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真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隨著一聲爆炸的巨響，莫羽箑的身影出現在了小院門口。

    “老板！”白如意磕絆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直覺的想往門口跑。

    “別過來！”莫羽箑頭也不回的大喊。

    白如意頓住腳步，突然發現往日干凈的小巷上，漫卷著黑霧。越過圍墻，能模糊看見黑霧中有無數利爪。大大小小的利爪不斷扭曲著，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形容可怖。

    莫羽箑一貫整潔的白襯衫上滿是塵土和破口，半長的黑發凌亂不堪。他在院門口站定，雙手反向相錯，再拉開時雙手指尖竟帶出了一條金色的絲線一般的線條。只見他右手在面前的空氣中劃出奇怪的線條，好似陣法又好似符咒的金色圖案竟停滯在空中。圖案繪制結束時莫羽箑左手用力一推右掌，那圖案隨之猛地向前一去，同時不斷擴大，直至金色逐漸籠罩了小院上空，方才停下。

    “呼，危險解除。怎么樣小白，沒嚇到吧？”莫羽箑拍打著身上大量的塵土，發現根本無濟于事后，無奈的停下手看向白如意。

    呆住的白如意顯然不是很OK。

    “你，你是……奇異博士嗎？”

    雖然一身狼狽，但莫羽箑精神還好，應是無甚大礙。

    “那是我畫的法陣，堅實牢固且能隱匿氣息，是用來保護我們不被那些危險的東西發現的。地上躺著的那位，并無大礙。至于他的事，我想等他醒來會迫不及待的告訴你的。”

    苦笑著解釋了自己既不是奇異博士也不是哈利波特，莫羽箑草草的沖洗了一下，知道這回是怎么也躲不過去了。白如意那表情就差直接在臉上寫一句“不解釋清楚咱們今兒個沒完”了。

    “咳，小白，你信這世上有鬼嗎？”莫羽箑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垂著眼皮兒，漫不經心的問。

    “鬼？”白如意有些疑惑，“說信也信，說不信也不信。物久成精，人久也成鬼，若真有，也不是什么令人震驚的事。更何況……”她苦笑了一下，“今晚上見過了這么多奇怪的東西，你現在說這世上有鬼，我怕是不信也得信了。”

    “那，神呢？”男人微抬起下巴，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見底，“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嗎？”

    白如意看著他的眼睛，突然覺得有些迷茫。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么？

    神祗，是不同于鬼怪精靈的，他們非是與人共存，他們是高于人類的存在。在無數的神話傳說中，他們創造了一切，引導著萬物。生也有女媧，死也有閻羅。神，是一切之始，是一切之終。

    雖然自認不是無神論者，白如意也不禁疑惑，神，如此神奇的存在，真的會存在嗎？

    “所以，你是想說，這世上真的有神……嗎。”她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喃喃著，仿佛怕驚動了那不知何處正注視著一切的神祗。

    “呵，神嘛，我以為你們應該知道的。”莫羽箑輕輕的搖了搖頭，嗤笑了一聲，“哪怕到了科技文明統治一切的世紀，宗教還是牢牢占領著一席之地。你們出生時的洗禮，死亡時的祭祀，艱難時的禱告，無論信神或是不信，到了那千鈞一發大禍臨頭之時，人還是會祈求神的幫助。你看，神的蹤跡明明無時無刻不滲透在人類生活中。可還有人類說什么那奇跡都是他們自己的努力所致。”

    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然走到了白如意的面前。四目相對，白如意突然感到一陣恐懼。莫羽箑的眼睛像是黑洞般深邃，她想低頭，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制著，無法移開視線。

    拼命轉動眼球，眼角余光瞄到那人一抹似笑非笑的嘴角。

    “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就是神。”

    “啥？！”

    來不及驚異一句，剎那間，巨大的信息量源源不斷的涌入她的大腦。耳邊最后模糊傳來男人帶著笑意的話語。

    “記起來吧，小閻王。”

    無數的紅色、黑色、刀光劍影春花秋月鋪天蓋地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仿佛是一個人的記憶，又仿佛是許多人的過去。服飾古遠的人們相敬美酒和佳肴歌舞，也揮動著武器和光華廝殺，他們掀起巨浪，卷起颶風，執金鑼而雷霆起，擲巨斧而山河斷。他們有的嘶吼著，有的哭喊著，有的歡笑著，有的面無表情。他們流下淚水、汗水、血水，匯聚成閃著磷光的黑色巨蟒。巨蟒裹挾著望不透的煞氣翻騰，穿破了三界，她聽見瘋狂的嘶吼聲，以毀天滅地之勢，卻好像帶著深沉的痛苦。那些人，他們眼里流光溢彩的是極其深重的感情。她無法動彈，只能沉默地接受，旁觀這一切飛速的發生。

    她的視角時而廣闊，高遠如在天邊，所見如西方眾神相會的壁畫，只一瞬看盡眾生百態；時而又狹小，狹小到好像只是一個矮個子的普通人，走過貧瘠的山谷，信手拔出了地上一片鋼鐵。

    白如意的心口浮現出一種溫熱的感覺，隱隱約約中覺得這些仿佛很熟悉，這些事也又想起莫羽箑說的那句，她想不起來了，她好像，她是……

    “你在干什么！”

    隨著一聲嘶啞的怒吼，眼前的畫面突然消失，白如意被一陣大力推開，撞到了沙發背上。抬眼一看。原來被推的不止自己。

    那個昏迷的男人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正怒氣沖沖的把她身前的莫羽箑推開。

    “別動她！”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帶著明顯的憤怒和緊張。他肘部以下的皮膚詭異的融成了銀色，泛著金屬光芒的銀色小臂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手部的形狀，快速的變成了一把刀刃的樣子。

    男人提起手臂以極快的速度攻向了莫羽箑。老板閃身躲開，下一刻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就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刀口。老板張口欲言，可還沒等他來得及發聲，下一刀便如影隨形而至，只好先提氣躲開。

    一時間不算寬敞的客廳里白發與黑發齊飛，刀光與木屑亂舞，乒乓之聲不絕于耳。等白如意反應過來，她發現自己的家快被拆了。真是一個頭十個大。

    “都給我停一下啊喂！”忿忿的扒拉掉頭上的木屑，白如意忍無可忍的瞪眼，“打架就打架，能不能不要拆遷！”

    聽到她的話，銀發男人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望向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男人轉頭的動作好像有那么一絲微微的僵硬。

    與莫羽箑的精致不同，這個男人的五官有些凌厲，高鼻薄唇，眉峰入鬢，長長的銀發遮住了半張臉，看向她的細長眼睛里寫滿了驚喜和訝異。

    這個人，好熟悉……

    “你是？”心口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這回她說什么也要要抓住。白如意起身向銀發男人走去。

    “請問你是不是認識我，或者說……你們口中那個我？”

    “真的……是您……是您嗎……”男人囁嚅著，仿佛在確定著什么。

    “我的主人。”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