這天晚上，華華就睡在沙發(fā)上，蜥蜴?zhèn)儢|倒西歪，睡得到處都是。海貝特把自己的臥室讓給羽電、成成、馬龍翔三個住了，自己睡在沙發(fā)底下。安安和他那幫壁虎朋友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這幫客人就起床了，一個個吆三喝四，吵著要玩。華華把他們帶到“外星球辦公室”。這些大山來的“野孩子”頓時玩瘋了，騎摩托，開轎車，坐火車，追皮球，踩滑板，指揮機(jī)器人，尖叫聲、嬉笑聲、吵鬧聲不可開交。
“人類的東西太酷了！”羽電一疊連聲地叫，“真希望和他們住在一起！”
威威和風(fēng)風(fēng)沒有坐過直升機(jī)，海貝特便帶他們?nèi)ュ塾嗡{(lán)天。
馬龍翔居然爬上窗臺，展開翅膀，滑翔到對面人家的門檻上去了，把女主人嚇得不輕；他又哧溜溜地爬上樹稍，飛回了窗臺，博得了陣陣喝彩聲。
吃早飯的時候更是亂成一團(tuán)。每個客人一只蛙，一碟面包蟲，兩片白菜葉子，一律在客廳地板上吃；一時呲牙咧嘴，長舌飛卷，咔咔有聲。奶奶實(shí)在受不了啦，跑到如來佛座下躲起來。吃完飯，華華和大家說再見，上學(xué)去了。康維路開著車，把十幾個客人送往蝴蝶山。一路上蜥蜴?zhèn)冇殖痔褚蝗嚎旎畹逆移な俊５搅撕剑麄兿铝塑嚕积R向海貝特、滇滇揮爪告別。
“海貝特，你要常常回來看我們呀！”
“那還用說，我們是兄弟！”海貝特趴在車窗上不停地?fù)]手。
“和你們在一起，我好像回到了西雙版納。”滇滇站在窗沿上深情地說。
“滇滇小姐的友誼令人感動。”羽電做了個鬼臉說。
“我現(xiàn)在才知道分別是世界上最傷心的事。”滇滇的眼淚流出來了。
蜥蜴?zhèn)兌几赂碌匦α耍麄兌际悄泻⒆樱粫喑钌聘械摹?br />
“我們走吧。”羽電說。于是他們轉(zhuǎn)身向林間走去，就像走進(jìn)厚厚的云朵，眨眼間消失了。
“真是美好的一幕。”康維路邊倒車邊說。
“沒有感情的生活是不能接受的。”海貝特說。
“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嗎，小蜥蜴？”康維路哈哈大笑。汽車飛快地行駛著。
“感情就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海貝特說。
“我覺得恨也是一種感情。”滇滇拍著翅膀說。
“恨怎么會是感情呢？感情應(yīng)該是美好的！”海貝特叫著說。
“我就恨爸爸媽媽把我趕走，我越恨他們，就越想得厲害。你說恨是不是一種感情呢？”滇滇得意洋洋地反駁說。
兩個小冤家你一句我一句地爭論起來，他們都沒注意到，他們的主人——康維路先生悄悄地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