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宴會前夕（3）

    楊父想到翠兒轉過身去偷偷吐氣的樣子，搖頭失笑起來，不禁淡出聲來“這兩個孩子真是！”

    房間里的對話清晰起來，楊父竟然聽到了自家女兒提到男子，有些震驚。悠閑的心有些復雜起來。一方面，他很高興自己獨來獨往的女兒開始接觸其他的人，另一方面，想到今天這場宴會的目的，他開始擔憂起來，因為女兒剛剛提到的是男子。作為一個過來人，他清楚的知道一個女孩提起一個男子意味著什么。那意味著這女孩在開始對這個男子起了好奇的心思，至于好奇到哪一步，他暫時不清楚，但好奇的力量絕不是偷溜出去玩那么簡單。不敢深思下去，于是他敲門出口問道；“翠兒，小姐收拾好了嗎？”

    “回老爺，已經全部準備妥當！”翠兒在屋里面朗聲回道。

    “爹！你來啦！”楊素萍聽到父親的聲音，立刻終止了與翠兒的話題，起身把房門打開，故意抬起自己的臉，想讓楊父看出她今天可是有好好對待宴會的心思。打心底也想父親夸夸她，說她好看漂亮，就像尋常父親夸贊女兒一般。

    “喲喲，小心點欸，我的小祖宗！這門檻兒高著呢！磕著絆著了怎么辦？”楊父見門一打開，女兒就撲過來就緊張了起來，這是獨屬于父親才有的緊張感。

    “不會的！都不曉得跨多少次了，不可能絆倒的啦！爹你就是擔心太多啦！”

    “你啊，每次都有你的話說，竟是些鬼靈精怪的道理！凡事還是小心點為好，切不可沖動行事！否則，傷人傷己。雖然傷到別人與我們沒有什么干系，但是傷到你自己最疼的還是我！”楊父逮著機會又開始說教了。

    “爹！還說我歪理多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只關心你的女兒，那傷到別人家的女兒又怎么說？”楊父愛說教，楊素萍愛找茬，尤其愛找楊父話里的漏洞，所以這個你來我去的對話翠兒已經習慣了，于是也不加以阻止，由著父女倆爭論到不想爭而止。

    “得嘞！我不跟你爭，好女不和父斗！”行吧，楊素萍還愛篡改古人遺留下來的教導世人處事的規則。比如‘好男不跟女斗，’到她這兒就變成了‘好女不跟父斗’，簡而言之就是‘好女兒不會和父親爭斗’。于是乎，楊父又在咋咋呼呼中暴走了，顯然惹毛楊父是楊素的習慣之一，因為楊父生氣時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楊父生氣時，最愛吹胡子瞪眼，再氣急敗壞的對楊素萍說：“你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這個女兒，哼！我找你母親哭去！”之后，楊素萍就會尋著一個楊父不注意的間隙，悄咪咪的打算溜出去玩，到時候楊父問起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是爹讓我走的，女兒不能忤逆父親的話，所以就走出府去了！”然而每一次，當楊素萍就快溜出府去，一只腳正好提起欲要跨出府外的時候，楊父就又發話了：“哪兒去啊？給我回來，讓你走，是走你院子去！給我反省去！反省不好不許給我吃飯！不，不許吃糕點，只準吃飯！”就好像故意似的，每次都是要等到楊素萍即將要跨出府外的時候，楊父才開口把她攔下來。楊素萍這時總會咬牙切齒的說上一句：“這鬼老頭絕對是故意的！絕對！”

    翠兒無語的看著父女倆不厭其煩、不亦樂乎的玩著這個游戲。有些無語的看向天空，心里誹謗上一句：夫人，你實在是走得太早了！都沒人管管這兩個小孩子似的大人！

    *

    宴會即將進行，楊素萍同楊父一起去府外，準備迎接客人。站了一會，就左右扭捏起來，意味很是明顯。翠兒見了，對著楊素萍無奈的搖搖頭，主仆倆人用唇語無聲地交流著。交流達成，翠兒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楊父。壞了，憋不住了，都怪上午喝太多酒了！等不及了，管不了那么多啦！楊素萍心里懊惱道，不等翠兒信號就提起裙子弓著背奔向如廁。翠兒還在想著怎么跟楊父解釋，就見小姐已經提著裙子，姿勢怪異地跑開了。趁楊父開口之際，翠兒搶先答道：“老爺，小姐說她忘記拿給未來姑爺準備的禮物了！對，就是這樣！”

    “呵呵，這個鬼丫頭！看她待會準備的是什么禮物，可不要再像以前那樣捉弄他了！”

    也不怪楊父失笑了。小時候的楊素萍就捉弄過待會宴會要見的人。沒錯，與楊素萍相親的就是艾朗軒。艾老祖就是楊國傅的江湖上的朋友，倆人的關系就好像現代的死黨一般，過命的交情。楊素萍小的時候出水痘，高燒不退。府里又沒有女主人操持，于是楊國傅就麻煩艾老祖帶著艾夫人過來幫忙照看，艾朗軒就是在那時候認識了小時候的楊素萍。出水痘是很可怕的，一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于是，艾夫人日夜不眠的守在楊素萍的床前，時時照看著。于是艾夫人在那段時間就疏于照看艾朗軒，艾朗軒一度以為母親不愛他了，心里開始別扭起來，甚至有些開始嫉妒，記恨起床上生病的人起來。孩子的世界都是單純的。

    雖然如此，艾朗軒還是一如既往的聽母親的話，不去吵那個床上生病的妹妹。只是一雙眼睛卻始終緊緊的盯著熟睡的人兒。那時他就發現，床上的人有長長的睫毛，還有臉上布落得雀斑。那時他不知道那是雀斑，一度還以為是女孩臉沒有洗干凈，于是他在心底認為，楊伯伯家的這個女孩是一個‘臟丫頭’。有一次，母親出去給‘臟丫頭’打水擦臉，艾朗軒仍然盯著熟睡的楊素萍。她的睫毛可真長啊！小艾朗軒心里想到，好像去戳一戳，小呆（艾朗軒養的貓）的毛是絨絨的，他心想睫毛那么長，一定和小呆的毛毛是一樣的吧！想著，他伸出手去，就快戳到女孩的睫毛的時候，女孩眼角流出一滴清澈的淚液！哭了？怎么會？

    “娘親……”娘親？艾朗軒迷惑了。

    算了，不戳她了，阿呆才不會哭呢……艾朗軒想要把手伸回來，卻被一只瘦弱的手緊緊的拽住。

    “娘親，你來看素兒了嗎？娘親……”

    “什么，是把我當成母親了嗎？”艾朗軒頓住，嘴里小聲嘟囔道。小心翼翼地把楊素萍地手放回被子里，輕輕地坐到她的床沿，替她拭去眼角地淚液。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被子，溫聲說道：“睡吧，好好睡吧，睡醒了帶你吃糖葫蘆！”他記得，每次他睡不著的時候他的阿娘就是這樣輕輕拍著他的被子，跟他唱好聽的歌兒，他不會唱歌。但是他想等她醒了之后，帶她去吃糖葫蘆也是一樣的吧，糖葫蘆比歌兒還要甜呢！孩子的世界愛恨都很簡單，來得快去得也快。

    楊素萍從出水痘開始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迷迷糊糊間，她總是感到有一道慈愛的目光一直關注著自己，總是有一雙溫柔的手替自己擦去汗水。

    睡著了好幸福啊！夢里面有娘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