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思想者塑像啟示(一)
作者:
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8-24 11:27 字數(shù):2159
我決定寫《古稀筆記》以后,生活比原來工作的時候更緊張,因為這是我自找的事情,是我喜歡的事情。史靜看著我,進軍和一芃也看著我。有人督促檢查,那就變壓力為動力好了。——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文建國決定寫《古稀筆記》了,他煞有其事地在禮品商店,請回來一尊法國羅丹《思想者》的小號石膏塑像。他用的是“請”字,就像以前對待毛主席塑像,以及后來對待菩薩的一切——雖然他自己從來不相信菩薩,可他對菩薩不敢有絲毫不恭。各人有各人的信仰,但每個人都要尊重他人的信仰,尊重他人,也就是尊重自己。
史靜見他捧回來羅丹的《思想者》,竟然丟下家務(wù)活,給建國泡了一杯茶,自己也泡了一杯,隨即饒有興趣地給建國講起了羅丹和卡米爾的愛情故事。建國不愿意破壞史靜的興致,裝出一副虛心好學(xué)的樣子,傾聽史老師“哼哼(諄諄)教導(dǎo)”。
羅丹和卡米爾的愛情故事是一出愛情悲劇。
在文建國《古稀筆記》里,愛情肯定是有的,七十年的生活,說是不寫愛情,那是“天方夜譚”。即使是“女兒國”,也還會有唐僧師徒誤入,唐僧八戒喝了子母河的水,險些生下毛娃。至于是否要把愛情寫成悲劇,文建國認為那要看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有,或沒有,都得看故事本身的發(fā)展,情理之中是必須的,意料之外就得看自己的創(chuàng)作水準和文學(xué)素養(yǎng)了。
文建國以為史靜講故事是好為人師,他就大錯特錯了。
羅丹是世界級大師是不錯,可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卡米爾為他作出的犧牲。卡米爾最后的歸宿——死在了住了三十年的瘋?cè)嗽海橇_丹和卡米爾共同造就的悲劇,甚至可以說,羅丹是“劊子手”,是他“親手”殺死了卡米爾。
故事讓只知有羅丹,有《思想者》,不知有卡米爾的建國看到了自己的淺薄,顛覆了建國對羅丹原先的崇拜景仰,起碼是讓文建國看到了被冠以“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雕塑藝術(shù)家,西方雕塑史上一位劃時代的人物”的羅丹,其實也有讓人不敢恭維的一面,但這又何妨?
文建國唏噓不已,心里又似乎有了些許慰藉,看來世界上好多事情原本就有著相似之處。對待歷史人物不要用苛求的心態(tài)去審視,也無須用白璧無瑕的標準去衡量。至于后人對待歷史人物有多大程度上的演繹,也無須頂針——自有歷史學(xué)家論證。
建國努力將自己沉浸于《思想者》給予他的啟發(fā)之中。史靜講的故事,提醒了他,一個人,即使是一個偉大人物——比如羅丹,也不是完美無缺的。他要讓《思想者》啟發(fā)他的“思想”。他想到文學(xué)創(chuàng)作重要的是“思想”,特別是“長篇”。故事、情節(jié)固然重要,但那只是載體,作品的思想內(nèi)涵才是其價值的根本。
《思想者》擱在書桌左上角,臺燈內(nèi)側(cè),有燈光照射,可以熠熠生輝。以前那里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專座的位置。他沒有想過,“文革”中數(shù)以億計的毛澤東同志的各種“像”都到哪去了?建國嘀咕了一句“罪過”,沒有繼續(xù)“追問”。事過境遷,似乎一切自然而然。雖然偉人的位置在他心目中還是那樣巍峨。
《思想者》表現(xiàn)出人物全神貫注地思考,是沉浸在極度痛苦之中的思考,高強度的精神勞動,讓他的神態(tài)莊嚴肅穆,在審視著宇宙中的一切。如果“思想者”,能夠啟發(fā)建國的思想,這就足矣。他從今天開始,將要正式進入“思想者”的行列,自我感覺良好,好像有那么點偉大,也有點自我陶醉。
自從《思想者》在書桌上出現(xiàn)以后,那里仿佛就呈現(xiàn)出一片磁場,一有閑暇,他就在書桌旁坐一坐,想一想。以前有一段時間,晚上在外應(yīng)酬之后,他就習(xí)慣一邊看電視,一邊沖盹,那令人乏味的電視劇伴隨著他似有似無的瞌睡,那是一種極具散漫,無所事事,混吃漕糧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的文建國,每天充滿著創(chuàng)作的激情,不是在電腦上碼字,就是在冥思苦想。或定神發(fā)呆,或屏氣凝神,或眺望遠方;或頷首微笑,或雙眉緊鎖,或飽含熱淚。反正是在“思想”著。
史靜調(diào)侃他,故作“思想”狀,以示“請勿打擾!”,從而免除家務(wù)勞動的繁瑣。她很不客氣地事先預(yù)告,十年之后,如果拿不出我認可的小說——社會是否認可,再說——對不起,家務(wù)活就全是你文建國的。那時我可不管你處長、校長、書記什么的。“十年磨一劍”,我全力以赴支持你十年!可以吧?以前陳世美十年中狀元,娘子秦香蓮一身破爛羅裙尋夫告狀。但我決不做秦香蓮。
建國知道史靜是在開玩笑,但她說得極認真。建國估計,十年寫《古稀筆記》,平均是一年寫七年的故事,應(yīng)該還是有把握的。建國好像得了便宜,說:“十年,我已古稀,人生七十古來稀。好歹先享受個十年清福,我也就整日里像廖某人那樣,‘王子公孫把扇搖’了。”
文建國投入創(chuàng)作,那六十年——最后十年另說——的家事國事天下事,可得事事清楚呢。雖說如今有了網(wǎng)絡(luò),方便了許多,但如何去偽存真,去粗取精,還是頗費周折的。好的是無須戴著老花鏡再配上放大鏡去尋根問底查《辭海》了。建國還編寫一份《寫作進度記錄》,前三年以編寫提綱和收集材料為主,但不排除興致所至,想寫什么就寫什么。
他把《古稀筆記》的思想內(nèi)涵,或者說是內(nèi)容提要定位于:力求真實地通過一群共和國同齡人的故事,反映共和國七十年的時代變遷。“房間里的大象”是不可或缺的,自欺欺人不如封筆。
按照他的思路,“古稀”就從“建國”開始,到七十大慶那一年結(jié)束。此“古稀”是文建國及其同齡人之古稀,也是共和國之古稀;地點,自然是以江州為主,就是文建國生活的觸角之處;人物,就是文建國及其與之相關(guān)的人;事件,也就是文建國們的故事。
文建國簡單行事,像曾經(jīng)給學(xué)生布置寫記敘文的作文,時間,地點,人物和事件,四要素面面俱到。