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甄家洛女
作者:
劉萬里 更新:2019-06-19 17:00 字數:4594
三國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也是一批絕世佳人斗艷的年代。
我沒想到,我一生會愛上三個男人——曹操、曹丕和曹植。
遺憾的是遇見這三個男人時,我已是有夫之婦,彼時我是袁紹的兒媳。
我叫甄洛,中山無極人。我的父親甄逸是上蔡令,東漢王朝宰相(太保)甄邯的后裔。我的母親姓張,生有三男五女,我排行最小,他們都叫我五妹 ;也就是說家中有三位哥哥和四位姐姐,哥哥們的順序是大哥甄豫、二哥甄儼、三哥甄堯,姐姐們的順序是大姐甄姜、二姐甄脫、三姐甄道、四姐甄榮。
我出生于光和五年(182)十二月丁酉。
據說,母親懷我時,每每睡覺,總夢見一仙人,手持玉如意,站在旁邊守護著我母親。
母親臨產時,那仙人又入得房中,將一件玉衣蓋在她身上。緊接著,我就呱呱落地。
我三歲的時候,父親去世,他的謚號是慕。也許是沾父親的光,周圍的人更加看重甄家了。
之后相士劉良為我以及哥哥姐姐們看相,劉良指著我說 :“這個女孩貴不可言。”
因此,我從小到大,都沒人敢戲弄我。八歲時,院子外有耍雜技的人,甄家人,包括我的幾個姐姐都上閣樓觀看,只有我沒去。
幾個姐姐奇怪地問我,我回答 :“這難道是女人該觀看的嗎?”
我從小就喜歡讀書,九歲時,看過的字文都能銘記于心。
每次用我哥哥的筆硯寫字,哥哥就對我說 :“你應該學習女工。讀書學習,想當女博士(官名)嗎?”
我答道 :“聽說古時候的賢惠女子,都學習前人的經驗,用來借鑒。不讀書,拿什么借鑒呢?”
時值東漢末年,群雄并起,天下紛亂。甄家所在的中山郡,也被劉虞、公孫瓚、袁紹之間的征戰所波及。兵連禍結,又鬧起了災荒,大片田地顆粒無收。老百姓為了掙扎著活命,稍微有幾個錢的,拿出祖輩積攢的金銀珠寶,換一點救命糧食,沒錢的就只有等死。
甄家作為世家大族,家中囤有很多糧食。母親乘機發國難財,高價賣糧,收入許多錢財。財帛日益增多,舉家老小都樂得合不攏嘴,那時十歲的我卻越來越不安,尤其是看到路邊成群的餓殍和奄奄一息的人們眼中貪婪渴求的目光,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跑去對母親說 :“母親啊,我聽說過一句話,匹夫無罪,懷璧有罪。現在世道這么亂,周圍的鄉鄰都饑餓困乏,如果我們再這樣靠囤糧求富,一定會遭禍的。不如把糧食拿出來分給鄉鄰吧 ! 這樣不僅為他人做了好事,對我們自身也是一種保護。”
母親聽了,覺得有理,便開倉賑濟饑民。甄家在當地素有號召力,
附近的富戶也效法開倉。災荒得到緩解,地方也穩定下來。從此,我的賢名廣為流傳。
三姐甄道出嫁的那年秋天,我去看三姐。三姐住在深山老林里,去她家要翻山越嶺,還要穿過茂密的山谷。
當初母親已給三姐找好了婆家,是無極縣一戶大戶人家的公子。但三姐說啥也不愿意,嫌棄人家是個跛子,以死來威脅母親,母親無奈只好退婚。三姐自己看上了一個男人,雖然他家里窮,但長得英俊。
三姐相信自己,憑借自己的雙手,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的。
我步入遮天蔽日的樹林里,感覺天色一下暗了下來,有點陰森的感覺。我看見遠處什么東西發著綠光,綠光直直望著我,綠幽幽地透著寒氣,寒氣仿佛撲面而來侵入我的身體。
難道是狼?我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我回頭轉身想走,后面也有幾處發著綠光,綠光朝我移動,似幽靈似鬼火。我的腿發軟,額頭開始出汗,慢慢我看清楚了,果然是狼。
幾只狼圍住了我,它們也許吃飽了,見我是一個弱女子,想戲弄我一番,不急于進攻,吐著長長的紅舌頭,瞪著眼睛望著我。
我嚇得哇哇大哭。我的哭叫仿佛讓狼非常興奮,它們圍著我轉圈子,我成了它們嘴邊的肉,它們想吃就隨時可以吃。一只狼得意地長叫一聲,聲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蕩。
一只狼突然縱身一躍,朝我撲來。我閉上眼睛,心怦怦跳,一下癱軟在地上。
我聽見了刀聲和狼的叫聲,睜開眼看見地上躺著四只狼的尸體,其他幾只狼已逃跑了。頭一回,我看見一個身披虎皮的少年望著我笑 :“姑娘,你沒事吧?”
我詫異地望著他說 :“這些狼都是你殺死的?”
“是啊!要不是它們跑得快,我把它們統統殺光了。”
“怎么稱呼你啊?”
“我叫劉宗彪,自小在山里長大,獵戶人家出身。”
“謝謝你救了我 !”
“不用謝 ! 對了,你怎么一個人跑到野狼嶺來了?”
“我去看我三姐,她嫁到張家的,她家離野狼嶺不遠,我姐叫甄道。”
劉宗彪拍著手說 :“太巧了,我知道你姐姐,張家在我家對面,
中間隔著一條山溝。你姐出嫁的這天,你們來送親,我好像見過你,感覺很面熟。”
我說 :“是嗎?”我仔細打量了劉宗彪一眼,他身材魁梧,濃眉大眼,
背著弓箭,腰間掛著大刀,一看就是好身手。
“剛好我們同路,我送你吧!”劉宗彪說。
我欣然同意。順著溪流我們一同前行,踩著厚厚的落葉,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山谷溪聲潺潺,不時傳來幾聲鳥聲。劉宗彪沒話找話,一會兒說我漂亮,一會兒說我們很有緣分。我總是呵呵一笑。
我發覺他能說會道,很會討女孩子歡心。劉宗彪一直把我送到三姐的門前,然后指了指對面茂密的樹林 :“對面就是我家,歡迎到我家做客!”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樹林里露出的屋頂上升起了裊裊炊煙。
劉宗彪向我揮了揮手,他說他要回家吃飯,轉眼就跑得沒見蹤影了。
狗叫了起來,三姐從屋里走了出來,我看見她面色憔悴。她在看見我的一瞬間,臉上樂開了花 :“小妹,你怎么一個人來了?母親身體還好嗎?”
我說 :“自你嫁到張家后,母親病了一場,本來我跟二姐和四姐都要來的,母親不讓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三姐拉著我的手進屋,然后給我倒茶水。我看見了三姐粗糙的手,她沒結婚前可是細皮嫩肉、皮膚有光澤。短短幾個月,三姐大變樣了。
我問 :“三姐,你過得好嗎?”
三姐嘆了一口氣說 :“沒成親前,你姐夫在我眼中是個完人,那時就想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吃糟糠也愿意。沒想到成親后你姐夫各種毛病就暴露了出來,好吃懶做,不思進取,整天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
三姐努了努嘴 :“喝醉了,睡在地上我也懶得管了。”
我看見蜷縮在墻角的姐夫,想去扶他,三姐說 :“別管他,讓他睡吧。免得醒來又要罵人打人。”
三姐夫長得英俊,那時我也曾羨慕三姐找了一個好男人,看來母親說的長得好又不能當飯吃,也許也有那么一點點道理。
我說 :“你跟二哥甄儼和三哥甄堯說說,他們都已舉孝廉,特別是二哥現在是曲梁長,你讓他幫忙給姐夫找份事干。”
三姐說 :“我說了,他認為沒有面子,不好意思麻煩甄家。”
山里天黑得早,剛一吃完飯天就黑了,我跟三姐聊了一會家常話,有點困了,便早早睡了。
半夜醒來,我聽到了三姐和姐夫的爭吵聲,迷迷糊糊中我又睡著了。
樹林和竹園里的鳥聲把我吵醒時天已大亮,我洗漱完畢,站在院壩里望著遠處的群山和白云伸展腰肢,一轉身看見劉宗彪望著我出神。
我“喂”了一聲,問他在看啥。他不好意思地一笑 :“你剛才扭動腰肢,像楊柳一樣隨風擺動,好美,我看癡了。”
“胡說。”我假裝生氣地說。
“真的,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如果西施在世,她也沒有你漂亮。”
我臉一下紅了。劉宗彪的話讓我聽了心里非常舒服。
“甄洛,你敢不敢跟我一塊進山去打野兔?”劉宗彪自問自答,“我膽小,不敢去,我怕狼吃了我。”
我生氣地說 :“你也太小瞧人了,誰說我不敢啊?走,誰怕誰啊!”
劉宗彪帶著我鉆入茂密的樹林。
我見四周無人,心里有了一絲謹慎,不愿再走了。劉宗彪笑著說 :“有我在,別怕,這里沒狼。”
我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說 :“我怕你這只狼!”
劉宗彪哈哈笑了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這種人嗎?”
突然一只野兔從草叢里跑了出來,劉宗彪從背上拔出箭追了上去,我看了看左右寂靜的山岡和雜草,只好硬著頭皮跟了過去。
我滿頭大汗地在山上跑,轉眼劉宗彪就不見了,山頂的白云慢慢悠悠在游動,一只老鷹在山谷盤旋。
我迷路了,感覺靜靜的山上只有我一個人。我驚慌失措,不知道該走哪條岔路口。
這時,劉宗彪提著一只兔子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高興地朝他走去。
劉宗彪領著我在山里轉了一會,來到一處瀑布下,溪水清澈見底,從石頭上流過,我們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劉宗彪望著我說 :“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太迷人了,我百看不厭。”
我做了一個鬼臉,伸出舌頭說 :“還好看嗎?”
“也好看,反正怎么看都好看。”劉宗彪說。
我無語了。
劉宗彪說 :“你今年多大了?”
“你呢?”我反問。
“我到了冠禮的年齡,不過我們山里人不講究這些。”劉宗彪呵呵一笑說,“你也該到了笄禮的年齡吧?”
我看見劉宗彪看著我一臉壞笑,問道 :“你笑啥?”
“舉行了笄禮,你就可以嫁人了,干脆嫁給我吧。”劉宗彪一臉認真地說。
我生氣地站了起來,轉身就走。劉宗彪攔住我連連道歉,但我還是執意要回去。劉宗彪跟在我身后,無論他說什么我都一句話不回,他自感沒趣,唱起了山歌。
后來,我又去了三姐家幾次,每次都遇見了劉宗彪,感覺他是在必經的路口一直等著我。每次他都給我送野菊花、山上的野果子之類吃的東西。慢慢地我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一天,劉宗彪帶著我去山林里教我學射箭,他突然說道 :“你三姐夫這人沒出息,是個繡花枕頭,我都比他強。”
我說 :“自己夸自己,不知羞恥!”
“我說的都是實話,哪有男人成天打老婆的?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三姐常被你那姓張的姐夫打呢?”
“我姐臉上和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我問她是怎么回事,她說是自己不小心碰了或磕了呢。”我說。
劉宗彪嬉皮笑臉地說 :“你三姐是個好女人,姓張的都能娶到這么好的女人,我比姓張的強,我可心疼女人,所以你就嫁給我吧。我告訴你,將來有一天,我可是要當大將軍的。”
我沒生氣,嘲笑他說 :“那就等你哪天當了大將軍再來娶我吧!”
我心里雖然有點喜歡他,但我知道我跟他不可能結合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三姐的命運在我身上重演。再說母親也不會同意的,我可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她會竭力反對這門婚事的。上次三姐跟母親對著來,母親大病一場,如今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大哥甄豫走了,父親甄逸也走了,母親為了這個家操勞了一輩子,我不想再傷害母親的心了,一切隨命吧。
劉宗彪急了 :“我可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我知道劉宗彪是個莽夫,認識的字又不多,憑他的家庭和出身,一輩子也當不了大將軍,我隨口一說而已。
“你等著。”劉宗彪氣呼呼地走了。
回家后,我把三姐經常被打的消息告訴了四姐,四姐又告訴了大姐和二姐。大姐聽了非常生氣,帶上三哥甄堯和一些家丁,浩浩蕩蕩直奔張家。
三姐夫張郎見甄家來了一大批人,知道來者不善,想溜走,被三哥一把抓住,順手就是兩巴掌。
張郎被打蒙了 :“干嗎打我?”三哥
抬腿一腳把張郎踢倒,兩個家丁沖上去按住了張郎,三哥撲上去拳打腳踢 :“我讓你欺負我妹妹,我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
三姐沖了過來,攔住說 :“別打了!求求你們!”
“他這樣欺負你,你還好意思替他求情?把他的腿打斷,看他以后還敢欺負你嗎?”大姐說。
三姐對張郎說 :“還不快向大姐跪下認錯。”
張郎跪了下來,不停磕頭 :“大姐,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狗改不了吃屎。”三哥揚起拳頭又要打。
張郎把頭磕得咚咚響 :“三哥,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欺負甄道了,一定改。”
大姐說 :“你以后再欺負甄道,你說該怎么辦?”
張郎信誓旦旦地說 :“把我的腿打斷!”
大姐說 :“好,今天就先放你一馬!明天你去投奔二哥甄儼,他現在可是曲梁長,給你找份事干應該是沒有啥問題的。”
“謝謝大姐!”張郎抹了抹嘴角的血說。
大姐手一揮,領著我們就走。三姐想讓我們留下吃飯,大姐拒絕了,走時留下了一些錢財。每次我去三姐家都能見到劉宗彪,唯獨這次沒有見到他,不知他去了哪里。
在張郎投奔二哥甄儼的第二年,二哥因病去世。如今大哥、二哥和父親都走了,家里的男人只剩下三哥了,母親的頭發一下白了。母親把目光瞄向了我,她要為我物色一個有權有勢的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