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進軍美名大哥大(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5-30 19:24 字數:2144
1988年年初,廖進軍在江州市區第一個使用手提電話(大磚頭),被冠以“大哥大”的美名。此后若干年,提起江州市區的“大哥大”,非他莫屬。廖進軍與程渝的“婚禮”,以及程渝的“葬禮”幾乎是同時舉行的,這在江州大地上無疑是驚世駭俗之舉,廖進軍成為名副其實的“大哥大”。——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廖進軍在江州第一個用上了“大哥大”。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有人干脆就叫進軍為“大哥大”了。
“大哥”是尊稱,“大哥大”就是“大哥”的“大哥”。廖進軍在江州的地位可以想象。名稱雖然俗了點,但在江湖上混,管他什么“俗”不“俗”的,叫得響,叫得讓人知道它的意思就行。何況進軍的作派往往又是俗中見雅,比如他手提電話的尾數是“6789”,三十年過去了,最早玩手機的人沒有人不知道“6789”是誰的。
當時有不少人以知道進軍手提電話的號碼而自豪。你看看,這種號碼,你讓他不順都不可能。真的比自己擁有這一號碼還開心。
還有人說得就刻薄了,那些“6666”“8888”“9999”的,是不是有點兒俗啊?是不是典型的暴發戶心理?說這話的人都是進軍的粉絲。有不少人已經是廖進軍的連續二代(摩托和手提電話)粉絲了。
有了手提電話,進軍的形象好像在一夜之間陡然有了改變。騎摩托的風風火火(摩托還是要騎的)作派,已經在悄然改變。他的摩托不再那么快,也不再那么響了。下車的時候,他不再飛,不再跳,似乎一夜之間長成為一個一手“大哥大”,一手公文包,頗有儒家風范的大老板了。
當然,他的“中國·江南萬象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廖進軍的名片,還是逢人就發。對尚不太熟悉的人,他最歡喜解釋的是“進軍”二字的由來,聽的人無不肅然起敬。天下是其父輩們提著腦袋打下的,紅二代們今天有權有錢那是天經地義的,是無可厚非的。
“中國·江南萬象發展有限公司”正式掛牌的同時,程渝被任命為公司辦公室主任,成為廖進軍名副其實的內當家。她這個主任頭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因為公司的正式員工,除了廖進軍,就只有程渝和一名會計。
按照文建國給他和程渝下的定義,他們是先上車后買票。進軍記得,現在已經到了必須買票的時候了。他也想盡快把喜事辦了,好讓程渝名正言順地跟著他打拼,一門心思地把公司做大做強。自己的年齡也不小了,該有自己的孩子了。
后來他曾經說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不知不覺之中,感覺到程渝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了。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
程渝在多數情況下,扮演的自然是夫倡婦隨的角色,可是又常常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旦有程渝提出了不同看法,而事后卻往往證明程渝是正確的。廖進軍對程渝就更加有了某種程度上的依賴。于是進軍就抓緊落實,籌辦婚禮了。他要把婚禮做得江州第一,等于是給公司做一次廣告。
大概是在公司掛牌以后三個月的事情吧,廖進軍帶著婚禮的方案準備與程渝敲定。他進了公司的大門,卻發現程渝還沒有起床,這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一種不祥的預感頓時籠罩心頭。
程渝的上衣已經套上,倚靠在床頭,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一副慵懶的表情,說話有氣無力。進軍意識到她這是病了,且病得不輕。進軍說,上醫院?程渝點點頭,淚水已經情不自禁地流下來了。
經過半天的檢查,主治醫生告訴進軍,一個好消息,是你的愛人懷孕了;一個壞消息,是她可能患有宮頸癌Ⅲ期,需要進一步確診。因為有了壞消息,好消息也變成了壞消息,因為它增加了問題的嚴重性和復雜性。
廖進軍如遇晴天霹靂,大驚失色。他問醫生怎么辦?
醫生小心翼翼地問:“要孩子,還是要大人?”
“當然是大人!”進軍的回答不容置疑。他望望醫生,懷疑他的智商,怎么能夠問出了這等愚昧的問題。
“死馬當作活馬醫,孩子不保。立即轉院上海。”主治醫生是江州婦科權威,一言九鼎。可是程渝已是病入膏肓,上海也回天乏術了。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廖進軍,在程渝轉院到上海之前,就先領取了他和程渝的結婚證書,交給程渝,放在她的枕頭下面。無論是到上海治療,還是回到江州住到進軍家里休養,那兩本大紅色的結婚證書都在她的枕頭下。同時進軍還讓程渝的大兄弟程昆來到江州,并與程渝約定,程昆從此就是我公司的辦公室副主任,你放心養病。
三個月以后的一天晚上,程渝已經氣息奄奄,醫院的主治大夫被廖進軍請在家里隨時準備急診,各種搶救設備,一應俱全。
進軍請來建國告知,并請建國主政,舉辦婚禮,同時要做好舉辦葬禮的準備,全權拜托,悉聽尊便。外部所需事宜已經全部落實好,只等一個電話即可到位。他把“大哥大”交給建國,一切拜托,拜托了!
文建國看了一眼程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可以判斷,進軍并非聳人聽聞。
最近一個階段,建國沒有聽說進軍要有什么大動作,現在見進軍如此交待,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只有按他的意思辦了,一切言語都是多余的,內心卻不得不佩服,進軍做人做事,講情講義達到了極致。
令文建國糾結不安的是要不要通知葛延生?思前慮后,他還是決定通知延生,也不必和進軍打招呼。至于延生是什么態度,他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程渝化了個淡妝,穿上結婚禮服,坐在床上,進軍給她帶上婚戒,她的臉色上還是有了少婦的些許紅暈。她強打起精神,露出微笑,與進軍拍了結婚照。等進軍扶著她,將她躺下時,她竟然悄悄地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香消玉隕了。她的眼角流出了眼淚,并且沒有再次睜開。廖進軍知道,她走了,永遠地走了。
廖進軍戴上了黑袖章,文建國戴上了黑袖章,屋內屋外的人全都戴上了黑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