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滿城風絮

    第二節：

    紙始終是保不住火的。

    很快白家人和林家人就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齊刷刷的奔赴醫院。

    林語柔住的是醫院的VIP病房，所以足以容納兩大家子的人。原本林父林母以為林語柔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出血，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白玨跟著白父白母進來，看見歐陽萌萌站在林云絳的身旁，兩個人還在低聲說著什么。白玨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裝作若無其事的跟林云絳打招呼。

    對于歐陽萌萌，白玨可是記憶猶新呢。這個女人，跟自己的云絳哥哥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當然也包括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兒……

    一群人看見陸梓煜也在場，明顯神色大變。畢竟，無風不起浪，指不定林語柔這次出事兒就跟陸梓煜脫不了什么關系。

    白父看見這般光景，實在是不好意思偏袒自己的兒子，當中眾人的面開始指責白琛：“你說說你這個孩子，連自己的老婆都照顧不好，怎么對得起你岳父岳母的信任？”

    轉身又面對著林父林母，深表慚愧：“老林，最近公司的事兒確實是比較忙，這孩子太疏忽大意，才讓語柔出了這么一遭事兒。老林，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教子無方。”

    林母也覺得奇怪，這個女兒向來是什么事兒都會跟自己說的，包括當年懷上了紅豆。可是這次女兒懷孕了竟然沒有告訴自己，想來肯定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或者，女兒根本就不希望大家知道這件事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林母也不方便開口問。

    幾個小時之后，眾人散去，最后還是決定讓林母留下來陪護林語柔，紅豆暫由白父白母照顧。

    林母打開家里保姆特地熬的粥，把林語柔的病床搖高，一口一口的喂著。林語柔吃了兩口就覺得吃不下了，實在是沒什么胃口。

    林母見狀，只能勸慰：“乖女兒，你現在是兩個人的身子，還是再吃兩口吧，聽媽的話。”林母把勺子往林語柔的嘴邊送了送，卻被林語柔用手抓住了手腕。

    沒有什么力氣，林語柔掙扎著開口：“媽，這個孩子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你幫幫我好不好？”

    林母見林語柔實在是吃不下，索性將碗放下，將自己的手搭在女兒的手背上：“語柔，你覺得現在肚子里的孩子是個錯誤，那么當年紅豆的存在就不是一個錯誤了嗎？語柔，這么多年，你的丈夫將一直將紅豆視如己出，視為掌上明珠，這個你也是知道的。語柔，你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應該好好珍惜。”

    “媽……”一肚子的委屈實在是憋不住了，林語柔止不住的抽泣。

    林母覺得他們之間一定又出了什么事兒：“乖女兒，有什么事就跟媽媽將。有個人為你分擔的話，你會好受一點。”

    “媽，你愛爸爸嗎？”這個被天下子女問了無數次的問題，林語柔也打算嘗試著問一次。

    林母猶豫了片刻，緩緩開口：“是的，我愛他。因為愛他所以不在乎當年的他一貧如洗，因為愛他所以愿意風雨同舟，因為愛他所以愿意為他生兒育女。說起來，我跟你爸還是自由戀愛呢。”不知不覺，林母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可是，媽媽，我并不愛白琛。”林語柔語氣堅定，眼神堅定。

    “女兒，難道這么多年白琛對你的好還不足以讓你忘記陸梓煜嗎？你忘記陸梓煜當年的不告而別了嗎？你忘記了當初的絕望嗎？”林語柔剛開始不愛白琛，這個林母是知道的，可是如今的林語柔還是不愛白琛，這個林母并不知道。

    或許，日后的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終究還是敵不過最初的紅鸞星動。

    “媽，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因為白琛，我跟陸梓煜或許就不會分手。一切，都是白琛的功勞。從小到大，枉我這么信任他。”

    “所以，你跟陸梓煜之間，已經解釋清楚了嗎？”林母實在覺得有點難以置信，經年之后，二人竟然可以心平氣和的解釋當年。

    “是的，媽媽。陸梓煜身體不好，我要照顧他。至少，等他痊愈。”因為知道陸梓煜患上了癌癥，所以想要見他，解釋清楚，照顧他。

    “可是……”林母此時實在是不知道是應該贊成還是應該反對。可是，你現在還是人家的妻子啊，傳出去的話，白琛的面子、白家人的面子豈不是都要全盤掃地？

    轉念，人來這個世上走一遭，如愿以償太少，愁腸百結太多。你的感情、你的行為、你的思想、你的靈魂應該都是由你自己掌握的。在乎外界的眼光太多，你該如何快樂？

    “語柔，你的公公婆婆已經跟我們開口了，希望阿玨跟你哥哥盡早舉行結婚，嫁到我們家來。”林母說的時候，微微透露著些許無奈。

    “媽！你們究竟想干什么！你們明明知道哥哥不喜歡白玨！你們明明知道想結婚只是白玨的一廂情愿！你們為什么要擅自決定哥哥的婚姻！”縱然，林云絳沒有對林語柔說過關于自己感情的事兒，但是林語柔卻非常了解這個哥哥。哥哥看白玨時的眼神，跟看歐陽萌萌時的眼神，真的不一樣。

    “語柔，你哥哥雖然看上去不太愿意接受，但是也沒有直接反對。”林母勸慰林語柔，醫生交代過，不能情緒波動過大。

    “我看，他是在外面讀書讀傻了吧。”為什么連自己的幸福都不愿意去積極爭取呢？青梅竹馬并不是結為夫妻的必要理由，同樣的，名當戶對也不是。沒有愛的婚姻該有多么可怕，而我，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醫院草坪邊有一條長椅，白天經常有家屬帶著病人來到這里透氣散心。

    夜幕低垂，星星在眨著眼睛，林云絳和歐陽萌萌并肩坐在長椅上，手里捧著熱的可可。歐陽萌萌說，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吃點兒甜的，解壓。

    醫院內路燈的光芒灑在歐陽萌萌的身上，鍍上了一層獨有的光芒。林云絳無意間轉頭，視線剛好落在了歐陽萌萌的側臉上，微微呆滯。

    “歐陽，你也認識陸梓煜嗎？”他錯過了太多妹妹的青春年少。

    “哈？你怎么會突然提起陸梓煜呢？”

    “看得出來，語柔很在意那個人。”雖然，林云絳并沒有見過那兩個人有過什么直接的對話或者是交流，但是直覺卻告訴自己，陸梓煜跟林語柔的關系非同一般。

    歐陽萌萌發出了似乎是如釋重負一般的笑，雙手緊握可可，沉默片刻，低聲開口道：“果然，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所以，是曾經的戀人？”他覺得，無外乎是這種關系。

    “是，而且是當年的我們覺得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戀人。”作為一個旁觀者，回憶起陸梓煜和林語柔的最初的那段感情，嘴角不禁還是會勾起一抹弧度。

    那段感情，挺甜的。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沒有人看好這段感情，包括林語柔的好閨蜜歐陽萌萌。為什么不看好呢？他雷厲風行，高冷嚴肅。她稀里糊涂，傻里傻氣，不食人間煙火。更是當大部分人知道了陸梓煜和林語柔差距懸殊的家庭背景之后，更是發出了唏噓聲。

    我們總是覺得，門當戶對太重要了，沒有門當戶對，哪里來的親戚祝福？

    我們總是覺得，朋友圈有所重疊太重要了，沒有重疊的朋友圈，哪里來的友人祝福？

    我們總是覺得，性格愛好相仿太重要了，否則，摩擦重重，如何長久？

    他們倆呢，門不當，戶不對，朋友圈沒有重疊的部分，性格更是大相徑庭。讓所有旁觀者都大跌眼鏡的是，兩個人偏偏就牽手了。

    “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在嫁給白琛之前還有過這么一段……”作為哥哥，林云絳不知道應該發表怎么的觀點，比起結果，林云絳更加關心原因。為什么，為什么說散就散了呢？

    “你跟那個丫頭的關系那么要好，應該知道他們倆分手的原因吧？”

    “別說是我了，分手的原因連語柔自己都不知道，可以說，陸梓煜當年是不告而別吧。”歐陽萌萌發出了一聲苦笑。她心疼自己的閨蜜，也心疼那段無疾而終的大學愛情。

    原本，歐陽萌萌通過余光發現林云絳一直盯著自己看，所以不得不將視線落在別處。當發現林云絳的目光發生了轉移的時候，才如釋重負。

    歐陽萌萌猛地一扭頭，殺了林云絳一個措手不及：“沒有愛情的婚姻，你要嗎？”

    這個問題問的太及時，問的太符合情境，所以，林云絳被歐陽萌萌問住了。

    “以前總覺得，婚姻距離自己還很遠，可以一拖再拖，奢望著在這個過程中可以遇見對的那個人。可惜，一直沒有遇見真正對的那個。現在，連妹妹的女兒都可以上街打醬油了。作為繼承人，或許確實需要安定下來了。”說出這話的時候，林云絳的眼底盡是無奈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