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橋流水人家
作者：
廿羅 更新：2020-02-09 12:22 字數(shù)：2675
蘭鎮(zhèn)，沉睡的清晨在一聲一聲的雞鳴里蘇醒過來，蘭鎮(zhèn)有一座寺廟，名為碧云寺。鐘聲聲聲敲碎昨日，帶來今日的新氣象。
在碧云寺山下，有一戶人家，植入半山坡，半坡下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平平闊闊，綠色的素衣將這片村子裝點。
一條小溪將蘭鎮(zhèn)割成兩半，上午一半是朝陽，一半朝陰。下午，又將兩半轉(zhuǎn)換過來。沿著小溪走，有迂回的兩條小路，窄窄的小路大概只有二三十厘米。春天路邊都會長滿綠草，小花熙熙攘攘的插在這些綠草當中。小溪有對岸和這岸，對岸的人想過來，這岸的人想過去。于是，在這岸和那岸之間有座木橋，大概有四五米長，寬一兩米。木橋只是起過路作用，橋頂滿滿的藤蔓，垂掉一些在水里面，隨著小溪蕩漾。
這時，蘭鎮(zhèn)下著熙熙攘攘的牛毛細雨。俗語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勤勞的人，帶著斗笠已經(jīng)在田地里勞作了，晌午到了，吃飯的時間到了。各家女人們，孩子們開始叫著地里的人兒吃飯。
這里的人，很樸素，簡單，平凡。
羅念一家人都在這里，過著簡單而平凡卻幸福的生活。
“阿婆，吃飯啦!”羅念嚎著嗓子喊，蘭鎮(zhèn)的人，稱呼奶奶單子一個婆，或者叫阿婆。羅念是一個女孩子，小名兒叫丫丫。
“哎！來啦!”阿婆今年四十九歲，明年便是五十了，阿婆是一個溫柔賢惠的人。
羅念的阿公酷愛喝酒，在三十歲那年腦充血不幸去世了。自此，羅念一家人全靠阿婆支撐。
阿婆很早的時候就嫁給了阿公。
老實人日常打發(fā)時間便是說著別人的故事，聊著天，樂著自己的心。有人說，阿婆與阿公談婚論嫁時，十分倉促，阿婆與阿公素未謀面，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瞎著眼睛結(jié)了婚。
阿婆與阿公的關(guān)系十分的微妙。不似親人卻又勝似親人，羅念不懂這種感情。因為羅念不知道阿公與阿婆的故事。
其實，與阿婆有血緣關(guān)系的只有一個人而已。羅念的父親以及他的其他叔叔姑姑，都不是阿婆的孩子，他們是阿婆和阿公的養(yǎng)子而已。那個時代，遺留下來的孤兒很多，阿婆他們也就收養(yǎng)了四個而已。
阿婆真正的血脈孩子叫羅秀雅，是一個女孩。也就是羅念的小姑。在小的時候，和幾個哥哥姐姐們出去玩，卻走丟了，自此再也沒有找回來。阿婆因此幾乎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天天以淚洗面。阿婆眼睛也因此得了眼疾，時常看不見東西，隱隱約約的，時好時壞。
但是，羅念不知道這個故事。她只知道阿婆是世界上最溫柔最好的阿婆，阿婆做的飯最好吃，阿婆繡的手帕最好看，阿婆的辮子最長最漂亮。
“丫丫，你媽呢？”阿婆遺留的病根早已將她的背壓陀了過去。
“媽媽在端菜呢。”丫丫才四歲，卻是十足的聰明。
“阿蓮，這些年，累了你，苦了你。”阿婆瞧著端菜過來的婦人，細聲說著。阿蓮是丫丫的媽媽，阿蓮年輕時是鎮(zhèn)上有名的美人，羅樺出事之后，阿蓮幾天老了十幾歲，人也疏于打扮。阿蓮不再出門，只在家等著羅樺和丈夫的回來。不幸的人家總有各種不幸。才丟了羅秀雅，卻又夭折羅樺。
羅樺是羅念的弟弟，剛出生的沒多久便去世了。羅念的母親懷著羅樺的時候，幫著家里挖土豆。白天有阿婆竭力阻止倒沒出亂子，但晚上的時候，羅念媽媽老是偷偷起來干活，卻不想絆了一跤，害的早產(chǎn)。用盡最后一口氣力，生下了羅樺，但那時又沒有育嬰箱這些東西，早產(chǎn)的孩子待不過半天，匆匆看一眼人間，便悄悄離去。
阿婆怕羅念媽媽遭受不住這個打擊，便說羅樺被人抱走去養(yǎng)了。可憐羅念媽媽一直存在一個孩子遲早會歸家的念頭。
*
“媽，我們一家，該怎么辦啊……”阿蓮憋著哭聲說著，本是幸福的一家人，羅樺出事之后，家也不成家了。
“這種事，我們要往好的方向想，樺兒找不見了，我們繼續(xù)找，他爸爸在外，我們在家，這個家總是要圓的。”阿婆拍拍阿蓮的手，起身越過阿蓮，走到一旁的角落，楷著眼淚，悄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一旁的丫丫，仰著頭，小心得拉著阿婆的衣角。
“阿婆，不哭，不哭，丫丫會聽話的。”
單純的人，世界里只有簡單的想法。你哭了，我的錯，我聽話，你別哭。
“丫丫乖，阿婆沒哭，回來時，泥土吹進了眼睛。”即使再累，阿婆總會抱著丫丫，走到木橋那里，歇上半天，兩眼望不盡的歸家路。
“媽，吃飯吧。”阿蓮盛過一碗飯，遞到阿婆手里，兩菜一湯，已經(jīng)習(xí)慣的菜色。
“阿蓮，苦了你。”
平凡的人家，白天黑夜沒什么不同。一天過去，又是新的一天。
天天，都有新氣象，心里有的疤又上了一層色。
蘭鎮(zhèn)的馬路上，一輛黑色的汽車平緩地開著，田野里的麥穗迎著風(fēng)，舞著自己的小小天地。
“老板，真的要開發(fā)蘭鎮(zhèn)嗎？”
“嗯，蘭鎮(zhèn)是個好地方。”艾秀華一身黑色西裝，藍色的領(lǐng)帶系得一絲不茍，低著頭，翻著蘭鎮(zhèn)的地圖。
“可是……”猶豫著該不該說，司機小劉透過反視鏡，看了一眼艾秀華。老板待人溫和有禮，但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沒法改變，自己只是一個司機，又有什么資格去質(zhì)疑他的決定呢。
“怎么了？”長期在商場打拼，艾秀華早已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
“沒什么……”小劉尚且有些猶豫。
“小劉，你知道我的脾氣，猶猶豫豫不是我的風(fēng)格，我希望你有話直說。”放下手里的地圖，艾秀華抬起頭來，直視小劉。那雙銳利的眼，如老鷹一般，直射人心，讓你不假思索的臣服與害怕。
“老板，我總覺得，你開發(fā)蘭鎮(zhèn)的原因不只是那些……但是，你的決定總是對的。”小劉吞吞吐吐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
“你想說什么？”艾秀華這時掩蓋了鋒利的眼神，換了些不經(jīng)意的笑。就像老父親般的笑容……嗯，當你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的在一個嚴格又嚴厲的父親面前，你總會害怕，但你總想要表達。你終于鼓起勇氣，你以為你的父親會板著臉，突然，他猝不及防的笑臉就綻開而來。這種心情就像初中時期的戀愛，你害怕的喜歡著。
“老板，那我可說了，你不會炒我魷魚吧！”小劉今年才剛滿二十歲，出入茅廬，還未被俗世侵染。便也有些許的可愛。
“有話就說，哪那么多廢話，磨磨唧唧!”艾秀華搖頭嗤笑，見小劉還吞吞吐吐，拿起手邊的地圖就給他扔過去。
“哎哎，老板，我還開著車呢。”小劉膽子大了起來，也不怕得罪艾秀華了。
“快說!”
“老板，我覺得，你開發(fā)蘭鎮(zhèn)是為了愛!”小劉邊說，偷偷瞄后視鏡艾秀華的反應(yīng)。
“……”一片沉靜，空氣里的安靜，讓短暫的歡快陷入了尷尬又
“老板……老，老板。”完了完了，不會要炒我魷魚吧!就不該多嘴。
“三十年前，我比你還要年輕幾歲，那時候，發(fā)展還沒這么好，一半人走在開放的前頭，一半人卡在開放的后頭，我是走在開放前頭的人，我的家人是處在開放的后頭。我母親更是一個遠遠地躲在開放后頭的人。”艾秀華自顧自的說著。眼神里竟是些暗淡又遙遠的混光。
“老板……”
“以前，我們是大戶人家，我父親是當時有名的米商，我母親是當時縣令的女兒，所以腦子里全是封建那一套。我出生那年，給我家打理花園的楊叔和楊嬸兒也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他們一家人在我家有了很多年頭，他們一家人都是好人。只是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